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再住进四王府的紫金阁。
虽然轩辕容锦嘴上说要把她当成囚犯一样监视起来,但吃穿用度却是一点儿都没亏待她。
在惜琴的侍候下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轻薄柔软的衣袍,吃了一顿丰盛可口的晚宴。
当她躺到紫金阁那张华贵的白玉床上时,仍旧觉得此时发生的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倒是惜琴在她临睡的时候,突然将几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袍送到她床边。
“前阵子皇上赏赐了一些邻国送来的贡品,其中属一匹天蚕软绸最为名贵。听说这软绸非常养身,颜色又耀眼华丽,王爷便吩咐府里的裁缝按凤姑娘的尺寸,专程给您做了几件袍子。至于凤姑娘之前的那套衣裳奴婢已经拿去给人洗了,王爷还说,若凤姑娘觉得穿着不合身,他会再找人给凤姑娘重新订做。”
凤九卿惊讶地张着嘴巴。
轩辕容锦专程让人做衣裳给她?
惜琴抿嘴笑了笑:“奴婢之前听闻凤姑娘和王爷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误会,其实依奴婢之见,王爷虽然有时候是固执霸道了些,可他对凤姑娘如何,咱们王府上下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些话是王爷让你说的?”
“奴婢只是府里的一个使唤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受王爷这种嘱托?之所以会在这里多嘴一句,也是不想让王爷的一番心意白白浪费。我在府中当差三年,真的是第一次见王爷待一个姑娘如此用心。”
而且与凤九卿相处多时,她是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四王府的当家主母由她来胜任。
直到惜琴离开很久,凤九卿的耳边仍旧回响着小丫头刚刚所说的那番话。
看着床边叠得工工整整的几件衣袍,心底忍不住泛出几分甜蜜。
冥冥之中,她仍旧是期盼着他对自己的关注和在意的吧。
仰躺在床上,凤九卿始终无法安心入睡。
被轩辕容锦时刻呵护的感觉的确还不错,可转念又想,如果明天太子不能像梦境之中那样,被那匹性子极烈的赤日甩下马背,那么唐浅是不是也会像他的梦境之中那么短命?
梦醒之后,她的确改变了很多轨迹。
但有些事情却仍旧如梦境之中那般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发生着。
来四王府求见轩辕容锦之前,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一旦轩辕容锦拒绝她的请求,便使出这最后的杀手锏,利用梦境之中知道的种种事件,让轩辕容锦相信,她有预世之能。
只要能让唐浅脱险,她不介意暴露自己本来的面目。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骆逍遥,会无形之中改变太子的命运。
假如真是那样,后果可就糟了。
整整一个晚上,她翻来覆去在各种猜测之中算计着将会发生的事件。
当她终于睡着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凌晨。
由于这阵子因为唐浅的事始终没好好休息,再加上精神紧张、身体乏累,这一睡,便睡到了当天下午。
刚刚醒来,意识模糊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虽然昨晚下了一场及时雨,可到了下午的时候气温仍旧热得惊人。
凤九卿最讨厌汗嗒嗒的感觉,一脚将身上的薄被踢开,软薄的亵衣由于过于松垮,裸露出大片香肩。
毫不文雅地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当脑袋总算恢复清醒的时候,她被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
轩辕容锦,他怎么在这里?
急忙抓过刚刚被她踢至一边的薄被盖回自己的身上,脸色变得仓皇不安。
“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已经在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的轩辕容锦,被她难得露出来的孩子气逗得直想笑。
优雅地喝了口杯里的茶水,忍着笑意道:“在你一边说梦话,一边摆出各种有趣的姿态时,本王已经来了。”
说梦话?
摆出有趣的姿态?
凤九卿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睡觉的时候非常不老实,踢被子、打滚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没想到自己最糗的一面居然被轩辕容锦逮个正着,这以后还让她怎么在他面前做人?
“王爷,就算紫金阁是四王府的地界,可随便闯进姑娘的房间,这种事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轩辕容锦笑着道:“如果本王是你,现在最该关心的问题应该并不是这个。”
凤九卿眉头一耸,向他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就见轩辕容锦起身,径自向床边走来。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轩辕容锦才一字一句道:“你昨晚所说的那件事,今天确实原原本本地发生了!”
凤九卿的脸色顿时激动起来:“太子受伤了?”
对方轻轻点头:“断了一根肋骨。”
“如此说来,王爷应该相信我昨天所说的那番话并非虚假?”
轩辕容锦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用一种探测的目光盯了她良久,最后才道:“你是如何得知,太子一定会在今天被马踢伤的?”
“如果我说,我天生就有预知能力,不知王爷会不会相信?”
轩辕容锦淡淡笑开:“你觉得本王会信吗?”
“不管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四年之后,王爷一定会打败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若王爷心存怀疑,可以在四年后亲自验证这一切是否属实。不过现在,我希望王爷能兑现诺言,放唐浅出刑部大牢。”
“现在还不是放他离开的时候。”
凤九卿的脸色立刻变了:“你想反悔?”
“你就是这么看待本王的信誉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立刻放了唐浅?”
