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七世在别馆三层仰望天幕,直至即将入夜为止,仆人向她说餐点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就点了点头,准备下到别馆二层就座,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预定,今天打算早睡一点,不然心情可难以平复。
转身走向侧面的楼梯,黑曜石做的台阶看不清楚落脚点,女仆走在后面慢慢探路,弗朗索瓦七世睁着暗金色的双眼在黑暗中毫无阻碍的前进,楼梯走到半途,她停下等着女仆,就在这时,从三层楼梯口传来了仆人的声音。
“小姐,他们回来了。”
“直接把他们带来,有话吃饱再说。啊,叫人把蜡烛点了,免得他们路上摔下去,无根野兽就用驱兽香赶走,都这么多天了还敢回来,怎么也是贵客,这点布置不能少了他们的。”
“他们看起来有些不洁,闻起来也不怎么舒服。”
“不要吝啬,给他们一小块香皂,前段时间住着是去仆人的浴室吧,让他们再去那里洗干净,洗完之后带来,我要和他们共进晚餐,一边吃一边谈。”
“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又该?”
“带回来了?很好,把炼金术师和医师也叫来。”
仆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弗朗索瓦七世抓住了正要赶上的女仆,在台阶上一把抱住,转了个半圈,暗金色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高贵沉着,失重感与硫磺味的少女体香让女仆的呼吸变得沉重,落地的时候她几乎没意识到弗朗索瓦七世在自己的身后,也没感到自己的体重顺着脚落在台阶上,只是不断回忆那道金光,直到弗朗索瓦七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仆人该在前面探路,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职责,连忙替弗朗索瓦七世在黑暗中探路。
双脚踩到了二层的红地毯上,仆人才稍微松了口气,转身退后让开前路,打算让弗朗索瓦七世放心的下来,但她已经紧随其后到了地面,上位者的气息仿佛是要审视罪恶那样投射在女仆身上,女仆不得不闭上了自己的嘴,保持微微低头的动作为弗朗索瓦七世点燃楼梯口和圆桌上蜡烛,又替她把椅子拉出来,等她坐下之后才转身去点燃二层大厅的其他蜡烛。
弗朗索瓦七世坐在圆桌上等了一会,直到二层大厅都亮起来,她要女仆去卧室取来她的笔记本,以度过这段等待的时间,目送女仆暂时离开的背影,少女吐出一口硫磺味的清香,扫视了一遍墙壁,一年战争期间留下的痕迹仍能隐约看见,这些属于红血的痕迹不论花了多大力气都去不掉,最后也只能留着了。
怎么说也是无聊,一来是当作消遣,二来也是读一读过去的记忆。
“人类已经没救了,君临者们的力量太强了。”
“耶稣基督啊!这些妖魔为何能如此祸害我们!”
“救命,求求上帝救救我们吧!我的孩子被那些怪物吃了啊!”
“牧师被它们捅了,有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跳动,我知道我在杀人,天父啊,看在您的仆人如此虔诚的份上,至少让他能蒙受您的宽恕吧!”
“有人出去看,他说看到太阳了,怎么可能?君临者把太阳毁了!”
“我的骨肉出去看太阳,她被活活烧死了!哈哈哈哈!没救了!我们没救了!”
一年战争的痕迹实在有趣,其中蕴含的情绪令人兴奋,凝视着那样的痕迹,弗朗索瓦七世的双眼都转动了十五度,瞳孔变成了火焰般的形状,那份激昂令血液都忍不住活跃起来,仿佛是血液中的某种力量回忆起过去的记忆,那必是段愉快的记忆吧,有同样的激情,有掠夺财宝的巨兽,还有面对巨兽挺身而出的…想到这里,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自动张开的嘴唇下那属于少女的尖牙利齿被蜡烛照得发光,皮肤微微撕开,尚未完全成功就开始迫不及待的长出鳞片,连流出的血液也是深红的,那是罪恶和生命的美酒……
“小姐,您的笔记本是这本吗?”
“嗯,给我就好。”
“是……您怎么出血了?药不是今早才吃过吗?”
