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心念

深夜，吃完东西后的三人都各自找了离火堆不远的地方躺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先是白天在和巨兽搏击中被打个半死，然后去食人族锅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接着又被打了个半死。

叶梓几次感觉到濒死的危机和让神经麻木的剧痛，他觉得自己可能离疯子又进了一步也说不定。

虽然叶梓晚年并不想去阿卡姆疯人院里找小丑做朋友，但一直这样下去他自己也知道不是一个办法。

如果说是游戏，未免也太紧张刺激了。

就算他躺下后依旧被很强烈的疲倦感侵袭着，脑中有意无意间想起了自己被巨锤击中时候那种剧烈的痛苦和意识散去的恐怖感，困意一直都无法出现。

而身后的火堆时不时发出噼啪声，不远处的格雷因为明早要赶路的原因躺在行李上早就睡着了。

就算是睡觉也不脱下铠甲的格雷，让叶梓想要去摸摸看这身漂亮盔甲的想法也泡汤的，只能是继续一边困倦着一边失眠。

夜晚过半，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是多少，叶梓忽然觉得耳边传来了不同于火焰烧柴火时候的轻微奏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也在接近自己。

警觉的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薇儿蹲在自己的脑袋旁边，用一副死鱼眼看着自己。

“你——”

叶梓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还好薇儿眼疾手快的捂住叶梓的嘴巴，才没有吵醒旁边的格雷。

“嘘！”

薇儿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瞪着叶梓，慢慢松开自己的手。

“大晚上你蹲我旁边你想要吓死我啊?”

“我是觉得你居然能睡着真是了不起。”

“我怎么可能睡着了啊......”

叶梓无语的说着，但看着薇儿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叶梓掀开毯子坐起来。

“所以你有什么事吧？”

“唔.......”

被叶梓这么一问，薇儿忽然变得犹豫了起来，手捏着自己的衣服，眼神少有的从叶梓身上挪开，显得很没有底气。

“就算是我，大半夜被毫无理由的原因弄醒我也是会生气的哦。”

“你生气值几毛钱啊，真是的，既然没有睡，就跟我来一下吧。”

“去哪里？”

“当然是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薇儿有些焦急的说着，叶梓歪歪头。

“怎么了？想要小便啊——疼疼疼——！”

“你找死啊？！”

耳朵被薇儿无情的扭住，叶梓疼的咧着嘴角求饶。

“对、对不起啦.......”

“你这人嘴巴真欠揍。”

“.......”

叶梓虽然很想说咱两彼此彼此，但是现实战斗力上叶梓还是比较怂薇儿的，揉揉自己的耳朵，乖乖闭上嘴巴跟着薇儿站起来。

往前走，叶梓不由得看着薇儿，对方此时只披了自己的披风，战斗一天下来乱糟糟的头发也没有整理，脚步有些迟疑的慢慢往旁边的丛林走去。

如果是平日里，一个女孩子约自己往没有人的小黑树林，也许自己的费洛蒙还会欺骗自己说对方可能有点那种意思。

但是对方是薇儿的话，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相处这么几天下来，叶梓也知道薇儿是一个外强内柔的女孩子，因此多数情况下他也由着对方的性子。

看来今天的事情一定是让她遇到了什么难题吧？

渐渐远离篝火，两人拨开枝叶一点一点往前挪，森林里的枝叶很茂密，因此光线十分昏暗，加之头顶也没有月亮，眼睛适应了好一半天才能看清楚周围的轮廓。

“还要走吗?已经很远了吧，刚刚格雷也说了这附近有野兽的。”

“少啰嗦，老老实实跟着我走不就好了！”

“真是搞不懂你拜托人的态度诶。”

“你给我听好了！”

薇儿忽然顿住脚步，然后回身伸出手指着叶梓的鼻尖。

“本小姐才不是在拜托你，你不想来大可不来！”

