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的起始（其五）

两马并驾，皆为通体黑俊。看似是黄铜制的钉马掌，与地面碰撞间发出带有独特人文风格的声音。随之其后，是镶着一圈铁钉的车轮，在石板的缝隙间上下不参地滚动着。

车厢并非封闭，而是敞篷的。金属的边缘摸起来有微凉感，但有时候会好奇那直面天空的呢绒座，是如何打理的？

车厢中相对的两张沙发之上，只有靠近车夫的那张座椅有一位戴着长式礼帽的黑衣女子，不似拉特兰的打扮，看似是异地的小姐。

车夫看似是侍奉小姐之人，同看穿戴不像是与马车一起所被雇佣的人，毕竟其穿着并非如租赁而来的奢豪马车一样正式。

而他们的行进的方向是北，应该是要出城的，可当今世道，怎有比拉特兰更安全的城市呢。

莱维克站在通往教皇殿的路边，望着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对于驶向自己未知领域的马车，不由得让人萌生出阅读童话时的遐想。

‘小姐与车夫么……’

他自言自语道，转身继续向教皇殿走去。这样的二人组合，他貌似从某位吟游诗人的名作中读到过。

只是他早已脱离了那个年纪，现在的他所做的与将要做的，是与童话一般有着想象力却壮烈的事情。

消失在目光的尽头的马车驶向拉特兰的北部，那是马车之目的地。

“本王想体验一下人界的马车呢……”

路西菲尔丢给我了这样一句话，随即便站在街边的建筑旁。

我看着这样的王，即使是心中友着一系列的疑问。可眼下身为臣子，却是要执行王的命令。

至于‘为何不用空间魔法直接传送到魔王城？为什么要这样大摇大摆的行驶在拉特兰的大街上？’这些疑问，则是要留给此刻正驾驭着马车的我予以思考的。

路西菲尔靠着沙发的靠背，闭目养神，而我此刻与她的距离，仅仅只是一个靠背罢了。

从我之前见到她起，她展现给我的即为独一无二的强大。

包括那一句‘魔法与魔王两词，皆为为本王而生。’

但有些不对劲，此刻她所展示出的，与在魔王城的不同。

若说‘魔王’一词是恒定修饰着我的陛下的话，则以‘王’号天下魔族，或者是站在魔法之巅峰这个两个概念便是人们在看到‘魔王’一词时第一时间所想到的。

而在教皇殿中，我却未能感受到路西菲尔的魔法，尽管她最后让洛可可失去战斗力的是她的魔法。

从魔王城行至大陆最南端的拉特兰，少说也要一个月有余。那么，路西菲尔的降临，应该是使用了空间系的魔法吧。

“尤利西斯，你在想些什么？”

路西菲尔的话将我的思考暂时打断。我没有回头，轻轻答道：

“想着陛下的强大，让人神往。”

身后能感受到路西菲尔的愉快，以及她的疑问：

“你……向往强大么？”

“陛下所指的强大，是什么呢？”

她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反问，话中有些宠溺与无奈。

“一个男人的强大，大概就是可以去守护珍视之物吧。”

她的话，似乎勾起了一些我不愉快的回忆。

曾经的我也是有着想要守护的人，但那时的环境、心境都与现在大不相同。

“陛下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呢，听到陛下的话，臣倒是深感自己果然是太过渺小。”

我顿了顿，把不知为何泛起的悲伤逃避般地咽回了喉咙深处。

“臣以为天下之众生皆为强大的追求者，而每个人具体追求的事物，则各有不同。我所追求的强大，是可以接受一切、包容一切的心。”

路西菲尔唇中颤出“哦”的声音，让我感受到了她的兴趣。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皆以平常心追求。”我继续道，“但似乎有些遗憾，我做不到。

我似乎只是能接受许多可悲可愤之事罢了，但喜悦的情绪，也就是陛下带给我的，似乎我怎么也抹不去呢。就如同看见陛下之时，我还是感到幸福与安心，此刻与陛下交谈的我也感到十分的荣幸。”

“对于所期待之事成真，天下万物不是皆如此么？”

路西菲尔的话就如同平时一样，可我在其中却感受到一种因我而生略带悲悯的叹息。

“我尤利西斯接受了很多事情，就像重要的人死去，逆天下而选择效忠于陛下，放弃我的人类身份、放弃我这二十年来身为人类所留下的一切。

无论在常人眼中多么可悲可愤之事，我皆已平常心来应对，就像是吃面包一样。我不曾记得自己吃过多少面包，也应不曾记得有多少可悲可愤之事发生于我身。

这些可能在常人生命中是一道坎卡、一道试炼的事情，于我而言应如面包小事。”

我专注讲着我的事与驾驶着马车，没有听到身后的一声叹息。

“如果说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强大，并且在这条路上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时，我却放弃了。”

马车行驶过拉特兰的两条大街，因为这奢豪之车的缘故我们享受到了许多视线的停留。但他们似乎只是羡慕、嫉妒或是对车上之人产生无限遐想而已。

“我似乎并不需要强大，路西菲尔陛下，在看到您那极致的力量与美之时，我便希望能成为您的一只靴子。享受着您的庇护与疼爱，仅此而已。”

说了这么多曾经的追求，最后还是变成了臣子的赞美。陛下会不会厌烦呢。

路西菲尔仍无言，美目闪烁，陷入思海。

见陛下无言，我便未再说些什么。回到陛下这次出现为何没再展现出‘最强魔法使’风采的思考，我似乎已经得出了答案。

而答案一直都存在，只是我未曾朝着这个方向想罢了。

说是魔王救了我，让我能存在于此。

而为什么可以逆转连最强的自己都可伤害的圣剑所对我的贯穿？

为何救下我之后让我再回到人界？

神圣术就如同水克火一样克制着魔法，但明明魔王的魔法强大到已经可以通过火焰烧干这欲将其扑灭的水。却不在一开始就以魔法压制洛可可？

路西菲尔陛下……

难道是……为了挽回我的生命……

使用了以削弱自身魔力为代价的……禁咒？

背叛勇者的我选择跪舔魔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