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之心

“在前不久，我还在这里和闫胥商谈大事。”总部基地中，安德烈和奥诺雷面对而坐：“他是我们反抗军传说中的首领，在圣族口中，则是叫做‘希望之子’，除了他以外，圣族已经抓捕了很多和他同样的异世界来客……”

“闫胥？”奥诺雷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一下才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世界的第二强族，势力之强仅次于圣族的蛇族突然发疯，在各种屠杀我们人族，闫胥当然也不可幸免。但他依旧有自保之力，我和她见过一面，发现他已经比我更加强大，真正踏入了LV.4的层次。”

“比你都强，那至少也是LV.4中级了，以前我们人类连一名‘贵族’都没有，但现在却陆续出现，这可并不能说就一定是好事。”奥诺雷又想起那个神秘的伊说，根据他的百般推测，她也肯定不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存在，但实力却十分之强。

都是足以和高阶圣族抗衡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只依靠传说，人类是无法活下来的，还是要靠自己，抓住自己的命运。”安德烈手掌一握，发出了决绝的声音。

轰隆！

一声巨响，天花板很多灰尘掉落下来，整个基地都在摇摇晃晃。

“怎么回事！”二人一下站了起来，就看到一名战士精锐跑了进来，拥有坚强意志和决心的这名反抗军，脸上却流露着慢慢的绝望：“首领！我们基地被完全包围了，敌人是圣族！”

“这样么。”安德烈却并不吃惊，而是脸色安详：“我早就知道会有怎么一天，但却没有想到人类灭绝的时刻会来到这样早。圣族大军，会向毁灭两个支部基地一样毁灭我们。失去了总部的根基支持，就算还有零散的战士们可以幸存下来，也迟早会枯竭死亡。”

“总部的反抗军力量最为强大，再加上我们，足以对抗三四名高阶圣族！”奥诺雷发狠道：“而且它们如何敢闯入进来，在基地下面埋藏着大量烈性炸药，大不了玉石俱焚！如果舍弃基地自爆的威力，足以重创甚至杀死一只侯爵，甚至最高级别的公爵！”

“我们出去。”安德烈一挥手，率领战士们出了基地。

……

偌大一个反抗军基地，已经被团团包围。

圣族这次出动的战力，几乎可以比得上之前进攻古托废墟，足足有两百名以上低阶圣族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重重包围圈，另外还有超过十名爵位贵族！

但都是子爵，男爵的等级，万万比不上皮安娜，艾希莉亚这样的高等贵族。

可是加在一起，也形成足以灭亡反抗军的恐怖力量，任何战士在这股力量面前，都弱小到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希望。

“殿下，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私自行动，真的好吗？”

“您要找的人，真的就混迹在这群人类中？不过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将这基地一锅端了，找点乐子，也好过白来一趟。”

两名身穿制服的俊逸青年，站在少女两边，语气中带着三分尊敬。

“无需疑问，他肯定就在这里。”少女淡淡道，背后的肉翼和粗大尾巴都摆动了一下：“不是冒牌货，而是真正的他……”

少女正是爱丽丝！在她身边的两名青年，则分别是张流一和相马一鸣。

不说整个圣族部队，就光是他们两人其中之一，就有屠光整个基地人类战士的可怕战力，只有反抗军舍弃基地引发自爆，才能够威胁到他们。

“九十九殿下，他们出来了。”一名贵族时刻注意到基地入口，此时很多战士都蜂拥而出，立刻说道。

这些圣族，都是圣城中依附于爱丽丝一派的人，换句话说，就是“私兵”，虽然也听从圣王圣皇们的调遣，但平时却为服务爱丽丝而行动。

“好多圣族……”

“还有很多名贵族！我们真的能赢么？再怎么反抗，都是苟延残喘，等死而已啊！”

战士们在蛇族的攻势下已经失败了数次，此刻看到圣族部队如此阵容，一个个都脸色苍白，面如死灰。

战斗力差距就是打倒完全压倒，击溃这些战士们的心灵，让他们提不起一丝战意，军心都粉碎，只有彻底绝望的地步。

“是哪名圣王圣皇下达的命令，要你们来攻击我们？”安德烈从阵型中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一点也没有畏惧的神色：“一直以来，你们不都将人类当做玩弄的对象而已么？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要来灭绝反抗军！”

“人类，你没有发问的资格。”张流一语气玩味，却又残酷的微笑着：“你们生来就下贱，我们想杀就杀，想吃就吃了。又怎么需要陛下们的命令？”

“也就是说你们再以自己的意志行动么？”安德烈道：“这样真的好么？”

“你有些让我感到不耐了……”张流一仔细看着安德烈的表情，却发现他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这不是假装的，而是发自内心就没有对圣族产生畏惧。不愧是最高首领应有的风采。

这却让张流一不爽，很是不爽：“你为什么不畏惧，不颤抖？你们人类，天生就应该在圣族的面前匍匐发抖才对！”

“你以为自己是谁？某尊王者么？”安德烈冷笑反击：“为什么我们非要在你面前颤抖不可？”