那你大半夜蹲我床边干什么啊？

叶梓无语的耷拉着眼皮子，薇儿咬咬嘴唇，一甩秀发继续往前走，叶梓只好继续跟上去，终于在只能望到零星篝火的一片灌木丛边停了下来。

“终于肯停下来了，那么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叶梓望了望四周，除了围着几棵树，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薇儿慢慢转过身来，接着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

“你、把手给我伸出来。”

“啊？”

“快点！”

“哦哦。”

叶梓狐疑的伸出自己的手，然后忽然被薇儿抓住，拉到胸前。

柔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掌，甚至被拉到的胸前似乎蹭到了什么地方，在昏暗的气氛下叶梓体内的躁动忽然间被唤醒了一些。

薇儿也在此时上前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间缩短，薇儿身上的淡淡清香也随之飘了过来。

叶梓的鼻尖抖了抖，被这种沁人的味道给迷住了一会儿，虽然待在一起很久了，但是这种安静下来后才能察觉到的味道让他有些意外。

“那个.......薇儿小姐？”

“别动，手借我用一下。”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不要做坏事哦。”

叶梓说着，手忽然被用力抓了一下，接着薇儿抬起自己的右手，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叶梓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感觉手掌一阵辣疼，薇儿居然用自己的瑞士军刀在他的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

“喂！你干嘛啊！很疼的诶！”

叶梓猛地抽回手，薇儿像是吓了一跳般楞了一下，流出来的血液也粘在了她的手指上， 薇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喃喃道：

“红色的。”

“废话，人的血不是红色那是什么颜色的啊？我半死不活的时候不也流了一堆的血吗？本来就已经贫血你还搞这个，要我小命啦？ ”

叶梓没好气的说着，自己的血条旁边已经出现了流血状态的DEBUFF。

而面对叶梓的指责薇儿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望着叶梓。

四目相对，叶梓被薇儿眼中传来的一种感觉弄得有些疑惑，张口间沉默了下来。

“他们的血.......也是红色的。”

“他们？”

“就是那些.......那些食人族。”

“这、这不是当然嘛，都是人.......嘛。”

叶梓摸了摸鼻子，望着薇儿。

“那我今天，是不是杀人了？”

“额。”

叶梓一愣，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我.......当时杀人了对吧？”

至此。

薇儿的语气终于不是那么强硬了，想起逃脱时自己射出去的那一箭，迸溅的鲜血也带着对方的生命消失了。

这种温热粘稠又猩红刺眼的感觉，让薇儿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在打游戏吗？

流出来的血液，还有消散的生命，未免太过于真实了吧？

叶梓之后的事情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看着叶梓被击飞出去之后身受重伤，HP瞬间只剩下一点点。

脑中就会想到HP为零之后就是死亡这种想法，一时间居然连四肢都没办法活动了，以至于在那种情况下都没办法站起来逃跑。

虽然很想斥责自己没用，但是这种恐惧又没有办法抵抗。

就算自己平日里大大咧咧，总是暴躁的打来毁去，可是看着有生命的东西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薇儿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总而言之，她心里是一个脆弱的辣妹吧？

叶梓忽然得出这个结论，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但是肯定会被打掉然后强制终止话题，所以叶梓忍住了。

“你是觉得，这已经不是游戏了对吗？”

“难道你还觉得这是游戏？我们会饿，会渴，会被这种小物件刮伤，遭到攻击时候会觉得痛，这真的是一个游戏吗？”

薇儿反问道，叶梓楞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

“你要这么说的确是这样啦。”

“其实，在干掉巨兽之后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挺惊险的游戏的，可是当见到这么多人的时候，自己又亲手把箭矢插入对方脑袋里，我想起这个手就会颤抖。”

薇儿低下头，有些无力的看着草地。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当时如果你不这样做，会先死掉的就是我们了哦，这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啊。”

“就算如此，我一时间也很难接受。”

“所以才会这么没精打采的啊........”

“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好吗！”

薇儿有些生气的喊着，叶梓叹了口气。

“你要怎么说我都好，而且我也很开心你肯找我说这个，况且你现在一定很苦恼吧，因为以后也许还会有这种时候。”

“.......”

