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干枯的村子

下了车，天边已经燃起了迟来的红霞。

要说这曦露国与我去过的那些国家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恐怕就是这片天空了，是和记忆中相仿的深邃。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一番的话，可以发现天空之中几乎见不到什么云彩，或许这个国家离真正降下雨潮的那一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吧。

无论怎么说，这个国家的人民真是太过于悲惨了，甚至连这多愁善感的老天爷也不再为他们哭泣。

正当我对于这片天空有所伤感之时，一位面容枯瘦的老者杵着拐杖来到了我的面前。

“……商队里边主事的人……便是姑娘吧……”

老者的语速有些急促，但是在中间隔断的部分却显得有些冗长，我很快便注意到了这应该是因为缺水而导致的喉咙干哑。

虽然镖队之中实际主事的人是作为领头人的镖队头领，但因为是我提出要前来这里的要求的，接下来的事宜显然是让我来进行交流比较合适。

“是的，请问这个村子的村长家在哪里啊？”

“咳咳……老朽就是这里的村长，感谢……你们把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赶回村子……”

老者说着，我的视线却被一旁微微拉开的房屋木门处、探出来的一个脑袋吸引了视线。

而对方注意到来自我的视线，很快便脑袋伸回了大门内。

我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之前打劫我们商队的那群强盗中的一员，看起来才刚不久前成年的样子，脸庞还有些孩子那种未成熟的稚嫩。

很快，那家民居的大门便被一只枯瘦的手臂拉开，出来了一位像是刚刚从泥土中钻出来的老妇人，身上的衣服上满是土斑与碎泥。站在门口处用满是咒怨的眼神瞪了我们的镖队一眼后，便狠狠地关上了大门。

“抱歉村长，今晚能否让我们在村子里住一晚上呢？”

“……留宿么？……只是留宿的话没有什么问题。”

在村长点头确认之后，我回头看了眼早已疲惫不堪的镖队，随后继续向这位老者询问道。

“村长……村子里边还有多余的水吗？”

听到从我的说出的那个字，我敏锐地注意到村长那杵着拐杖的手臂一抖，大概过去了五六秒，才缓缓地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

“……跟老朽来吧……”

不得不说，在知道村子里还有水后，不光是我，连整个镖队的人都不禁兴奋了起来。

“终于能喝到水了……”

“得救了。”

我带领着整个镖队的人前往村长的家中，一时间，这座看起来不大的土房子中夹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

村长慢悠悠地揭开了一口大缸，摇晃着的液面反射着冷光，那正是生命的颜色，见到此状的镖队众人喜形于色，纷纷拿起了水瓢一个个抢着水喝。

只有我一人注视着此番景象，转身对身旁的少女说道。

“影儿，你先去喝吧。”

“主人？”

“村长，我想问下，这里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刚才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我观察了一遍，这个村子里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水井的样子。”

“唉……姑娘，来外边说话吧……”

“嗯。”

我跟随着村长那僵硬的步伐从屋内来到了炎热的室外。即将迎来夜晚的曦露国似乎没有白日时来得那般灼热了，而是逐渐变得寒冷起来，隐隐有些赶上南方的国家过冬时的那种感觉，这里连气候的变化都这么迅速么？

村长带我来到村口处，这里摆着一些有盖子的大鼎，显得与整个村庄都有些格格不入。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得出这种长相奇怪的鼎似乎已经存在于这里许久了，也留下了许多生活的痕迹。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鼎，这才出声询问道。

“村长，这是什么？”

“……在我们这里……这叫做朝露盅，是用来收集朝露的……器皿。”

“朝露盅？也就是说，到了早上，这里边就会积蓄上水么？”

“是的是的……你们喝的水，就是从这里来的……现在全村三十人的生活用水……都得靠这鼎朝露盅。水井……的话，挖了也不会出水的……”

接着，我又仔细观察了一圈眼前这大型的器皿，在内部能看到有一条水渍的痕迹，看起来是因为日积累月的使用其中的水而残留的刻痕，估计每天这里面积蓄的水都在这个刻度上下吧。

之前水缸里的水大概能有这里面刻度的两倍，看来村长也是囤积了许久才有的那么多的淡水。

“对了村长，我之前看到那里的村民，为什么全身都是泥土啊？”

“……”

村长看起来有些愣神，在我将手放在他的眼前摇晃了一小会儿后，他才留意到我刚刚的疑问。

“……泥土……泥土……那个是之前挖树根的时候留下的……”

“挖树根？”

“是的……其实，刚才屋子里的水是村子里的应急用水……现在每家每户都已经不会用水来炊米了，水只能用来喝……所以大家都去村头刨树根……不这样的话……日子根本活不下去……”

听到那是村子里的应急用水后，我的内心之中微微升起了些许负罪感。看了看那群镖队的成员一个个开开心心地喝着村子里囤积下来的水，我又看了看眼前口干舌燥的村长，这种谴责感比之前是更盛了一筹。

“姑娘别在意…………那是给带那些离村孩子们回来的你们的馈赠……村子在你们走后……一定有办法撑过去的……”

“是吗？”

看着村长脸上强挤出来的和蔼笑容，我竟一时间分不清他口中所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话……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我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从这位素未蒙面的老者身上，我感受到了封存于我记忆深处的某种情感，亦或是共鸣……

“明天如果要出发的话……还是在今晚睡前先喝饱吧……”

“谢谢。”

最后，对于老者的善意，此刻的我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像这样的形式上的感谢。

喝完了水的镖队成员们一个个都回到了马车旁，用随车携带的干草混着一瓢的水给队伍里的两匹马喂下。

接触到水的马儿微微睁开了眼睛，先是用鼻子蹭着里面的草，随后才互相争夺起这仅存不多的水。

稍微饮下了半瓢左右的水，我硬是忍下了想要多喝的欲望，将瓢中的水放回了缸中，随后盖上缸盖。

“主人？”

黑衣的少女像是留意到了我这一奇怪的举动，而我则是不想与她多透露那些会让人心生罪恶的事情，便只是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道。

“走吧影儿，早点睡下的话，就感觉不到饥渴了。”

“……嗯，说的也是呢。”

我感受到了来自少女的善意，便不在多说。影儿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许比我还要聪明许多，如果是她的话，估计能猜到我之所以会这么做的背后原因吧……

虽然平时的她一直对我十分严格，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她，察觉到了我所不愿意说的事情也不会选择出声制止，这份独属于我本人的一意孤行的纵容，或许便是属于少女、属于她的温柔吧。

我很感激这样的影儿，能让我独自一人包揽下所有的痛苦，并后顾无忧地前进。

回到镖队里边，在镖队里那群大老爷们的强烈要求下，看来今夜是一定要在车厢里边入睡了。

“主人……”

“那是……”

在我即将登上马车车厢的那一刻，影儿轻轻拉动着我的袖子，将我的视线引导向了村长的屋子。

只见村长从碗里拿出两根看起来已经干燥的树根，跪倒在我们之前喝水的水缸前，用树根仔细地摩擦着因为镖队成员们阔绰地大口喝水而残留在地面上的水渍，随后才缓缓地将吸了水的树根送入口中咀嚼着，脸上的慈祥笑容却和之前与我对话时的依旧。

注视着这样的村长，或许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腕早已在无意间蜷缩成了拳头的形状……

你说的青莲妖圣大概就是本仙狐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