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幽影执行者

布莱恩在回到小镇后，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去面见了神父。

时值清晨，教堂里没有人，大厅一片空荡。布莱恩径直穿过一排排座位，从神像边上经过，敬了个礼，默默祈祷了一会儿，便向里边的房间走去。神父看起来好像才起床，头发有些乱，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他等不及神父慢吞吞的梳头发了，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低下头，隐藏住自己狰狞悔恨的表情，急切地向神父报告。

“任务失败了，神父。跟随我的五名英勇的战士牺牲了，是我的过错。”

神父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坐上摆在边上的床，低头看着布莱恩，举起右手，示意他平复一下心情。

“别激动，慢慢说。”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怎么回事，孩子？是遇到什么状况了么？”

布莱恩深吸一口气，身躯轻轻颤抖。

“我们遇到了三名女巫！是我太大意了，如果我再仔细一点的话！他们本可以活着回来。他们本可以活着回来的啊！”

“都是我的过错！”

布莱恩痛心疾首，眼泪夺眶而出，流过脸颊，汇聚到下巴，最后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水洼。

“请惩罚我吧，神父！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这位神的代言者。他知道这句话一说出来，自己很可能失去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让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但他明白，这是自己必须经历的。他不仅败给了魔鬼的力量，还因为自己的失误葬送了五个年轻的生命，他给神明丢脸了。

克劳德神父并没有表态，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先是扶起面前的年轻人，然后从衣袍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了他。

“先把眼泪擦一擦吧，孩子。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好看。”

他慈祥的笑了笑，接着安慰起布莱恩来。

“这并不全是你的过错。谁也不可能想到沿海的地方会出现三名女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不怪你，孩子，你已经很累了，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我给你放个长假。”

他回转过身来，走到放着水杯的桌子边，拿起水壶，倒了半杯，递给了布莱恩。

“来，喝杯水吧。”

布莱恩并没有接过神父手中的水杯，他犹豫了一下，复又接着跪了下去，这一下很重，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的神情诚恳而哀求，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

“神父，请允许我向要塞教会求援。神的战士不能白白牺牲，三名魔鬼的仆从还游荡在世间，不除去她们我夜不能寐呀！”

他重重垂下头，脑袋磕在地板上，响起一身沉闷的回音。

闻言，神父叹了口气，接着在房间内来回踱起了步。此时教堂静悄悄的，现在还没有人来祈祷或是忏悔。屋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布莱恩沉重的呼吸声。

“你随我来吧，孩子。”

神父的眼神变得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拿起衣架上的袍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领着布莱恩，来到了教会后面的密室，激活了机关。密道渐渐打开，露出了进去的通路。

“在事情还可以挽回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孩子。”

神父转过头来，看着布莱恩的眼睛，表情无比严肃。

“您问吧，神父。”

布莱恩显得谦卑又恭敬，他的眼眶中，复仇的火焰在跃动。

“很好，”神父点点头，问道：“你还记得圣骑士莱克特的事迹吗？”

“我记得，莱克特先贤一身杀死了无数魔鬼，他是人类的福音。”

布莱德回答的没有丝毫卡顿。

“那你还记得，他最后的下场吗？”

虽然有些惊讶为什么神父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相告。

“记得，最后他化成了魔鬼。”

“没错。教会将这个事件记录下来，本来是想告诉我们要始终保持内心对神明的坚定信念，不要被魔鬼所引诱。但是，真实的历史并没有就此完结。”

神父微笑着，看着布莱恩。

“想听后续吗，孩子？”他说。

布莱恩从小就看着教会的典籍长大，这个故事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原本以为故事的结局不过就是莱克特圣骑士因为不能容忍自己被魔鬼腐蚀而自裁，或者干脆被教会处死。但是看神父的意思，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孩子，莱克特圣骑士并没有就此死去，他顶着魔鬼的身躯，继续和他们战斗，直到大限到来。”

“这是教会的辛密，孩子。”

“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想要问你，你愿意化身魔鬼，用魔鬼的力量去对抗魔鬼吗？”

“当然，你仍然是教会的一员，是神明最忠实的信徒。你的身影仍然能够出现在教会的典籍上，就像莱克特圣骑士一样。只是你以后只能生活在幽影之下，在影子里守护光明。你只能看着你心爱的事物却不能触碰，就像飞蛾望着火焰一样。”

“你愿意吗？孩子。”

布莱恩有些犹豫，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

“想想你死去的五名伙伴，想想那三名可恶的女巫！”

神父一个踏步走上前来，双手死死地抓住布莱恩的肩膀，力道大到好像要把他们捏碎。

“快回答！你愿意吗”

声音大到像是要把墙壁震塌。

“......我愿意。”

片刻后，布莱恩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眼里满是泪水，心里感到迷茫。

“很好，跟我来吧。”

神父满意的点点头，当先走下了密道。布莱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跟了下去。

......

在地道的底端，他们见到了魔鬼。

那是一个诡异的、人形的生物。它的全身布满鳞甲，层层叠叠的铺在身上，致密而又均匀。身后是一对残缺的翅膀，上面破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人用利器划开的一样。身上有灼烧的痕迹，有的地方的鳞片脱落了，露出里面带着血色的皮肤。魔鬼被绑在密室的墙上，黑色的铁链子拴住了它的四肢，它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它的脸好似野兽一般，被致密的鳞片包围，眼睛是纯黑的，没有一丝光泽，看上去死气沉沉，仿若地狱里的亡灵。

魔鬼的正下方方方正正的摆放着一个祭坛，祭坛上面用鲜血刻画着一些复杂的花纹。

整个场景看起来颇为邪恶，布莱恩本能的感到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克服了自己的恐惧，转过头来，问向神父。

“我需要怎么做？神父。”

“很简单，躺上去就行了。”

神父指了指祭坛。

布莱恩闻言，闭上眼睛，走上了祭坛，然后摸索着躺下。

那个魔鬼就悬在他的正上方，他甚至感觉自己抬起手来就能碰到对方的脚。

神父满意的点点头。

“孩子，待会不论发生任何异状，都不要惊慌，不要动。明白吗？”

布莱恩闭着眼睛，把头转向神父的方向，轻微的点了下头。

接着，神父从衣袍里取出一把刻着复杂花纹的银制小刀，然后，一个大步跨向前，将小刀一下子插入了布莱恩的心脏。

布莱恩惊慌的瞪大了眼睛，他拼命挣扎，但是神父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让他动弹不得。渐渐地，意识离他远去，昏迷前，他看到自己身周幽光大盛，还有神父眼中欣慰的神情。

......

左密室内，祭坛边。

神父恭敬的行礼，幽影在他的面前飘忽。

“计划很顺利，大人。载体的转化已经成功完成，我们又新添了一名执行者。”

“很好，那个小子是叫布莱恩吧？听说是一名审判战士？”

“是的，大人。”

“不错的小伙子。”

神父顿了顿，接着小心的说道。

“大人，我希望能把他留在边陲镇一会儿，他需要时间去适应。”

“也行，就一周吧。到时要他来总部报道，你也一起。”

“是，大人。谢谢大人。”

神父恭敬的行完礼，就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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