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公会

繁华的城镇位于莉提住所西北侧的区域。

宽阔的石砌道路两旁，各类商店逐一并列，偶尔有小贩在街道旁的摊铺后叫卖，就连房屋之间幽深的小巷子里都有不少人经过。

魔王与莉提停下脚步，等待前面路口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路上的行人往来不绝。

大多数人的服饰要更加精细，像魔王和莉提这样身穿简单粗布衣服的人少了很多。

「我会在那里帮忙，不过我先带你去魔法师公会。」莉提指向街对面的一间商店。

是一间很小的店面，里面的柜台上摆放着各式的面包与蛋糕，即使隔着一条街也能嗅到奶油的香气。

魔王点点头，记下这个地点，跟在莉提身旁继续顺着街道走去。

魔法师公会是一座深色的高塔，在城镇高低不一的房屋之间，这座高塔显得过于突兀。

魔王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塔尖，漆黑窄小的塔身位于低矮宽阔的房屋中央，如同立在群山之间的干瘦巨人。

魔王心中思衬，自己以前在位时，遇到的魔法师一个比一个神秘，他们掌握强大的力量，思维跃动又古板，时常遮掩面目，好像生怕被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没想到那群人也会居住在这种招摇的建筑里。

魔王却不知道，他以前遇见的魔法师都代表了魔法师公会顶尖的力量，那种人物决不会出现在这里。

「谢谢你，莉提，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魔王与莉提道别，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才缓缓踏上魔法师公会塔前的冗长台阶。

经过被细致雕刻的大理石拱门，高塔内部的光线有些昏暗，踏在柔软的地毯上，魔王又想起自己当初无聊徘徊在魔堡走廊中的时光。

塔内很冷清，连接待的人都没有，好在地毯铺出的道路只有一条，魔王顺着地毯穿过悠长的卷曲走廊，来到一处明亮的大厅中央。

大厅稍显热闹，因为有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在愉快地谈论着什么。大厅周边有很多包裹着绒质坐垫的长椅，那群青年就坐在这种长椅上，除此以外大厅里没有其他人。

大厅顶部宽阔的天花板上镶满了散发光芒的萤石，照亮刻有各类魔法阵花纹的墙壁，显然建造这座高塔的在美观方面花了很多心思。

魔王实在不愿浪费时间，在这座看起来华丽但毫无作用的大厅里找门道，于是他走向这群青年，停在他们旁边，出声问询：「请问，加入魔法师公会该去哪里？」

魔王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几个青年的谈论一顿，显然都听到了魔王的问题，其中两人还抬头看了一眼。

但魔王没有得到回答，他们很快又开始谈论，对魔王的问题置若罔闻。

「请问，该去哪里加入魔法师公会？」

魔王重复自己的问题，用同样的声线。

「请问，你能不能滚蛋，乡巴佬？」交谈的人中，一个原本背对魔王的青年回头，学着魔王的口吻回答，双眼微眯，目光中满是戏谑与不屑。

魔王得到的回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魔王经过仔细打量，认清了眼前青年的性别。

这是一个长相柔弱的男性，经过细致打理的柔顺金色长发垂至胸口，身穿修改过的蓝色魔法师束装，敞开的领口露出一部分胸前的肌肤。

他刻意减少了袖口与腰部的尺寸，使衣服显得极为修身，尤其是那条裤子，已经不是紧不紧的问题，简直就是一条穿在身上的刑具。

魔王记得以前某个魅魔部下很好这一口，专门养着一批打扮柔弱的妖娆男性，甚至经常来打扰自己，带着那些自己决不会穿上的衣物。

据说她有个计划表，里面都是计划让魔王穿的东西，有些甚至已经画好了草图。

可惜她到死都没能完成这个夙愿。

「乡巴佬，你很喜欢盯着我看么？」一片哄笑声中，柔弱的青年起身，正对上沉默的魔王，两人的个头持平，相比之下，青年的服装确实非常修身。

「赛西斯，适可而止。」

大厅另一端，不知何时出现的窈窕人影出声打断了青年的下一步动作，缓缓走过来。

青年一怔，没有反驳，而是卡一个人影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魔王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请随我来。」窈窕的女性打量魔王一眼，露出温和的微笑，转身给魔王带路。

她有一头深棕色的短卷发，身着高分叉的深蓝色魔法师长袍，完美比例的长腿下，踏着与服饰颜色相配的高跟，每迈出一步都能带动青年们躁动的视线。

魔王扫一眼安分坐好的青年们，沉默跟在女性身后。

大厅另一侧关着的房门打开，是一间内部漆黑的小屋。

人类身躯的魔王没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女性打一声响指，环绕屋子的一圈高台上，早已摆放好的蜡烛有序燃起，火光映出屋子中央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一个透亮的水晶球，和一张古老的羊皮纸。

魔王现在心情不太好，没去理睬用魔法法阵点燃蜡烛的把戏，直接伸手向平台中央，试图触碰那个明显用来测试魔力的水晶球。

他失去本已经准备好的耐心，只想快速结束这繁琐的过程。

「请稍等一下。」女性忙出声制止，先于魔王触碰水晶球，「你是初次测试，先让我把它调回低阶测试的程度。」

「不能从高阶开始吗？」魔王停下手臂。

「魔法师公会的律令，要求每个新加入公会的成员必须从最低阶开始测试，一次只能提升一阶，三天才能提升一次。」女性耐心地解释，「一共有九阶，你必须从第一阶开始。」

魔王看向在女性手下微微发光的水晶，感受到其中的魔力承受能力在不断降低，于是出声提醒：「我建议不要调得太低，它会承受不住。」

「不会的。」女性微笑着摇头，心中对魔王的话不以为意。

她见过太多初尝魔力就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年轻人，显然眼前的少年也骄傲于自己的能力。