“的确，亲手结束一个生命，只要是人都会感到恐慌啦，就算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好了。”

“那么——”

“可是那种情况并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哦。”

叶梓摇摇头，打断了薇儿的话，女孩眼中刚刚亮起的一点光满瞬间消散，愣愣的看着叶梓。

薇儿虽然霸道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时值花季的高中女孩而已，而叶梓虽然无厘头，却已经是在校园外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的人了。

对于薇儿的不安和恐惧，叶梓深有体会，但他不能因此迁就对方。

“假如这不是游戏好了，在对方要杀掉你或者你同伴的时候，你手里的武器犹豫下来就是一种最大的危险，如果当时那些士兵已经到了你的面前，就要拿刀砍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喂喂，你这是怎么了？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哪里不像了，就算是我，也有害怕和畏惧的东西好吗！”

薇儿大声的争论起来，叶梓却不想去安慰她，他看到了薇儿柔软的地方，但他也知道这也是目前来说最危险的地方。

“唉，那就没办法了，既然你这么想的话。”

叶梓挠挠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愿意在那种情况下解决对方的话，以后这种事就都交给我来好了。”

“啊？”

薇儿惊讶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梓，叶梓忽然间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下下策的解决方案。

“怎么了？如果是为了活下去，就算不择手段也到打败对方，如果薇儿你对此存在迟疑和怜悯，这种坏事就让我来做好了，反正我觉得我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叶梓说着，薇儿死死咬了一会儿嘴巴，眼角忽然冒出几滴晶莹的东西，举起手想要对叶梓干些什么，但是又僵硬的放下来。

“你真是白痴，找你出来商量这件事的我也是蠢爆了！”

薇儿朝着叶梓大吼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叶梓没有追上去说些什么，看着薇儿固执的拨开树叶往火堆旁边走，离远之后才叹了口气。

“唉，说错话了呢，她应该很迷茫所以才找我这么说的吧？”

叶梓意识到了刚刚话中的唐突和对对方心意的冒犯。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薇儿，就算是游戏，也会有这种事情的啊，玩游戏的时候才是最自私的时候啊。

就算那是下下之策，在危机时刻，叶梓也只能选择自己和薇儿罢了。

这大概就是自己冷酷无情的成年人思考方式吧？

叶梓抬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叹了口气。

不过.......薇儿居然有这样想法和脾气，现在的女孩有这样的执拗，算是一种可爱的方面了吧？

如果不是在这种世界相遇，我也许会立马喜欢上你吧。

叶梓低下头，为这个想法笑了笑，接着他慢慢走回营火处，看到薇儿正坐在火堆旁边继续生闷气。

叶梓默默走到旁边坐下，薇儿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叶梓也闭上嘴巴，拿起格雷给的水杯放到火堆旁热里面的茶。

温热的白气在两人之间不断向上飘去，柴火的噼啪声却时不时敲打着两人的内心。

薇儿渐渐冷静下来，望着身旁的叶梓，对方此时一局挖苦的话也没有，她在为自己的幼稚感到丢脸，但又为自己的坚持感到骄傲。

但存有的疑虑和不安，她还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去分解。

“我很可笑对吧？”

薇儿许久之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问着。

叶梓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旁边的一个牛皮包里拿出半只烤鸡和鸡翅，这是刚刚叶梓特地留下来的，因为家庭关系的原因，对付这种逞强的女孩，叶梓算是很有一套了。

“肚子饿了吧~我现在就烤给你吃哦。”

女孩慢慢睁大了眼睛看着笑眯眯的叶梓，然后才鼓起嘴巴说道：

“我想吃烤鱼。”

“你就别为难我了啊！”

“白天抓到鱼在我身下左边的袋子里。”

“咦咦！你没有睡着吗！”

“嘿嘿嘿。”

格雷挠着头翻了个身朝着两人笑了笑。

叶梓站起来不满的对装睡的格雷怒斥，薇儿捧过热茶杯，吹掉上面的热气，目光有些朦胧的看着叶梓举起来的手。

当时应该问他疼不疼才对吧。

薇儿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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