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身份

当普利莫点破了精灵和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对立关系后，一时没人说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精灵只觉得难以置信，毕竟她好歹救了他们的命，而只要求了一套衣物作为回报，“我以为，你们都是正派人！”

她把目光投向威利：“威利，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威利不知所措。

“等等，希尔小姐！”安格斯急忙打圆场，“我们不是要对您做什么，只是您可能不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一时做出了误判。我们可以解释……”

“那好，我在听。”虽然精灵一旦和男人们动起手来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她也并不感到畏惧。

因为她相信，至少走投无路的威利会站在她这一边。

应该会吧。

“精灵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阿奇尔队长开始向精灵传递信息，“我们帝国人，甚至可以说，所有的文明人，都把精灵视为老师。”他解释道：“你看，你我没有交流障碍，这正是因为我们都被教过精灵语，此外，我们使用的历法，许多技术，也都是精灵交给我们的……”

“精灵族是精灵族，我是我，我没什么可以教你们的。”

“不，我们不是希望小姐你一定要教我们什么，我们的意思是……”阿奇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的意思是说，精灵血统被认为是一种崇高的贵族血统。”安格斯嘴上重视着血统论，但语气中却暗含一种讽刺，“我们伟大的帝国皇帝，就是一名高贵的半精灵，并且是已知的唯一一名半精灵，因而精灵血统就是皇族血统。”

“而小姐您，又恰好是纯种精灵……”

精灵认识到，这件事不同寻常，但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那是你们人类的血统！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血统是很重要的……”威利也低低念叨了一句，而普利莫点了点头。

精灵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些士兵的一个关于认知的本质差异：在她心目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与人生而平等，但在这些人类眼中，血统极其重要，贵族就是高贵，平民就是低贱。

或者说，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对方的观念才是正常的，而她才是异类。

“既然你们也说精灵血统是皇族血统，那你们都该听我的。”就算顺着对方的思路，精灵也不会无话可说，“怎么会想阻止我的行动呢？”

因为阿奇尔和安格斯也是贵族子弟，明白精灵血统之所以如此高贵，正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精灵。

血统因人而高贵，而非人借血统。

“希尔小姐。”阿奇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因为你是精灵，所以恐怕会有不少贵族希望以婚姻的方式来获得地位的正统性，甚至先要几个有精灵血统的子嗣。”

“或者，这个世界上已经不需要精灵了。”安格斯提出了一个更加残忍的说法。

“我明白了。”精灵深吸了一口气。她本来以为，她可以就这么和另外一个种族正常生活，哪知道，对人类而言，她始终是一名异类。

而异类，如果不是被排斥，就是被追求，却无可能拥有正常的生活。

“所以你们一定要把我带回去，是吗？”

男人们点了点头。

“哪怕我不愿意？”

“小姐，你之前也说了，你想和我们人类一起生活的。如果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把情况上报，届时，你也会拥有一个更好的生活……”

“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和你们一起走。”精灵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你们要阻止我吗？还是打算用弩在我身上射出几个洞？”

阿奇尔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了手下的两名骑士，又把视线转向了威利。

显然，没有哪个士兵想这么做。

“不，我们不会这么做。”他咬了咬牙，“最多把小姐你绑回去。”

“我会还手的。”

“那就只好把您打晕了，小姐。”

精灵抿着唇，不说话。

一直颇为沉默的普利莫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们其实也可以没见到精灵。”

这话的潜台词很有意思，同时也意味着一个有趣的态度转变。精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戴上了银色披风自带的兜帽。她的耳朵虽然纤长，却是软的，并没有在兜帽后顶起两个突起。

现在，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眼前的四个人知道了，她要么把他们拉上战车，确保他们不能泄密，要么干脆杀人灭口。

姑且不提杀人灭口能不能成功，毕竟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男人的一记重拳说不定就可以打得她蜷缩在地；就算杀人灭口可以成功，难道她要一直这么做下去吗？毕竟，除非她决定一个人隐居，总会有人发现它的身份，到时候，难道她还要一个个地斩草除根？

那不是长久之计，精灵也下不了手。

她连杀鹿都难过，更别提杀人了。

那她就别无选择了。

“可以吗？”精灵眨了眨眼，摆出了一副祈求的表情。

在她湿漉漉的大眼睛下，男人们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

“唉……好吧。”阿奇尔叹了口气，他望向了其他人，而其他人也点了点头，“小姐你毕竟救过我们，我们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他转而又提出了疑问：“可是，精灵小姐，怎么会有人整天带着兜帽呢？而且，有许多场合都不允许这种行为。”

精灵转过了身：“因为我要用兜帽来遮掩我自己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特征啊。”

“这算什么理由……”

精灵忽然又把身体转了回来，有些拘谨，又有些畏惧地低着头：“对不起，我……我有些难言之隐……”

她似乎是有些难堪地轻轻扯着自己兜帽的边缘，不想让别人见到自己的真面目。

男人们只能见到她轮廓优美的下巴，以及轻轻咬着的下唇。

他们明白了。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此时都会以为，这一定是因为眼前的美人有一些外貌上的缺陷，因而难以启齿。

比如有皮肤病，或者是头发有问题。

又或者是耳朵不正常。

其实，确实是精灵的外貌出了问题，而且确实是她的耳朵与众不同。

不过，他人只会以为这是一个爱美女孩子的隐私，以为她有生理缺陷，而不会想到这是因为她是精灵。

因此，不会有什么正常人会逼迫她自己说出自己有什么具体的毛病，也不会有人要强行掀开她的兜帽。

哪怕是有测谎的法术，也没有用。

因为精灵根本就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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