魔王没再说什么，点头表示明白，他看向水晶球旁的羊皮纸，纸上完全是空白的。

「可以测试了，把你的魔力集中到手掌上，再触碰水晶球。」女性放下自己的手臂，她声音轻柔，且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脸上得体的微笑。

魔王依言将体内的一小缕魔力输送到手掌指尖的末端，去触碰已经准备好的水晶球。

……

「乡巴佬进测试小屋了。」正对大厅另一侧房门的青年出声提醒，他的视线终于回到同伴身上。

「现在什么人都能来公会了吗？」回话的是背对测试小屋的长发妖娆青年赛西斯，「他那模样完全不懂魔法。」

「看他的衣服，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土味儿。」另一人接过话茬。

「别这么说嘛，万一人家努出一些魔力通过测试，回来不得吓坏你们？」

「哈哈哈……那我可真要被吓到了。」

哄笑声响起，青年们谈笑间气氛融洽。

「要不，咱们订个赌约。」赛西斯最先止住笑声，提议说，「没见识的乡巴佬们要是能通过测试，出来肯定会披上公会赠送的法师长袍，我们就以这个为赌注，赌今晚的酒钱吧。」

「喔？那我赌他出来还是那身乡巴佬衣服。」

「这有什么好赌，他肯定还是那身丑衣服。」

「我也赌他没有法师长袍。」赛西斯笑着说。

最晚开口的青年满脸无奈，摊手说：「什么嘛，你们就是在盘算的我腰包，没办法，那我就赌他穿着长袍出来……说起来我也该破费一次了。」

哄笑声再次响起。

此时安静的测试小屋里，塞拉平日时刻保持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她的瞳孔中反射着蔚蓝色的光——水晶球内的光芒已经掩盖了周围所有蜡烛的光芒。

作为魔法师公会新人的引导者，塞拉已经见识过各式各样新鲜的情况，阅历丰富的她自认为对一切情况的出现都胸有成竹，可现在的发展确实让她感到惊慌。

前来测试的年轻人已经松开手侧立在一旁，他只轻轻触碰了水晶球，未做停留马上缩回手，水晶球内就爆发出光芒。

光芒时刻增强，颜色由蔚蓝转为深蓝，甚至水晶球的外形也开始发生变化，由圆形逐渐变得扁平。

塞拉意识到，这是因为水晶球内的魔力已经大大超出了水晶球承受的范围，它被那漫无边际的魔力「溶化」了。

塞拉手疾眼快抢出一旁的羊皮纸，预防羊皮纸被水晶球的异变波及，同时架设好抵御水晶球爆裂冲击的魔法阵。

水晶球内的光芒还在涌现，它的外形被完全改变，由原本的圆形，生长出奇怪的纹路，变成了现在规整的雪花状，颜色也从透明变更为深蓝。

光芒渐渐消退，水晶球的形状与颜色却固定下来，它并没有因承受不住而爆裂。

魔王看一眼深蓝的雪花状水晶球，再看看服饰与之相同配色的塞拉，轻声说：「我讨厌这个颜色，但你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它在我心中的映像。」

听到魔王的话，塞拉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羊皮纸双手奉送给站在一边的魔王：「谢谢，我叫塞拉，很愧疚没能接受你的提醒，请在纸上签写你的名字。」

魔王接过羊皮纸，想了想，用魔力在纸上写下「阿暮」二字，羊皮纸上的字迹很快消失了。

塞拉从一处隐藏的储物柜中取出一瓶小型的魔力药水，一套蓝色的法师长袍和一个六边形的魔法师徽章，递给放下羊皮纸的魔王。

魔王只收下魔力药水和魔法师徽章，没去碰那套法师长袍。

塞拉不明白他的意思，用目光询问，魔王回答说：「你穿很漂亮，但我讨厌这个颜色。」

魔王说完走向门外，塞拉仔细端详平放在石板上的「水晶球」。

现在再称它为水晶球已不确切，它形态与构造已完全改变，完全变成了雪花形，注入其中的魔力达到了一个恒定的状态，在环绕的烛光映照下显得妖异。

「对了。」准备开门的魔王想起什么，向塞拉问道，「这里最强的魔法师是谁？」

「是维达先生，五阶魔法师。」塞拉抬起头回答。

「谢谢。」魔王推开门。

五阶魔法师，自己现在对上会很吃力。

人类身躯与魔力枯竭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即使现在有一瓶小型魔力药水，也抵不上多少作用。

魔王陷入苦恼，人类身躯魔力自然恢复的速度过于缓慢，变回魔王的本体又会马上引来大批强敌。

看来要想快速恢复实力，自己必须找些其他办法补充魔力。

购买收集魔力药水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其价格却非常昂贵，魔王现在没有足够的财力可以支撑。

当务之急，是赚到钱，和收集恢复魔力有关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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