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一之宫寒川的死意依旧明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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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抵达和田塚的时候，时间只过了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果一之宫会按照樱木所说的时间行动的话，我应该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供挥霍。

但是介于一之宫寒川可能在任何时间到这里，我并没有去远处溜达的打算，而是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打算在那里喝杯咖啡消磨时间。

叫了一杯拿铁咖啡。

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我就坐在咖啡厅窗边，因为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车站方向的街道尽收眼底。

一边啜着咖啡，一边观察着车站前的动向。

形形色色的人从我的视线里走过，又有形形色色的人从我的视线里出现。人可真是个相当忙碌的生物……

“马上要脸盲了。”

一直在观察人群的我有点眩晕，这让我脑海中一之宫的形象发生了崩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放下咖啡杯，从衣兜里拿出那张她的照片。

她不算是什么极致的美人，照片上的她似乎也没有化妆，但是她的五官长得十分精致，虽不能说是令人神魂颠倒的程度，但是可以说——这样漂亮的女孩儿白白死掉，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口小口地享受咖啡带来的浓郁香味。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短裙背着小包的女孩儿很准时的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内，她正跟随着车站前的人流往车站内部走动。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照片，确定那个人便是已经“死去”的一之宫寒川之后，我将咖啡一饮而尽，收起照片，将钱放在桌子上，大喊着“不用找了”之后飞奔出店。

虽然跑出咖啡馆的时候暂时性的跟丢了她，但是或许某种魔力正在发生作用，亦或是她在人群之中特别显眼，我在进入车站的时候又从熙攘的人间发现了她的身影。

她走到月台边，正在等着即将到站的列车。

因为我有办票，所以并不着急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消先跟在她身后就行。

樱木弦崎交给我的目的很明确，但我想他是希望我在他解决千叶的事情赶到这里之前帮他看住一之宫。所以，静静地观察一之宫的动向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列车在五分钟之后到站，我和她从不同的车门上了列车。

直到跨进列车的门，我一直在注视她。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完全僵死了一样。我想她还并不知道自己将会在今天晚上死掉吧。而且是自己决定终结自己的生命……不过这么理解似乎有些不对，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那就应该已经提前做好死的准备了吧。

时间还早，列车上还没有多少人，所以很幸运的能找到空的座位坐。我随便找了一个可以看到对面车厢的座位坐下，翻出智能手机，点开了电子书APP里其中一篇我最近正在阅读的电子小说。我看上去是在认真阅读，实际上这是监视她的伪装而已，我每看一会儿屏幕，都会抬起头看一下她的状态。

由网络小说家“铃岩”所写的一本**学《漫长》。讲述的男女主人公相识之后的“漫长”岁月。

除了温馨的日常，这本书还有其他更吸引我的地方：岩铃笔下的黑色的文字竟然能将生活描绘地那样有趣，描绘的那样形象生动。用婉转流畅的文笔写出日常生活中的趣事的小说并不多见，这似乎是我不曾阅读到的。在这本小说上面，似乎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这本贴近生活的书里，仅仅是人为什么活着这样的问题，都被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长谷站，到了……”

不知不觉，我完全浸入到了这本小说里，将周围的事物抛在了脑后。

殊不知，在列车停靠的几分钟中，某人静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身旁。

因为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我从“排列整齐的蚂蚁”中抬起了头。

那是我第一次真实地看到她的脸。

很美。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的眼神十分锐利，长睫毛和双眼皮点缀着她洁白如雪的皮肤，身材高挑而匀称，充满光泽的长发垂在胸前。她有着清秀的脸庞，嘴唇也抹上了淡淡的粉红。她似乎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独特气质，现在想来，我在人群中马上认出了她也许就是因为她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种种完美，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胸部”这个词汇似乎不太适合形容眼前的她。不过我想她已经这么完美了，追求她的异性应该会把这点瑕疵抛到脑后吧。

“《漫长》，对吧。”

她一开口，一股香气就溜进了我的大脑。那个声音，就像是包裹着一种魔力让我陶醉其中——就像是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一样，但是我翻遍记忆都没有翻到这个声音的使用者。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介意我坐你旁边么？”

