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晨

最终，在这个清晨，小锅子里还是炖上了兔肉汤，之前的兔肉已经被吃完了，这还是瘸子昨天在陷阱里拎回来的活兔子。

依旧是精灵一个人吃这个，毕竟一只野兔子也没多少肉。

如果说，在过去的两三天里，这群强盗还自以为自己在欺骗精灵，还颇有些沾沾自喜，那么在最后一天的早上，他们在过去越是以为自己遮掩地很好，就越是有一种难言的滋味。

这种感觉很难说，就有些类似于一个绑架犯自以为得计地骗出了绑架对象，却最终发现绑架对象早就识破了自己的目的，却依然步入了圈套；也类似于男方自以为把女方灌醉了，想要为所欲为，却发现女方其实还很清醒，只是自愿地装作昏迷……

如果女方是自愿的，那**犯的行为可能根本就不算**，但是，在很多情况下，这反而会给**犯带来更大的负罪感——绝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蓄意伤害一个愿意被你伤害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搏斗中殴打一个根本就不还手的对手。

反正，大家都很尴尬，除了刚刚起床，还被蒙在鼓里的小个子和里亚。他们俩正和精灵围坐在火堆旁，开开心心地边吃边聊。

“你真的没和她说？”邦纳特远远地望着他们，压低了声音问琳。

琳冷哼一声，不说话。

“她可能根本没有察觉，只是随便说说。”瘸子嘴上这么说，可语气非常不自信。

邦纳特没对此做出定论。他想了想精灵这几天的一举一动，只觉得自己傻透了。

他们这几天在精灵面前煞有介事地在商量，该如何完整地抓住一个人时，提出了很多方案，其中就包括用头套、绳索。他还记得，精灵还曾经把头套套在自己脑袋上试过尺寸，不过，在那时，大家都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好奇。

邦纳特想了想，觉得大家可能都不如先前那样确定这个计划的正确与否了，而如果现在有人会改变主意，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琳，毕竟，当初也是她最为反对这个计划。

果然，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过不是琳。

“我这几天想了很久，后悔了。”半只耳靠在墙上，望着天空，“如果卖掉了她，也许我也可以得到许多钱，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愿意望着我眼睛，真正把我当人的人。”

几人没说话，只是看向了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没几个真的把我的脸当人脸。”半只耳自嘲道，“这也不奇怪，因为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还能期望别人？但是，但是希尔……”

精灵什么都没做，就像对待任何一个人一样对待他，愿意因为他的帮忙而向他道谢，愿意直视他的脸。

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其实还是被她吸引了，对吧？”艾丽卡冒出了一句。

“我不否认。”半只耳倒是很洒脱。

“果然，男人都喜欢好看的。”

“哦，原来这就是你嫉妒她的原因啊？你那老公最近眼睛都被希尔勾走了，你可巴不得她没什么好下场。”

远处，里亚和精灵有说有笑，很难说，他到底是出于麻痹精灵的目的，还是真的乐在其中。

艾丽卡气的咬牙切齿。

“行了，我们几个还能因为这种事情吵起来？”邦纳特挥了挥手，“我们为什么要制定计划？还不是要严厉杜绝中途变卦的行为？计划归计划，执行归执行。”

“可是，老大，我们又不是军队，那么重视计划做什么。”半只耳忍不住反驳。

“不要和我争论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什么时候不考虑大家的利益了？相信我，我自然是为了你们好。”

艾丽卡松了一口气，跟着邦纳特走向了精灵。

……

有时候，只要不抱有期望，那就不会有失望。精灵没有期望这些强盗会无缘无故地照顾自己，自然也不会认为他们想要从自己身上收回成本有什么不对。

平心而论，如果当初，这些人很认真地和精灵商议，表示他们可以救她，可以照顾她，只是不是免费的，而他们打算把她卖了作为他们的收益，精灵就会拒绝吗？

对于精灵来说，以捡回一条命作为收益，代价不过是失去自由，其实并不怎么亏。她其实还是怕死的，尤其是在真正体验过濒死的绝望和痛苦之后。

所以，她对此并不失望。

只是难免有些伤心。

精灵捧着碗，挺直了脊背，就这么望着远处的几个身影走了过来。为首的是邦纳特，而他的手里是一根绳索，以及一只头套。

“就是今天吗？”精灵微微侧着头，声音很轻。

“本来不是今天，但你的伤既然已经好了，那就今天吧。”

邦纳特走到了她的背后，精灵克制住自己不要回头，只是盯着手里的碗。

其实她还没喝完，如果他们的动作太猛，她可能很难保持平衡，那碗就要被打翻了。

精灵有些希望琳能在最后的时候安慰她一下。

她等了一小会儿，还没等到邦纳特动手。精灵干脆不管不顾地又抬起了碗，喝起了汤。

喝完了。精灵抬起了头，正见到琳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后。

一块布被扔在了精灵脑地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精灵条件发射般地伸手一抓，愣住了。

是她自己的披风。

精灵回过头去，而邦纳特此时正站在她的背后。

“得了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受不了。”他双手叉腰，满脸不耐烦的神情，“看这些小伙子的样子，我要是真的把你卖了，指不定在一个晚上后，我睡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精灵紧紧攥着自己的披风，低着头。

“这就要哭了？”邦纳特蹲在她面前，语气意味难明，“希尔，像你这样，我怕将来随便哪个小伙子就能把你轻松骗到床上。”

他拍了拍精灵的肩膀：“一个法师兼变形者，还是一个大美女，这是多少队伍求之不得的成员啊，而看你这幅样子，还以为是一只没人要的小狗呢。”

“走吧，今天，我们带你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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