“九卿,你一向是聪明人,如今怎么却变糊涂了?就算现在将唐浅放了,对曹国舅一众人来说,他仍旧是个杀人犯。想要彻底为唐浅摆脱杀人犯的身份,首先要想的,是如何给曹国舅一个交代,然后再想想,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凤九卿一时涩然,这件事的确是她考虑不周。
“你放心,既然本王答应你了,就一定会为你做到。只是现在,唐浅还不能放。”
“我可不可以见他一面?”
轩辕容锦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执意的话,本王不反对。但有句话本王要说在前面,本王并不是圣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替你去救人。你想求本王帮忙,代价是一定要付出一些的。”
“什么代价?”
“现在唐浅还被关在牢里,这条件本王暂且先替你保存着,待唐浅脱难之后,本王自会告诉你,这个代价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见她面露迟疑,他笑道:“怎么,你害怕?”
她的确害怕,万一到时候他提的条件她无法接受怎么办?
可事到如今,也不容她再多想其他。
唐浅的命还揪在轩辕容锦的手里,要是她现在犹豫了,搞不好唐浅一条小命也就此交待了。
思来想去,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虽然凤九卿答应得痛快,轩辕容锦却没有立刻带她去刑部大牢见人。
睡了那么久,她的肚子肯定早就饿了。
轩辕容锦想得很周道,吩咐府中的厨子做了些可口的饭菜。
亲眼看她将整碗米饭都吃了,又盯着她喝了小半碗参汤,直到她拍着小腹咕哝自己实在是吃不进去了,才终于肯放她一马。
这倒不是轩辕容锦夸张,昨晚她被大雨浇过,嘴上不说什么,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身体。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几个时辰,直到亲眼看着凤九卿将他之前特意吩咐人给她做的袍子穿在身上,压抑多日的心情,总算好转了几分。
天色刚刚擦黑,轩辕容锦总算吩咐管家去备车轿。
刑部大牢是个非常阴森可怕的地方,里面又湿又脏,环境更是恶劣到了极点。
负责把守的狱卒早已接到上面传达的命令,轩辕容锦虽然没亲自跟进来,却也提前将准备工作做得妥妥当当。
狱卒直接将凤九卿带到了关押唐浅的地方。
几天不见,唐浅瘦了整整一圈,更让她心疼的是,唐浅身上居然还残留着被鞭打过的伤痕。
她立刻炸了毛,还没等她开口,被关在牢中的唐浅已经看到了她的存在。
“小姐,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满身狼狈的唐浅,她隔着厚重的牢门,强忍心底的悲伤,笑着道:“我来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违背我的命令,还记得你被抓之前我曾说过的吗,在我没允许你死之前,你绝对不准让自己有事。”
唐浅怔了怔,脸色暗淡了几分。
“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因为两日之后,就是我被提讯的日子,一旦罪名定下,便会立刻被判斩首。”
“你的罪名,不会被定下来!”
唐浅不禁看了她一眼。
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里是刑部大牢,若没有上头的口谕,闲杂人等是不可能有机会被放进来的。可是他家小姐居然堂而皇之地来到刑部,难道说……
唐浅急忙捏住牢门,紧张道:“小姐,你求了谁?”
凤九卿微不可闻地笑道:“你以为我求了谁?”
“是四王?”
这绝对是唐浅最不想要的结果,他宁愿死,也不想让凤九卿为他去向别人求情。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小姐,今生今世,你唐浅就是我凤九卿的人。给我好好活着,记着,你还欠了我一条命。”
这时,有狱卒恭敬地走过来,赔着笑在凤九卿身边道:“王爷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若凤小姐没什么其他事情交代,您还是快些出去吧。”
凤九卿没好气地看了那狱卒一眼,冷笑着道:“我若出去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会再抽他鞭子吗?”
那狱卒一愣,随即赔笑道:“王爷已经下过死令了,在唐公子受审之前,绝不会再伤唐公子一分一毫。”
她“哼”了一声,转头又看向唐浅。
“你暂且在这多待几日,稍后会有人告诉你上堂之后的规矩,我先走一步,待你无罪释放之后再见!”
“小姐……”
凤九卿狠狠看了他一眼:“别再啰唆,按我的吩咐去做,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放下狠话,凤九卿直奔牢外走去。
当她步出那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时,看到一身月白长衫的轩辕容锦,正负着双手,优雅地守在外面。
看到她出来,轩辕容锦笑了笑:“怎么样,该说的话,都对他说了?”凤九卿脸色不太好。
“你下令对唐浅用了鞭刑?”
对方挑了挑眉:“唐浅挨了鞭子?”
“伤痕累累,不忍目睹。”
“那不是本王下的令,但凡被关进刑部的,都要走一个程序,这是刑部的规矩。”
“我可以说刑部立的这规矩根本就是狗屁吗?”
轩辕容锦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变着法地来骂本王了?”
“不敢!”
“好了,你也别因为这件事气坏了身子,这大牢阴湿昏暗,到底不是谈话的好地点,恰逢本王今晚无事,一起去京城大街四处走走吧。”
凤九卿有些不太情愿。
轩辕容锦笑道:“别忘了,你现在还有事求本王为你去办,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凤九卿被他成功威胁,卸下对他的不满,低声道:“王爷想去哪儿逛?”
“望江楼!好久不去,倒有些怀念,不如一起去那儿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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