我摇摇头。

我不能无视掉这样的女孩子的请求。

所以，请随便骂我色狼吧。但是我是色狼的前提是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不过她走过来也意味着另一件事，我的监视行动已经被发现了吧……

这样的我，永远不适合当个侦探，明明小时候还经常重复着“真相只有一个”（注：自名侦探柯南）呢。

她坐到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为了缓解没办法平静的心情，我将头埋进了文字列中。

“岁月漫长，总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沉默间，她将这本轻小说之中经常出现的一句台词默背了下来。

“知道这本书的人很少。”我回答。

“是。”她将背包抱在胸前，“但是这样好的东西，让更多的知道不是很可惜么？有些东西，自由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话虽如此……”

我无从反驳她的观点，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喜欢热闹？”不知道是从哪里想到这个话题，她冷不丁地向我提问道。

“不算应付不过来。”

“我讨厌热闹。”

“讨厌人？”

如果她也讨厌嘈杂的环境的话，那么我就很有可能见到了一个同好。

但是她并没回答。表情里反而郁结着一种不满。

“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恩？”很少会有女生在和别人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就问对自己的第一印象。难不成她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么？好诡异的行径啊，谨慎起见，我并没有回答。

“你刚才在打量我吧？”

“谁叫你突然找我搭话。”

“我很奇怪？”

“没有女生会向陌生人搭话吧？”我如此回答着，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看着手机。

我的心中残存在着一些侥幸心理，我希望她只是因为在意我在读什么书才走到我身边，而不是因为她发现我一直在看着她。

但是这种侥幸心理很快就云消雾散了。

“——你不是一直在监视着我么？”

她的话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她确确实实发现了我一直在监视她。真是一个直戳了当的失败呢，我的动向完全被对方捕捉了。所以她才会来这里质问我吧，说不定被当成痴汉对待了呢。

会不会被报警抓走呢？

我开始不安了起来。

“敢说谎的话，会被我施以极刑。”

“好残酷啊……”我收起手机，轻声地咳嗽了两声，“一之宫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请和我交往。”

“——我拒绝！”

**脆利落的拒绝了呢……

嘛，本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她动摇而想出来的措辞，所以被她拒绝也无伤大雅。

本想着这句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话会打的她措手不及，不过看样子，她并没有中招，反而是游刃有余的拒绝了。

“很不错嘛，玩这种花招，看样子是一个高手呢。”她的锐利的眼光刺向了我，让我感觉到了寒冷。

“高手什么的，太过了。”

我的动机也被对方摸透了，这个叫一之宫的女孩儿到底是何许人也？

“所以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喜欢你。”我决定继续试探。

“所、以、说——我们都不认识。”她似乎没有很生气，看样子就像是已经处理过很多类似事件的老手一样。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一之宫的颜值摆在那里，一定有很多人在追求她吧。

“不认识就不能喜欢么？也许一之宫同学只是被我单相思了也说不定。”

“当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已经否认了啊。”

“也是。”我的话术被一一击破。到最后只能举白旗投降，眼前的女人完全不会被花言巧语迷惑。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感觉，我的心告诉我，我有义务要跟着你。”面对这种情况，我只能乱诌了。

“怕我被人拐卖了不成？”她微笑着。

好大的杀伤力！我想没有人会在她的微笑下坚持己见毫不动摇吧。

我知道我胡诌的理由很牵强。

但是我能说她马上就会死掉么？

不能。

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好的理由。

我知道自己不能胜任监视别人的工作啊！

“大概如此。”

“可以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害怕像我这样的女孩儿被拐跑？”她笑着说道。

“算是吧。反正不难看。”

“是么？”她放松了下来，“那多好，你的眼光很高。”

“没有这样自大的夸自己的人吧？”

“没有啊，我在夸奖你，你的眼光很高。”

这不就是在夸奖别人的同时抬高自己的话术么……呜哇，好可怕的女人。

“你叫我一之宫同学……你也是滨海高中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哎，你是哪个班的？”一之宫露出了很好奇的眼神。

