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类所生存的环境依山傍水，大片的森林与水源都在宣告着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富饶，而凝芷柔仅仅只是循着水源，却已是发现了不止六七处村落。但饶是如此，他们的渔业却依旧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要知道在魔界，他们可连发展渔业的余地都没有，那里的水可都是带有着硫磺味的。

看着那些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的凡人，不知为何，凝芷柔的内心却是生出了几分嫉妒，她讨厌这种笑容，这种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人……老人家，请问开阳怎么走？”

“开阳？由此东去几十里地就到了……小姑娘看着面生啊，出来游山玩水？”

“就当是吧，谢谢您了，老人家。”说着，凝芷柔便缓缓的从自己体内萃取了一丝灵力注入到了这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体内。当然，这不是为了杀他。凝芷柔虽怨恨人间修士和那些明知真相却不作为的人。

但这与一般人并无关联……凡人的他愿意为自己指明道路，自己也没道理恩将仇报，这缕灵力也足以让他再健康的多活些许年数了。

至于她为何想去开阳，这也是有理由的。

她虽厌恶自己脑子里那份预示一切的记忆，但也托它的福，才能知晓炼白浩这个注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杀了她的存在。而开阳正是炼家所在之地。

东行几十里地，对于修士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仅仅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凝芷柔便来到了开阳城前“这便是开阳吗……”

高十数米的城墙，这在魔界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并非是石料不足，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余力去在意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光是生存就已经够他们精疲力尽的了。

入人类的都城是需要钱的，但这种东西凝芷柔身上却连一点都没有。

“紫极宗的身份牌，嗯，这个应该可以。”看了看自己灵戒里的东西，凝芷柔便从中取出了一块紫金色的令牌。在记忆里，这似乎是一个有些名头的宗门。

“紫极宗弟子？”

“嗯。”轻轻的对着城门口的官兵点了点头，凝芷柔便从他的手中取回了这块令牌。多说话容易出现纰漏，既然对方不多做过问，她自然也不会多言。

“那便入城吧。”修真者的事情自然不是凡人能管的，这道理他自然清楚。故此便微微让开了身子，放凝芷柔进了城“近日城中有些喧闹，仙子若不介意，可以去看看。”

“喧闹吗……嗯，我知道了。”喧闹，这事情她倒是有些不清楚……记忆里虽然对一些事情的大致走向有记忆，但那些似乎都是围绕着炼白浩讲述的，喧闹，她却也不知道是何种喧闹。

在稍微向路上的人打听了几番之后，凝芷柔很快便就找到了炼家所在，只是有些可惜，她来的晚了些。炼白浩早在数个月前便已经离开了炼家，踏上了寻仙问道的旅途“虽然猜到了会是这样，但没想到还是会有些失落啊。”

天道会尽一切的可能让事件向着她脑海里的‘剧本’循序渐进，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会不知变通。既然凝芷柔必定会来炼家解决炼白浩这个祸端，那么便只需要让剧本内所有的事情先一步发生便可以了，在她尚未踏出魔界前，天道就已经开始算计她了。

“终究是被摆了一道。”与知晓天地万物的天道相争，这本就是不公平的事情“都说天道生人养人，又何苦逆天……可为什么你却要如此对我？我和我的族人自始至终做错过什么吗？”

她不解，明明同样是被天道孕育而出的种族，为什么人族独得天道厚爱，而魔族却只能待在那荒芜之地苟且偷生。古往今来，人族的修炼速度一直都是所有种族中最快的，庞大的人口基数让他们之中的修真者数量远远超过了其他各族，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成了这个世界的霸主。

“自相残杀，勾心斗角，贪慕虚荣，自私自利，这就是你所厚爱的种族……我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但魔族都快坚持不下去了，你难道真的不愿，哪怕只是一丝的希望都不愿给魔族吗？”

明知不会有任何人回答自己，凝芷柔却还是盯着天空出了神，她渴望着天道能给自己一个否定回答，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知晓万物的天道，又怎会不知她的祈祷？炼白浩的提前，已经是天道给她最残酷的回答了。

过了些时候，凝芷柔才在炼家的驱逐下回过了神。这时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能炼白浩回来，那便是屠了炼家。但她注定是不会这么做的，现在的炼白浩不过还是个未筑基的小辈。而她是知道的，炼白浩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事实上确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

