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吴素雅

在黑渊门总宗门内，一处内眷居住的豪华院落中，数名小丫鬟从一间屋子里不停地进进出出，她们手里拿着洗脸的精致小铜盆和洁白的毛巾，脸上的表情都很谨慎。

房间内，一张精雕细琢的黄花梨木床上帷幔垂下，里面躺着一位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只见她脸色泛白，双眼紧闭，嘴唇干裂而失去了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虽是如此，也遮挡不住少女清秀温婉的容貌。但见少女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玉，柳眉小嘴，一看就是美人坯子，再长大些定是位绝代佳人。

病床上的少女正是吴光口中的雅儿，这也是吴光唯一的女儿，名唤吴素雅。

要说作为黑渊门的掌门人，吴光身边自然不缺女人，除了一房正室外，他也纳了几房模样俊俏的小妾，有时外出游历，遇见可人的女子，他还会用尽手段偷吃。

这样一个风流的人物按理说应该是膝下儿孙满堂才是，可老天偏偏不尽如人意，吴光至今只得了一个女儿，那就是正房大夫人刘氏所生的吴素雅。

吴光起先并不认命，他请遍名医高士，吃了无数大补之物，则丝毫不见他的女人们肚子里有什么动静。后来吴光终于认清了现实，唉，大概他这辈子作孽太深，得了现世报，苍天要让他断子绝孙啊。

于是乎，吴光格外宠爱吴素雅。吴素雅小时候，吴光就将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给女儿当马骑，以此逗女儿开心。作为一宗之主，这绝对是罕见之举，平日里横眉怒目的一个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卸下了所有伪装，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而吴素雅也没让吴光失望，小姑娘从小就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是样样不差。这对吴光总算是一种安慰了。

吴素雅的手腕处系着一根白线，白线伸出帷幔之外，被一位白发老者捻于手中。老者端坐一旁，双目合实，全神贯注地感受到患病之人的脉搏。

“老医师，我女儿情况如何呀。”

吴素雅的生身母亲刘氏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一方丝绸手帕，焦急问道。

白发老者睁开双眼，放下手中的白线，起身对刘氏施了一礼道：“老朽惭愧，实在不知令千金所患何症，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难道连高老医师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吗？这可如何是好，我这苦命的女儿呀，你怎么就这么福薄呢！”

刘氏闻言眼中落泪，拿起手帕开始戚戚惨惨地抹起了眼泪，旁边一个会看脸色行事的贴身丫鬟赶忙搀住刘氏宽慰道：“夫人莫要动气，要保重身体啊。”

白发老者也出言解劝道：“夫人切莫伤心。可能是老朽学艺不精，看不出这种疑难杂症，夫人不妨再探听一下四方的名医，也许真有人能治得令千金的奇症。”

刘氏止住哭泣，道：“罢了，有劳高老医师了。”说完她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给高老医师取二十两黄金来，再好生款待高老医师一番，然后安排车马送老医师回医馆。”

“夫人万万使不得，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老朽没有医好令千金的病症，自然没有颜面领受如此厚礼。”白发老者施了一礼，满是歉意地说。

“高老医师说的哪里话，您风尘仆仆的赶来为小女诊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只是我和吴掌门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医师收下，不要再推脱了。”刘氏说话办事颇有掌门夫人的风范。

“那老朽就斗胆收下了，待吴掌门回来还请夫人代我替掌门赔罪，老朽无能啊。”白发老者复施一礼说道。

“高老医师不必自责，待掌门回来我定将老医师的话告知便是了。”

“如此甚好，那老朽告辞了。”白发老者说完施礼往屋外退去。

刘氏道：“老医师慢走。”

“夫人请留步。”

送走老医师，刘氏回身来到床头，此时早有丫鬟把帷幔拉起。刘氏坐在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儿苍白的面容，又抽抽搭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快醒醒看看为娘吧！不要再吓娘亲了好不好。”

