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冷清。马路边。
酒桌。四人。烧烤摊。
壮汉有点懵逼,此前他独自一人在这桌上饮酒撸串,微醺之间,不知哪来的三个人各自搬了一张凳子,以三缺一的架势围坐了上来。
左手边是一位年龄不超过十八岁的青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拿起一把串串便是恶狠狠的撕咬吞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每咀嚼一下便有油水夹杂着口水喷溅而出,看得壮汉直倒胃口。
正面对坐着的,是一位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大叔,一头短发硬是能乱出鸡窝似的模样,满脸“公司被老板骂晚上十一点还要加班老婆跟别人乱搞女儿提前早恋我怎么不去死”的表情,典型的加班社畜,每天都在中年危机中度过。此时,他正拿着一听啤酒猛灌,还嚷嚷着什么王八蛋老板之类的粗鄙之语。
右边那位,身上穿着一袭黄色长衫,尖嘴猴腮,戴着一副墨镜,留着八字胡,背后系着两面黄帛幡旗,左边那一面上写着阿弥tuo佛,右边写着无量天尊,书法极为写意,乌烟瘴气,鬼画桃符,跟幼儿园小朋友写的一样,还tm带拼音,不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骗术鬼才,便是那精神病院的室外高人。由于背负旗杆,他只能坐直,一双筷子颤巍巍的夹住一块滑腻的午餐肉,结果不慎掉落到了他那穿着碎花短裤的两腿中间,疼的他哇哇大叫。
壮汉被这三人迎面而来的诧异气场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三个人是在嫖他的吃食。
“你好,我们来自……厄,”中年颓废大叔开始介绍自己的来历,只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了,转头向着那神棍似得同班问到,“咱干啥来着的?”
那神棍又被烫到了舌头,哭爹喊娘之后吐出几个字。“肾密四菜聚……”
壮汉:“……啥玩意儿?”
“嗝——”中年大叔打了长长的一个嗝,“对对对,就那什么,裁缝局?啊没错,我们是来自裁缝局的,来这里是要……”
话还没说完,就扶着桌子弯下腰去哇哇吐了起来。
“算了算了,言少俞,你来替我解释……呕——”
那名少年人抬起头,嘴里少说塞着二十把竹签,愣了一下,一顿狼吞虎咽之后,皱起眉头,对着壮汉道:
“……我们来自神秘示裁局,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
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那边一声大喝,“兀那泼贼!当今圣上要灭你这穷山恶水,还不赶快接受招安,免去那战败杀头之苦!!”那神棍连拍桌子,上面的杯碗一块发出哐哐的声响,五官挤在一起,流氓气质一览无余。
壮汉没有理会神棍那杂糅着佛家道家和高俅走狗风范的诧异画风,只是在听到神秘示裁局这几个字时,全身肌肉如同触电一般骤然紧缩,然后不住地葬战栗着。
神秘示裁局,藏在炎国体制角落里的神秘机构,比起明面上管理异能者的特别行动局来说,鲜为人知。
因为这个机构的负责对象是那些吸血鬼狼**人等非人类的异族。
他压根就没想问这帮家伙是来干什么的。
被神秘示裁局主动找上门来的人,分为三种。
没事的,残疾的,没命的。
这帮人眼里根本就没什么人道主义精神,一旦被他们列入危险名单,你躲在罗马银行的地下金库你他们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离奇去世,根本不走公检法那一套程序。
赤luoluo的暴力机构。
在他们面前变态杀人魔这种东西算个球,他们自己都是一群变态恐怖分子。
壮汉当然知道这三个人要做什么。
三个月前,他回到家中,一开门,血便湿了鞋子。
他的妻子倒在地上,四肢断裂,死状凄惨。
他知道她身体里流动着狼人的血。
某天夜里,歹人入室行凶,妻子为了保护他和孩子,化作异类。
他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本是他妻子的怪物。
地上是歹人血肉模糊的身体。
怪物悲哀地望了望一脸战栗的丈夫,和昏迷不醒的女儿。
蓦地,带着悲意离去。
但丈夫的手,触摸到这无人敢碰的,自己作为怪物的躯体。
于是一人一狼人,在血泊中相拥。
一如现在这满地深红,他的妻子倒在那里,早已没了生命气息。
这一次,无论他怎样捧着妻子那褪回人相的脸颊,无论他怎样像那天一样拥抱他所爱的人,都无法使那冰冷的躯体,带上任何温度。
会有人善后的。