“你！”张流一脸色一变，但爱丽丝伸手拦在他面前：“张，不要和这群低等生物一般见识。”

语气中，显露出绝对的高贵和轻蔑，根本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甚至不屑于同他们进行交流，就如同人不会和猪去尝试沟通一样。

爱丽丝的金色双眸中，散发着统治世界，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的气息。这才是圣族应有的霸绝气势。

“低等生物，本来我绝对不屑和你进行交流的，但，这次是个例外。”爱丽丝转而对安德烈道，和张流一截然不同的隐晦压力，让安德烈暗暗咬牙，浑身都起了一层冷汗：“将一个人交出来，我可以保证这次放过你们。”

“交出什么人？”安德烈眉头一皱，他从未见说过圣族要找人会从人类中找？即使退一万步来讲，人类中能有什么人要让圣族这样大张旗鼓，都逼到反抗军家门口去找？

“我要找一个男人。”爱丽丝语气不变：“那个人叫……”

从她口中吐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名字。

“奥诺雷。”

哗！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了。

“我？”奥诺雷原本隐藏在安德烈身后，作为顶级高手的他并不打算站在明面，而是让这最高首领前去说话，自己则是要在战斗开始后突然出手，打圣族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哪怕注定赢不过，但争取一些机会，哪怕是多让一名战士逃走，即使终会死亡，哪怕是多活上片刻也好！

可爱丽丝，这名看似是这只圣族部队统帅的少女，却说让反抗军交出自己，就可以免去死亡的命运？这又该从何谈起，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测那般，他还真是什么神秘重要人物不成……

“奥诺雷，我只要找这个人，他在这里么？”爱丽丝环视人群，却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眉头微皱：“难道是不在？明明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才对……”

“殿下，既然您要找的人不在此处，这群人类，杀死吞吃掉也行吧。”相马一鸣握握手指，发出了咔吧咔吧的脆响，杀气四露。

“慢着！”一道声音传来，奥诺雷缓缓走了出来，和安德烈并排而立：“我在这里。”

“就是你么？殿下要找的人。”张流一看着奥诺雷，但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是……”奥诺雷喉咙一动，此刻站了出来，面对圣族未知的裁决，他也压力空前巨大，刚刚发出一个声音，面前就传来一阵微风。

他几乎是难以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身体被一根尾巴牢牢卷住，眼前一花，就出现在百米开外。爱丽丝托着下巴，上下扫视着自己。

他远离了反抗军阵营，被瞬间“拐”到了别处。顿时危险丛生。

冷汗，流了下来。

“什么？”安德烈看到奥诺雷在爱丽丝面前连一丁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卷走，如果对方对他抱有杀意的话，他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好可怕的速度，这名少女，难道是圣城中的什么大人物不成？从未在正面战场上见过她。但是那两名爵位极高的男性圣族都似乎以她为主，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要对我做什么？”奥诺雷直到完全没得反抗，干脆也就顺从命运了，闭上眼睛：“要杀要剐，都随你便吧！”

“杀？你在开什么玩笑？”爱丽丝端详他许久，语气竟变得温和起来：“我是来迎接你的，哥。”

唰！

安德烈拔出抢来，枪口直指奥诺雷，一切信任和友情，都在这瞬间化为乌有：“奥诺雷，我看错你了，你原来竟然是圣族安排的棋子么？你居然是敌人么！”

“我早就觉得你可疑了！”很多十杰高手也对奥诺雷怒目而视。

信任，建立起来非常困难，需要漫长的过程。但如果想摧毁它，却十分简单容易。

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爱丽丝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对奥诺雷反目成仇，双方从统一战线彻底变成了对立面。

“我也不知道……”奥诺雷看着爱丽丝的脸，只觉得脑海翻涌，似乎有很多尘封失落的记忆都开始复苏。他迷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连我自己究竟是谁，都不清楚了……”

“棋子？他不是我的棋子，反倒应该说我是他的守护者，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他，现在终于到了现身相见的时刻。”爱丽丝语气温柔：“你好好想想，一定可以回忆起来，时候已到，也该到了你苏醒的时刻，如果再不找回你本该有的记忆，就太迟了。”

在一切变得太晚之前……

“殿下！他难道是！”相马一鸣察觉到什么，震惊起来。

“是的，虽然失踪多年，在外消息不明，你的气质变了很多，连容貌有有所改变，你们认不出来也理所应当……可是，我却不会认错，我和他之间，有血的感应和共鸣。”爱丽丝道：“哥，即使你已经忘了一切，但是还记得我吗？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要迎接你回家，回到自己的归属，战胜夺走你一切的冒牌货。”

“我全部想起来了。”听着爱丽丝的话语，奥诺雷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局而出，庞大的记忆如流水，冲破了房间，使他找回了自己：“我原来是圣族，地位尊贵，却在圣城的内斗中被人迫害，失去了一切的力量和记忆乃至身份，直到今日才找回……”

他回想起来后，不敢相信。

事实有些让他崩溃，造化弄人，命运变化无常，以至于让他不敢接受这样的自己。一直以来身为战士，仇恨圣族，始终与圣族对抗的自己，本身居然就是圣族！就是自己仇恨的对象，就是敌人……