刘氏见女儿嘴唇干裂，头也没回，一伸手，身后的贴身丫鬟立刻心领神会地从桌子上端过一碗晾好的温水，小心交到刘氏手上。

刘氏接过温水，用汤匙舀起一点水，轻轻喂给女儿喝。但吴素雅的双唇禁闭不开，水都洒在了衣服上。

刘氏放下温水，用手帕细心擦拭着女儿干裂的嘴唇，默默掉着眼泪。

“雅儿！我的雅儿怎么样了！”

吴光还未进屋，便已先声夺人。

话音刚落，吴光大步流星地走进女儿的闺苑。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宗门，连口水都来得及喝，就直奔内院而来。

“老爷！”

刘氏见吴光回来了，也顾不得下人丫鬟们在场，一下子扑在夫君怀里痛苦起来。

“哎呀，好啦。雅儿到底怎么样了？”

吴光拍了下刘氏的肩膀，他推开刘氏，快步走到床前，来察看宝贝女儿的情况。而这时屋里的其他人等自动识趣地退了出去。

“就在老爷你走的第二天下午，雅儿的贴身丫鬟小红跑来跟我说小姐在背习诗集的时候晕倒了。我闻言，连忙去请医师，可谁知请遍了宗门远近大大小小的数十名医师，都是束手无策。就连高老医师也无计可施。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差人火速去请老爷回来。”

刘氏擦干眼泪，跟着吴光来到女儿的病榻前解释道。

“连高老先生都看不出是何病症吗？”

吴光听闻刘氏所言，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连最有声望的高老医师都救不了他女儿。

“是啊，因为不知道是何病症，医师们更难以对症下药，只是开了些滋养的汤药，以此来维持雅儿的气息不再减弱。”

吴光听后伸出手指递到女儿鼻下，果然，女儿气息尚稳，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咱们的雅儿呀！雅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我也不活了！呜呜……。”

刘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遇到这种事，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她夫君身上。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个妇道人家，成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处？我就不信了，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就救得了我女儿了。”

吴光呵斥住刘氏的啼哭，给女儿盖好被子，站起身来朝门外喊道：“来人！传黑冥进来见我。”

“是！掌门。”门外立刻有弟子领命而去。

黑冥是吴光的座下大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黑冥不光武艺最得吴光真传，其卑鄙无耻的程度也与之不相上下。黑冥对吴光一直表示的忠心耿耿，吴光先前的几次有意试探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故而对黑冥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

黑冥七八岁时被吴光从乞丐帮中买来，给他饭吃，教他武功，对他也如干儿子一样使唤。黑冥也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对吴光是言听计从，殊不知，黑冥的野心何其大，只是他现在不够强大，脑子也没有那么活泛，也许只需要一个足以让他心动的诱因，他的野心就会被激发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黑衣，神情冷淡，样貌还算不俗，一对细长的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善类。

“掌门，何事吩咐黑冥？”

这个人就是黑冥了，他单膝跪地，态度谦卑地低头说道，眼底却有一丝奸诈和怨气闪过。

“雅儿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如今无人能救我的女儿。所以我命你马上启程，带上一些人马前往我黑渊门在各地的分支堂口，命他们前去请本地最好，医术最高的医师来总宗门复命。要是哪个医师救得了我女儿，我吴光赏他黄金百两，连带举荐的分支堂口也可免收两年的供奉银两！”

吴光这次可是下血本了，如此丰厚的条件，他不相信底下那些黑渊门的分支堂主会不尽心去办这件事。不过只要能治好他的女儿，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舍得。

“掌门放心，我一直拿雅儿师妹当我的亲妹妹来看。掌门交待的事黑冥必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黑冥信誓旦旦的说，一句话既拍了马屁又表了忠心，世间奸滑莫如斯啊。

吴光听了很耳顺，挥挥手道：“快去吧。”

交待完毕，吴光转身回到女儿床前，把手搭在女儿手腕上，闭目感觉。习武之人都会点医术，虽说是皮毛，但望闻问切几门基本功还是信手拈来。

少许，吴光睁开了眼，他看了看女儿憔悴的容颜，扭头对站立一旁的刘氏说道：“你先出去吧，雅儿的精气太过羸弱，我要用内功帮雅儿调理一下。”

刘氏点点头，也没听懂夫君到底说了个什么便转身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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