“为什么已经以同级为前提了？”

“像你这么蹩脚的男人，应该不会出现在一年级，三年级也不会有像你这么闲的人。”

你在说什么！好过分……被异性说自己“蹩脚”会给男人的自尊带来不可挽回的损伤，快给我道歉！

再说，我也是很忙的好么！忙着在自己的“过去”的时光里奋斗。

“C班。”

“啊，C班呢，C班我很少有认识的人呢，算是我的一个盲区吧。”她摆出一副认输的表情。

喂喂，我也没有让她跟我比试谁认识的人多吧？这个女人主观性真强啊……

“那么，我不认识名字的C班同学，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总不能一直你啊你啊的叫着吧？”她偏起脑袋，正当我准备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她用一根手指抵住了我的嘴巴，“先不要说，我要自己找到答案，在此之前，我来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给我起名字？这是什么怪事啊？你是某某字典么？

怎么轮得着你来给我起名字了？

“C班的怪同学，你感觉怎么样？”

“我抗议，这是对姓名权的侮辱。”

“是么，那就是不好喽~”她又想了想，“那就叫你，蹩脚同学好了。”

“那是什么怪名字。”

“感觉很像你啊。”

“不像，一点都不像。”

怎么能被人当做“蹩脚”看待呢？那是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吧？这应该是三次元才对，青春物语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如果这是哪门子的抗议的话，抗议无效。”

这种“老子说的就是对”的想法真是很少见，你以为是胖虎么？

一之宫摆出一副不可能被战胜的神情，难道这家伙没有在交际中尝过苦头么？

“那么，我们打个赌吧，蹩脚同学？”

已经被默认是“蹩脚同学”了么？

“打什么赌？”

“赌我在今天之内能不能叫出你的名字。”

“汉字可是有很多啊。”

“所以你要给我提示。”

“这算是什么？”

“就当是迁就我，或者说是娱乐，我想你跟踪我，也是因为你没有事情可做，不是么？”

我跟踪她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我闲来无事，但是她的语气完全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不如你跟她度过一下午美好的时光……”

樱木的话从脑海中响起。

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位将死之人。

而且，她或许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尽管我知道她是自杀，但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突然心血来潮……

“行啊。”处于混乱中的我脱口而出。

“好极！”她笑着说道，因为她的声音爽朗而清脆，同车的人都看向她。

她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稍微收敛了一点。

“打赌的话，要有赌注才行吧？”就像是一位赌徒一样，她补充道。

“那赌什么？”

“如果我猜对了，你就听我的命令做一件事。”

不会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当然不是过分的事情。”就像是看透了我的内心一样，她说道。

“那如果你没有猜错了呢？”

当然，汉字那么多，我断定她不可能在茫茫字海中准确的选出我姓名所包含的那个字。更何况赌博就是要双方下注，就像是零和博弈一样，得胜的一方会在避免自己的损失的同时获得对方的赌资。

“我就告诉你有关我的事。”

“感觉我没有好处呢。”听到她的条件，我有点泄气了。

“谁知道呢。”她耸耸肩，“也许对蹩脚同学没有什么用呢……”

什么啊，这离奇的对话。

“那么，现在就开始？”我询问道。

“仅仅这样实在是太无聊了。”她似乎不满足于这个挑战。“我们在七里滨下车。”

“哎？”

“怎么了，蹩脚同学？”

“你本来是要去哪里？”想到我的出现会造成的连锁反应，我下意识地问了她这个问题。

“天国。”她说。

我心里一紧。

“那个地方太远了。”

“很近，就在你的身边。”她摇了摇头，故作态势地说道。

我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难道说她这个时候就已经打算好自杀了？否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看到了我复杂的表情，她又笑起来。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那么愿意死？”

“我想也是。”

我稍微放松了些，刚才还在思考如果她决定要去七里滨寻死，我该怎么阻止她呢。

“活着多好。”

她笑着，眼角渗出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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