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佐尔根之夜（其三）

“怎么办……让尤利西斯先生看到这样的我。”

她小幅度跺着脚，轻声而又焦急地问向刃抵住我脖颈的男人。脸色绯红、面颊滚烫，一幅在情郎面前不小心露出笨拙一面的柔情少女。

于我背后之人大概只是摇了摇头。感知在后颈的剑刃，以剑刃的方向与力道去判断身后之人的动作——毫无破绽，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情况。

我抬眼看了看艾丽娅，此时的她已将锯子仍在地上，唯有手中的短刀还在随着她那兴奋的模样颤抖。

我又看了看那边的堪纳福德，不，是堪纳福德的尸体。

开膛破肚、脏腑全无，一双瞪圆的眼珠中瞳孔缩小，张开的嘴呈吼叫之状，嘴边还残留这流下的一缕口水。

就如同愚人节装在盒子中的恐怖玩偶，丝毫不见那个战场上豪情万丈的战士。

“怎么了，尤利西斯先生，在看到同伴的死状后，恐惧？愤怒？哀鸣？但是我是不会让你逃走的哦，毕竟，尤利西斯先生对于我而言，是最特别最特别的东西哦。”

剑刃的冰冷通过脖颈传达至身体的各个部位，我低着头，淡淡开口：

“我不会有任何感觉的。这种事情，与我无关。不过是别人的性命而已。我究竟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啊？艾丽娅？”

“完美的、我爱着的存在。自我见到您的第一刻起，我便不知为何的总是被您所吸引，直到现在。”

“啊，我在说什么啊。这样不顾形象的话，尤利西斯先生会讨厌的吧。”

她像是与我对话，可又像是自言自语。难为情地将手盖到了那有些发烫的面颊上。血的鲜红为她面颊的白皙染上了颜色，她向着我这边缓缓走来，眼睛里流露出看见猎物般的神色

“既然如此，何必杀我？”

我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如湖似镜。

“此怎能成为殺呢，若世上有一种能让尤利西斯先生永远伴我身旁的方法，那么就是让你……”

说着，她手中的短刀抵住我的脸颊，刀刃轻轻嵌入我面颊的皮肤中，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说罢，反手收刀，另一手则伸向我的脸庞，她靠的更近，伸出舌头，勾了勾那一道浅浅的血痕。

“真是抱歉啊，艾丽娅小姐，看样子是在下无法理解您的话了。”我有些无奈的说道。

“其实一切对于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无论是艾丽娅小姐的事，还是已经死去的堪纳福德。我不会为过去伸手而不可及之事所生悲情与愤感；更不会对他人幻想之事，做出任何的干预。”

刹那间，我背后的双手猛然发力，准备先解决背后的以剑胁我之人。

以身为臂、以臂为杆、以肘为矛。

这一击突向的是他的心脏，碎其肋骨，击其心房，此一技足以致死。

但我预料错了，以我的身手，根本比不过他手中之剑的速度，身形刚有动意，他之剑早已向我脖颈落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挥洒在空中。

摸了摸脖颈，已经感受到那里少了些什么东西。

持剑之人的嘴角泛起，显然为他此剑漂亮的斩击感到自豪。艾丽娅的眼神中满是遗憾，似乎是为不能亲手将我解刨而感到失望。

刹那后，那自豪感萌生的微笑，那遗憾目光中的失望，全部化为泡影，此刻占领他们神情之上的，只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看来脖颈处的头发被切掉了？不错的剑技，管家先生。”

回头望去，那手持剑之人正是艾丽娅身旁的管家迪安。我微微一笑，看向早已被我闪在一旁的迪安与艾丽娅。

“那是魔法……魔法使？！果然……果然啊，尤利西斯先生，你果然是最棒的！”

惊讶很快便被艾丽娅那略显扭曲的兴奋神情所吞噬，而手持长剑的迪安快速重振，做出应对的架势。

“四阶魔法【情报抹消·低阶】、四阶魔法【高速咏唱】、三阶魔法【大地的加护】、三阶魔法【钙质化】么……”

持剑的男人缓缓说道，那无神的灰色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吃惊。

“这样，就是这样哦，尤利西斯先生，这种爱的感觉……魔法使竟然会出现在圣教国这种教廷势力的国家里呢，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

她一边听着迪安从剑下逃脱所使用的魔法解析出，一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那个柔情似水的小姐，似乎已经扭曲成为了披着人皮的魔鬼。

“见识到我的能力之后，还有杀我的信心么？”

“迪安，这场绅士之间的决斗，我不会插手。”

艾丽娅并未直接回应我，只是自信地露出了玩味的神色退至一旁。

手持长剑的管家迪安缓步行至我的面前，向我举起手中的利刃。

“小姐的剑，迪安，参上！”

以为什么人定的规矩都可以在战斗中被遵守吗？只要将这个男人身后的艾丽娅杀掉，想必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会失去战斗的目的吧。

秉持着征战魔界两年的军士思维，我将目标锁定在了艾丽娅身上。

看着男人那灰色而无神的瞳孔，又看了看站在其身后不远处的艾丽娅。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哼。”

我将手套摘下，从腰间将我的武器掏出。

那是两只被打磨的十分光滑而锐利造型狰狞的拳刃，虽说这并非是斥候所最擅长的武器，但原本的武器大概全部在魔王城一役中遗失了吧。

“以那种武器就妄图击败我么？尤利西斯先生！”

迪安似乎对于我的武器有些轻蔑，但我并未去在意这些。

二阶魔法【硬化】

一阶魔法【加速·低阶】

一阶魔法【反应力提升·低阶】

一阶神圣术【疼痛抹消·低阶】

一阶神圣术【号角】

借着带上拳刃的功夫，我再次向自己施加魔法。这在征战魔界之时所向敌人学习的这被教廷视为异端的魔法，此刻却在我的身上熟练地配合着神圣术施展开来。

算上刚刚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此刻已经有九个增益状态正加持在我的身上。

四阶魔法【法效延长·低阶】

一阶神圣术【希望的延续】

若是能绕过面前的迪安，直接击杀身后的艾丽娅，那样为最好。但若是无法做到，眼前的迪安看样子并非是好对付的敌手。

瞳孔中倒映着摆着死板架势的迪安，那木楞姿势，我已经忘记究竟在战场上解决过多少这样的半青对手了。

再次将新状态加持于身，脚下爆劲，一个箭步向着一旁的艾丽娅身后蹿去。

佩戴拳刃的双拳已经做好一击毙命的准备，但正如刚刚他们的预料落空一般，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并非是艾丽娅那即将血肉模糊的脑袋，而是闪耀着银光的迪安之剑。

“此为绅士之间的荣耀之战，尤利西斯先生，还请遵守规则。”

“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会给你说这种话么？这可不是小公子们的骑士游戏。”

一击落空，我向后退了两步，看向迪安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蔑之色。

“看样子，面对尤利西斯先生这样的人，也许一剑将你击杀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说罢，他再次举剑。而此刻他所散发出的，是与刚才的木楞既然不同之色，而那正是我在战场上最为熟悉与常见的，滴落于剑尖的杀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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