若他知道有人屠了炼家，势必不会当即回来，而是尽快提升修为，然后找到凶手报仇。加之天道的偏爱，或许不需要多少年头他便会拥有杀自己的能力。

这并非是她的臆想，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前世的她所撰写的……她改变不了母亲惨死的命运，自然也改不了炼白浩那缜密的思维，更改变不了与炼白浩敌对的结果。

没有再多作逗留，凝芷柔便缓步离开了炼家的大门。对此刻的她来说，这开阳一行毫无意义。

…………

“哟，这不是二弟吗，怎么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看着眼前这个目光之中充满了恨意的落魄子弟，江浩的的脸上便不禁扬起了嘲讽的笑容“来，这包子是你大哥我赏你的，可要好好珍惜啊。”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包子，江云的脸上却是一片冰冷，没有多作反抗，他便拾起了包子，随后缓缓的将其放到了自己的嘴边“谢谢大哥。”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啊，那大哥我先走了，家里可还要我回去管账啊。”轻拍了几下江云的肩膀，他便带着愉悦的笑容准备离开这里……毕竟在他眼里，这个由妓生下来却独得父亲宠爱的弟弟一直都是他的眼中钉。

但现在好了，父亲走了，家里的基业也就名正言顺的归到了他的门下。这眼前清静了，他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哦对了，明天你就不用回来了，父亲的头七由我来操办就好，毕竟他老人家想必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杂种吧？”

“……”听着江浩的话语，江云也只得闭上双眼，将心中的怒火潜藏了起来。他明白现在不是朝着这个人宣泄怒火的时候，因为宣泄只会使得自己受到伤害。看着逐渐远去的江浩，他才微微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右拳，而此刻，他的手掌却也是早早的就被自身的血液所浸染了。

“重来一遍吗……我的人生还真是戏剧化啊。”他重生了，在那场浩劫一般的人魔大战之中，他甚至都没有撑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杀死了，但天道却似乎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般的将他送回了数十年前“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吗。”

他的人生自始至终都是毫无波澜的。父亲平凡的老死，身为妓的儿子，他自然也就被血统纯正的大哥赶出了家门。而在这之后，他加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宗门，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勉勉强强的修炼到了金丹期，然后在人魔大战开始后几分钟的时间内失去了生命……很平凡，甚至在他的宗门之中，大部分人最终的结局大概都会和他一样，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只不过他有些不同，天道和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让他重生回了数十年前的自己。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抢机缘？不，就凭他的功法，哪怕从现在就开始努力修炼，在那些大机缘出现时，他的修为都远远达不到能夺取机缘的地步，重来一次的人生是来之不易的，他并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浪费自己的生命。

可不修炼，他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因为这一切早就在数十年的时间里无形的形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修真者除了修炼外还能做些什么？难不成帮着魔族反过来入侵人界吗？

要知道人族修士还是相当团结的，听闻魔族公主直至引导魔族入侵前最后一刻，身边都没有任何一位伙伴……不过这么想来她也是挺可怜的，毕竟孤身一人的感觉的确不是很好受。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他这重来一世又怎可能会碰上那般存在呢？暗自嘲讽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江云便用手将包子上沾染着尘土的部分撕了下来……说起来自辟谷之后，他也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食物了。可现在的饥饿感却在不断的告诉他，再不吃些东西进去他恐怕就会饿死在这里。

“为了活着，有的时候还是得放弃自己那点尊严啊。”叹了口气，江云最终还是将这个包子吃了下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的时候他似乎没忍住内心的怒火，动手打了江浩一拳……最后的结局也是相当的可笑，他被那些仆从打了，那些过去只敢对他言听计从的仆从。而且最可笑的是他最后还被江浩强行塞下了那个被踩乌黑的包子……那时的他选择了尊严，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能守住，还落下个重伤，在街边沿路乞讨了数个月。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或许，这句话在大多数的时候才是正……

“请问一下，开阳城的灵器坊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声音，江云的身体便下意识的僵住了。这般轻灵的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灵器坊？在东街那边有一家……”他转过身子看向了身后的人。不会错的，这个声音加上这个外貌，还有她腰间那天下独此一顶的九品翎香炉。毫无疑问，这个向自己搭话的‘少女’正是后世引发人魔大战的根源，年仅四百岁便踏入了大乘期的天才，魔族的统领者，凝芷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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