七十一、深

清早，觅夏眼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她坐了起来往旁边看去，李寻冬还在睡，发出沉沉的鼾声。觅夏不想吵醒李寻冬，悄悄起了床，帮他盖好被子后，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觅夏步伐轻快地去洗漱，她的心情很好。昨天她睡得很好，尽管床小了些，但是却很有一种安全充实的感觉。而且这样的生活只是一个开始。

她洗漱完毕，回到自己房间开始仔细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好，一头长发分成两束扎成了双马尾，换下一身睡衣，穿上比较休闲的短裙和长袜。清新的打扮，使她的心情更加轻松。她在房间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即看到了电脑桌上了一个小东西，让她欢快的心收敛了不少。

电脑桌上有一只精美的棋子，那是国际象棋里白色一方的王，就那样孤零零地被放在那里。觅夏拿起了那只棋子，端详了一番，一只手不由自主玩起自己的头发。她还记得这是当初林希儿送给自己的，叫自己好好保管，不过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反正都要和李寻冬搬走了，怕是林希儿没那个机会再拿回去了。

觅夏把棋子放回原位，她要准备一顿温暖早餐，让李寻冬起床就能享受到自己的爱心。她本来很少进厨房，不过李寻冬住院期间她也加紧了对厨艺的训练，今天的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厨房杀手了。

觅夏进入厨房，开始干活之前，她带上了耳机，一边播放欢快的音乐一边就开始忙活，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快要做好早餐正要去叫醒李寻冬时，抬头却发现李寻冬一声不吭站在厨房门口。这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摘下一边耳朵的耳机，埋怨道：“要死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像个鬼一样傻站在那里！”

李寻冬勉强笑了笑：“我打了招呼你没听到而已。”

觅夏看李寻冬红红的眼睛，脸色有点憔悴，好像昨天睡得并不好：“刷牙了没？昨天睡不好吗？”

“没有，睡得还不错～啊”李寻冬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

觅夏摇摇头，将做好的早餐端上饭桌。李寻冬三两下就搞定了洗漱，仍旧打着哈欠走到饭桌前，看着散发热气和香气的面条，赞道：“手艺越来越好了呀！”

“那还用说！”觅夏得意地摊摊手：“你说我们到时候搬，那些什么家具风扇什么的还要不要？很多都破破烂烂的了，特别是那个……”

李寻冬闷头吃着面条。

觅夏说了半天，反应过来：“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李寻冬把吃完的碗筷一放，抹抹嘴巴：“听着呢！我吃完了。”

“那么快？”觅夏皱起眉头，她发现李寻冬又走神了：“哥，你搞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什么呢？”

李寻冬有些结巴：“没，没想什么。就是我们也差不多离开了。要不要再回去看看爸妈。”

觅夏眨眨眼：“就这个啊！回去一趟不就得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

李寻冬的回答很是迅速，让觅夏愣了几秒，她也无所谓：“行，今天就今天。不过我可不想再去辉叔那里做客了，我们自己回去。”

“我去换衣服。”李寻冬站了起来。

“吃完早餐就回去吗？”觅夏不知道李寻冬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样子：“这么赶？”

李寻冬也没回答，他已经回房间了。觅夏挠挠头，她也不是很在意。收拾完东西后，她就看到李寻冬已经换好衣服在客厅的沙发等着她了。觅夏有些诧异李寻冬的动作这么快，但还是坐到他身边，李寻冬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觅夏觉得李寻冬很是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挽起他的手臂两人就出了门。

下了楼，觅夏问：“我们坐什么车回去，打车吗？”她觉得不能再找陆启明了。

话音刚落，一辆熟悉的小汽车就停在兄妹两人的面前，林希儿坐在驾驶座上，她的样子也有些憔悴。不过看到觅夏和李寻冬还是笑着打招呼：“上车吧！”

觅夏皱起眉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李寻冬，李寻冬却漫不经心的瞄了汽车后车厢一眼，然后上了后座。觅夏不得已也跟着上了车，然后一直盯着李寻冬，不明白他为什么叫上林希儿。

李寻冬无视觅夏的眼神，跟林希儿闲聊了起来：“希儿这次就麻烦你载我们回去了。”

“没事，反正也闲着。”

关上车门，林希儿朝内视镜看了一下，发动了车子。车内有些安静，她伸手开了音乐。音乐悠扬，觅夏叫不出名，是很熟悉的纯音乐，早上的好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殆尽了。她抱着李寻冬的手臂，像是宣扬主权一样看着汽车内视镜里的林希儿，只要林希儿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和李寻冬，只是林希儿一次都没有往后看，一路沉默开着车。

李寻冬也同样沉默着注视着窗外景物快速往后掠过。

觅夏敏锐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猫腻，咬着唇一言不发，李寻冬给他的感觉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她的手卷着自己的头发，陷入沉思。

车内除了音乐就只有从外面吹进来的呼呼风声，气氛略为诡异。

李寻冬感受到觅夏的情绪，他也没办法，只是轻轻握了一下觅夏的手。他的脑子乱糟糟的，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他不想让觅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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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吧！”林希儿笑了，苦涩而无奈。

李寻冬眼睛放到林希儿手臂上的多处淤青，摸了一下刚刚被男人勒得还在发痛的脖子：“这个人是谁？”

“别问了！报警！”林希儿咬牙抬起头，两行泪痕在灯光下有些刺眼：“哪有那么多废话？你说你那么多事干嘛？你来干什么？每次都是这种时候你总会出现的，搞什么？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来帮倒忙，真是……”