“弗朗索瓦的老毛病,可能是盯着火看太久了。”
弗朗索瓦七世接过了自己的笔记,女仆正巧睁开眼睛看到了伤口,于是取出手帕替她擦拭手上留下的蓝血,因为撕开的皮肤没有愈合迹象,她不得不先让女仆简单用手帕包起来,把笔记本放到烛光下翻看,女仆自然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的站在桌旁。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弗朗索瓦七世面前的圆桌上已经放好了晚餐,为了庆祝第一批探险家的归来特意备了烤鹅和红酒,同样装了大盘的意大利面也会是不错的佳肴,笔记本已经看得有些烦闷,隔着墙都能听见野兽的叫声,恐怕客人也要到了,她把书合上交给女仆送回去,拿起高脚杯晃动其中的红酒,少女的饥渴使她先喝了一口。
哪怕是洗漱了一遍,还特别换过衣服,孩子们依然显得惊魂稍定,刚刚踏上红地毯就被眼前的景色迷惑,弗朗索瓦七世没有说话,只是撇头让他们到面前坐下,他们才小心的走到了对面的椅子后,女仆正好回来,迅速替他们拉开椅子,请他们入座之后,闭着眼靠墙站在一旁待命。
“没必要担心,既然如约回来了,和我谈谈看到了什么吧,我会付给你们报酬。”弗朗索瓦七世用暗金色的双眼来回看了看孩子们,他们像是在对什么感到恐惧,又或者是纯粹无法与气氛贴合,她喝了一口红酒,看向其中的女孩子,“不想说的话,我来点名。你说说见到了什么吧。”
“是是的,女士。”女孩低头看着桌下,男孩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她闭上眼呼吸了一段,再次睁开眼,抬头看向弗朗索瓦七世,话语中提起了一些勇气,“我们从宅子出去,到了底下那片烧焦的村落边上,之后朝着东方走,我们借着包里的幕布和偶尔出现的树林作为掩护,白天慢慢移动,晚上就点燃路边的枯树枝作为光源。”
“最初的三天没有什么明显变化,我们穿过泥泞又在树林里迷路,那时我们产生了是否被欺骗的想法,也讨论过这是不是贵族间流传的某种奇闻,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只能前进,正如您所说的,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权。”
“开始产生变化是第四天,在晚上的时候我哥哥说是听见了什么叫声,我们害怕是狼,就没有理会那个声音,等第五天白天我们再去看的时候,发现那里躺着几具只剩骸骨的尸体,甚至有穿着盔甲的,我们不禁为自己的谨慎感到庆幸,也觉得这是不是某种吸引人过去的陷阱,或者是什么能让成年人过去的陷阱?我不是很确定,因为当时我觉得那些骨头可能被啃过了,哥哥却认为没有,仔细一想也不是很确定他们的死状。”
“因为一早就发生了不正常的事,我们的情绪更加压抑,当时我们以为是不是贵族刻意的某种爱好,有试着对树林叫了几声,可树林终究不会回答,所以我们继续向着东方前进,第五天的晚上我们就都听到了声音,像是修道院里诵经的声响,但更加洪亮又诡异,让我们联想到某种东西,这些东西像是人一样,模仿着我们穿上了修道服,可它们的脖子上长着的不是肉体,而是某种金属制的刻意为了发声存在的器官,它们甚至可能没有其他东西,只有这么一个器官长在头上,而它们存在的一切意义就是不断长鸣。”
“第六天的时候,我们陷入了极度失眠,留在原地可能会被野兽袭击,所以我们还不得不继续移动,小心的朝着可能存在的奖励靠近,我们在这时深切希望一切都是贵族安排的恶作剧,直到我们在夜里碰到了一具尸体,它和骸骨不一样,是一具干尸,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它,它的身上穿着某种奇怪的黄褐色大袍子,四肢看起来比人更加干瘦,也可能是干尸所以看起来干瘦,它的额头上有第三只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些关于精神病院的传闻,好像经营精神病院的人有时就会突然发疯要在人们的脑袋里寻找多出来的东西。”
“嗯,那具干尸看起来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它的头是人头,但它的嘴却非常长,也不是和我们一样这种上下张开的,我们当时凑得很近,有看到它其实不是我们合着嘴这样的一条,而是斜着的X型的,就像它的嘴其实是四面的,它还有三对手臂和一双腿,更多的细节就不太清楚了,我们当时没敢把它的衣服扒下来看,总之在确认了它的确是具尸体之后,我们开始重视这次探险。同样如您所说,这次探险如果是真的,它对我们也是一次向贵族讨赏的好工作,这项工作的确很难,不过我们贫民一贯相信自己的运气,不然我们也不能活到今天,我们相信自己应该能完成,现在看来我们的感觉没错。”
弗朗索瓦七世晃动着红酒杯,女孩不断说出值得一听的事物,这实在是喜人的结果,贫民编不出这样的故事,只可能是真正的所见所闻,也因为女孩说出的大量趣事,她微笑着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只从一具干尸上看出这不是我的另一个恶作剧的呢?”
“那具干尸在祈祷,以前我见到过来不列卡斯的洛亚人,他们中的僧人就是这么做的。”女孩绘声绘色的比划着那个动作,“把腿圈起来,伸直身子挺着胸,闭上眼睛之后用手做出……”
“法印?”
“对,那具干尸就是在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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