过去的朋友们，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

过去的敌人，却是自己的同胞？他一直，都在和自己的同胞厮杀么？！

呵呵，这还真是，可笑到令人悲伤。

“奥诺雷，你的戏演的真好，把我们真正欺骗到了现在。”

“呸，你居然连人类都不是，我现在一回想到自己和你相处的那些日子，就恶心到作呕。”

“谁也没有看出你的真假，你自己说实话！骗过我们的滋味，有意思么！”

就连和奥诺雷关系最好的杰斯，广泽，雷闪都怒气冲天，绝对无法原谅奥诺雷。

他彻底被所有人孤立了。

千夫所指，不被理解，他承受着，沉默着，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可是谁又能相信？

“真是群阔噪的苍蝇！”爱丽丝虽然对人类的态度要比绝大多数圣族都温和，可是面对职责奥诺雷的反抗军们，深入骨髓的残酷本能却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张，相马，将刚刚吵闹的下等生物全杀了，想怎么玩都随你们高兴，即使吃了也可以。”

残酷命令一下达。

相马一鸣和张流一狞笑起来，都不再忍耐，步步走向安德烈等人。相马一鸣虽然平时在其他同胞面前古板严肃，但如果在不妨碍任务的情况下，有残杀，吞噬人类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而张流一纯粹是厌恶人类到极点，人类光是在他眼前存在，就让他恶心至极，想立刻出手肃清。

反抗军战士们见状，立刻摆出了作战姿态！

“哥，你已经全都想起来了？”爱丽丝轻轻拉住了奥诺雷的手：“虽然你现在可能有些不能接受……但，有我在这里，即使全世界都不理解你，我也会理解你的。”

“爱丽丝，我全都会接受，哪怕事实残酷，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这些年，都是在悲伤中走过来的，还有什么值得逃避的。”奥诺雷反握住爱丽丝的小手：“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对这些人动手……即使现在已经是敌人，我是圣族，而他们是人类，但看在这些年彼此共事一场，仅仅这次，还是放过他们吧。”

他浑身黑气缭绕，原来这就是自己不是人类的最好证明。

“哥，你曾经是圣族中的伪王，新生王最优候补，即使现在落魄如此，可这些人类这么侮辱你，你居然能够忍受。”爱丽丝微微摇头，但一台脑袋，迎上了奥诺雷的双目，她读懂了他的意思：“张，相马，停手。”

“是。”二人原地站定。

“杰斯，即使你们不相信，再怎么评论我都无所谓，但请你们记住，我曾经真的将你们当做朋友，将自己当做了你们中的一员……”他最后一次望向了反抗军，这个曾经的唯一归属，发出了有些悲伤的声音。

“哼！我们永远也不会相信一名圣族！”但迎来的却是众人唾弃的声音。过去奥诺雷背负罪孽，反出反抗军，可是这些都在可以允许，没有触及到最低线的范围内。因为至少，当时的奥诺雷是人类，而且和反抗军战士一样拥有对抗圣族的一颗心。

但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杰斯三人说着说着，语气颤抖，变得哽咽起来。他们伸手一摸，眼角湿润，原来竟是流泪了。流血不流泪的军人，也流泪了。

他们其实对于奥诺雷，也十分不舍，绝不希望看着这昔日友人站在对面。但即使谁都不能接受，现实就是现实，残酷无比。

“张流一，相马一鸣，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的妹妹爱丽丝多亏了你们的照顾。”记忆回归，奥诺雷认出了二人：“我的部下，哈尼尔却背叛了我，投奔反戈到了让我失去一切的那人麾下，但洛卡却依然对我忠诚，在这之前也找上我，希望让我想起一切，但我却辜负了她的期望……”

“四十七殿下，我们才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您来，请您恕罪。”张流一和相马一鸣也是少数的知情人之一，都知道爱丽丝自从他失踪以来，一直在寻找他，现在终于成真，也发自内心的由衷高兴：“洛卡的傀儡之盒被您毁去，因此按理应该去圣庭领罪，但爱丽丝殿下却庇护了她，再加上王皇们都对殿下宠爱有加，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就好，过去的我最容不得自己人受苦。”奥诺雷点点头。

“哥，从前的你虽然对同胞很温柔，却对人类很残酷，但你现在却变了。可你是这么的熟悉。”爱丽丝微笑，看着奥诺雷在逐渐找回自我的感觉。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过去种种，不如现在一眸。”奥诺雷手贴心脏，感受着自己勃勃跳动的心跳声：“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一颗人类的心……或许连我都不知道，我虽然仍旧属于圣族，但这颗心却毫无疑问，属于人类。而且在此时此刻，这颗人类之心产生了意义。”

“我们走吧。”奥诺雷一挥手，圣族们会意，纷纷向后撤去……

“各位，下次见面，我就无法留情。种族不同，世代为敌，这是你我都无法选择的……”奥诺雷留下了声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句话中留下泪水。

复苏了记忆的他，知道还有很多重要事情等待他去做，不能就这样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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