一旁的黑衣人淡淡地丢下这句话,提着带血的手提箱跨出了大门。
但所有的美好期望在那天化为泡影。
无数次他做噩梦,梦到妻子对他恬然地笑着,然后直直地倒下,花绽的红色晕染了满地白花。
无数次,他幻想着重新见到那个叫神秘示裁局的人。今天 ,他遇见了这样一群自称来自那个机构的奇葩。但他毫不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从这几个人身上,察觉到了那轻微的,却使人心跳急剧加快的戾气。
尤其是那神棍,英俊帅气潇洒阳光高大威猛强壮迷倒众生……
“喂喂喂,神棍你编故事刺激人家就算了,不至于这么不要脸来恶心我吧?”青年似乎颇为恼火。
“烘托一下气氛咯,你看这位老哥脸色这么差,想必是在回忆自己那无法相见的爱人,我也是在帮他更好地回忆和妻子美好的点点滴滴嘛。”
“我觉得你在加大别人因情绪波动过大导致血压过高心动脉破裂的几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扯。
但所有的话落在壮汉耳里,加速酝酿着他心底的恐惧、焦躁。
这便是神秘示裁局的人么……看来那里的人,除了冷血的杀胚,还有这样喜欢用语言给他人带来痛苦的变态啊。
神棍口中添油加醋地故事,其实也是壮汉的真实经历,再次勾起了壮汉失去妻子的痛苦。
虽然他早知道事情迟早回暴露,但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逮捕,不是刑事责任,而是直面那死神的镰刀。
妻子化作狼人反击过,袭击者未能一击得逞,便用
庖丁解牛的刀术,硬生生用数百刀了解了妻子。
很难想像,妻子是如何背着满身创伤,绝望地去死的。
最后的最后,他从妻子涣散的眼神里,看出了那一丝愧疚。
恐惧焦虑后悔麻木痛苦种种情绪在心底酝酿,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做——
愤怒。
为什么妻子必须死?因为正当防卫过度杀了人?因为她是人们所认为的凶狠残暴的狼人?
为什么妻子要对自己愧疚?明明走得那样痛苦……
愧疚的应该是自己。
应该是那些容不得任何异族的人类!
“别那样看着我们,你自己也是人类,应该能理解的——”
“理解个屁!”
壮汉突然暴走,拿起两根竹签,以鹰隼猎食般的刁钻刺向神棍和青年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那壮汉只觉下颚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被带得后仰。
回过神来,发现那神棍竟是以非人类般的速度把那写着阿弥陀佛的黄旗抽出对着他来了一下子。
好强。
但无论如何,老婆不能白死。
壮汉气运丹田,回想着他在一个叫做bilipili的网站上跟某位大佬学到的招式。
有什么招数,能像那个杀死他妻子的那人一般,以疾风暴雨般的招式,将对手置于死地?
壮汉转起来了!
“呵啊星啊啊啊啊啊爆啊啊啊啊啊啊啊弃啊啊啊疗啊啊啊啊啊斩啊啊啊!!!”
壮汉手拿两根竹签,随着身体的转动,竹签如今剑般划起凌厉的气浪!
他心底想起那位大佬的话——
人之气,流于四肢百骸。以气凝剑,可斩万物。剑道的最高境界,便是以无剑在手,却又驱使万剑。只要体内还未气尽,便能如那湖上泛舟,轻拨湖面,荡漾千里,剑气如涟漪般圈圈层层,无穷无尽,是为那剑道的至高之境——泛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青年闪身上前。
——啪叽。
壮汉只觉脸上被一记重击,视角再次反转七百二十度然后回旋落地。
好强。
果然什么黑衣挂壁都是骗人的,没有bgm没有队友祭天没有后宫助威蚂蚁都捏不死。
既然这两个都打不过——
那么答案就只要一个了!!!
壮汉撇断手里的竹签,向着那颓废中年人冲去!
异能,硬化,发动!
这是在三个月前,明白妻子已经永远地离开时,汹涌的情感冲破了某种桎梏所获得的能力。
壮汉的拳头上染上一层黑色,皮肤已如木石般坚硬,还没打到颓废男人的脸上,一阵劲风便将男人的头发吹得向上扬起。
如果,如果能早一点拥有这一份力量,早一点回到家中,或许,在面对一切是,将不会那么狼狈,起码就像现在,还有向那命运挣扎反抗的余地。
带着决意的一拳——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
一瞬间,壮汉只觉全身一沉,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在地面上。
抬头,颓废中年人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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