李寻冬站着俯视着地上像疯掉的林希儿，她也不再像平时的大方得体，宛如一个街市泼妇，对着李寻冬展露着最难看的一面，脆弱，神经，又不讲道理。她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李寻冬身上：“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的了，遇到你总没好事，上次才被人捅了一刀。这次……哈，我捅了他一刀。”她看着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男人，又抬头死死看着李寻冬：“为什么？老是你！！我知道的，你想跟我上床而已，你装什么好人？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李寻冬蹲了下来，平视林希儿，他的眼神充满了平和。他在临近崩溃的林希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林希儿现在就像是溺水绝望的人临死前的挣扎。脸上的伤疤还在，林希儿如同当初的自己，在命运里渐入黑暗。只是自己挺了过来，他叹了一口气：“你冷静点。”

林希儿抓着李寻冬的衣领：“杀人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冷静了！”

“谁杀人了？”

“我！”林希儿承认了。

“你杀人了谁知道？”

“这不是摆在面前的事情吗？你，我都知道。”林希儿指着两人前的尸体：“你看不到？”

“我看不到，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人吗？”李寻冬摊开手，黑色的瞳孔死沉沉地不带一丝波澜。

林希儿呆了一阵，反应过来，李寻冬是想隐瞒这件事情。她终于有点冷静下来了，抓着头发摇摇脑袋：“不行的，这么大个人，警察迟早都会查上门来的。”

“那就让他们查不到。”李寻冬沉着脸说。

李寻冬的话把崩溃边缘的林希儿拉了回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屏住了呼吸，心跳又开始加快：“你打算怎么做？”

“处理掉他。”

“你疯了？处理掉，你凭什么？”林希儿冷笑一声：“这是我的事！我叫你报警！”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报警？”

林希儿没话说了，她要是能有勇气报警早就自己报警了，毕竟把自己送进监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抿着嘴，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她还年轻，进去了，就算能够出来，时间也可以埋葬她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看着自己在最好的年纪毫无作为地变老比起死亡更加可怕。而且背上了一条人命，出来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更不用说她还有个年幼的女儿。

李寻冬站了起来，双手搓了一下脸，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问：“你真的想为了这个男人赔上自己的未来吗？”

“我还有选择吗？”林希儿也稍微恢复了一下情绪。

“有。”

“怎么做？”

李寻冬没有说话，朝地上的林希儿伸出了右手，林希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被他拉得站了起来。太长时间坐在地上，林希儿站起来后腿有些发酸，就往前倒去。李寻冬扶了她一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林希儿的眼睛也恢复了神采，她听从李寻冬的话站在一边。

时间刚好来到十二点四十五，李寻冬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一下地上男人的尸体。男人趴在地上，左背部插着一柄水果刀，血将男人蓝色的衣服染成了黑色。刀还插在男人身上，并未有出现大出血，血淌到地上的现象，只是他抽搐挣扎中有少量血沾了一地。

李寻冬绕着男人的尸体走了一圈，林希儿扯着他衣服下摆，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随即李寻冬再次蹲下，伸手探了一下男人的呼吸和脉搏，确定他已经死亡后，掏了一下男人的口袋，掏出一个钱包，他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只有十来块钱，身份证，身份证上有男人的基本信息，雷浩扬，今年二十五岁。

李寻冬虽然表面镇定，心里还是很乱，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思绪飘来飘去，没有目标。脑袋里回想着自己在电视和网络看过的一切关于尸体，处理现场的信息，他既然决定了要处理好这件事，就必须天衣无缝，只要一个细节没有考虑也许他们就会被查到。自己和林希儿的一生就完了。他要找一个地方看不到尸体的地方，好好想清楚，于是走进了林希儿的房间，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清理好的。

林希儿的房间被翻箱倒柜，衣服散落地面，房间乱七八糟。李寻冬直接坐到了林希儿唯一还算整洁的床上，右手握拳放在下巴上，做出思考的动作。他望了一眼跟着进来的林希儿：“雷浩扬是你丈夫吗？他是干什么的？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我前夫。他现在没有工作，来这里也是找我要钱的，他染上了毒瘾，估计又没钱吸那玩意了。”林希儿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他只要没钱了就来问我要，我和小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搬到这里来的。他以前人很好的，自从染毒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拿不到钱就动手。”

“他来这里多久了？”

“十二点来的。”林希儿看了一下时间。

李寻冬皱眉站了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他走出了房间，又看了一眼仍旧趴在地上的尸体，发现雷浩扬穿着一件薄单衣，现在天气虽不是很冷，但是外面的温度只穿一件单衣也受不了的。他转头问林希儿：“他就穿这身来的？”他往周围看了一下，看到了一件厚厚 的男士棉外套：“这是他的吗？”

得到林希儿的肯定后，李寻冬拿着外套，出去把雷浩扬的帽子裤子和鞋袜都脱下，自己换上：“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来你这里的事告诉其他人，不过也不要紧，附近很多地方有监控，他来这里估计都被监控拍下了，我换上他的衣服出去让监控拍到，以后查起来监控就有证据，他是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你有没有大的行李箱，准备好。”他戴上口罩和帽子，想不到自己又戴上了口罩。正要出门，林希儿拉住了他的衣服。

“我，我跟你一起去！”

李寻冬知道她很害怕，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抚道：“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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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哥！我们差不多到了。”

李寻冬睁开眼睛，他刚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时车子已经到了家乡小镇。他揉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望向内视镜。林希儿的通过镜子看着他，两人的目光通过镜子一触即散。

林希儿把注意放到车前，阴沉沉的天空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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