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九卿和唐浅骑着马踏出凤府大门的时候,迎面竟驶来一辆非常眼熟的马车。
马车及时停下了,轩辕容锦从车里走出,一把拦住凤九卿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
凤九卿早就把彼此的身份忘到了脑后,她倨傲地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轩辕容锦。
“我要去汝阳找我爹,王爷请让开。”
轩辕容锦不紧不慢道:“既然你知道汝阳那边出了事,就该清楚,那边现在已经被戒严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如果被戒严,我就硬闯,这没什么了不起。”
“硬闯?”对方哼笑一声,“你拿什么硬闯?凭你主仆二人,就能穿透城门官兵的层层把守?”
“能与不能,试过才知道。”
轩辕容锦眼睛一眯,忍不住出口训道:“真是胡闹!”说着,又看了唐浅一眼,“你主子胡闹,没想到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你这是把她往死人坑里推。”
唐浅张了张嘴,竟连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一时之间竟忘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小姐为人固执,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将凤九卿劝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了九卿,别任性了,你先下来再说。”
凤九卿双手紧紧捏着马缰,声音骤然提高了几分:“王爷,现在被困在汝阳生死不明的那个人是我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到他出事,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会开心快乐地活在这个世上吗?”
轩辕容锦见她发了脾气,本想再开口教训两句,可话至嘴边,到底没教训出来。
“如果你还想救你爹,就给我冷静一点儿听我把话说完。”
凤九卿无言地看着他,就见轩辕容锦从怀里掏出一只令牌,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这令牌……”
对方眼含薄怒地瞪了她一眼:“汝阳情况十分紧急,如果你还想活着去见你爹,就乖一点儿,别再和本王唱反调。”说着,指了指地面,“下来!”
凤九卿犹豫一阵,到底还是乖乖下了马。
轩辕容锦教训孩子一样捏了捏她的耳朵,忍不住骂道:“你以前也是个有脑子的,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愚蠢。既然想救你爹,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你拿什么去救?”
凤九卿被他骂得十分委屈,捂着被捏过的耳朵直嘟嘴。
“行了,你也别站在这里和本王使性子了,还不乖乖坐到车子里去,今晚立刻动身,直奔汝阳。至于救灾的药材,本王已经吩咐江龙、江虎随后跟着送来了。”
“王爷这是要去汝阳救灾?”
“不然你以为本王千辛万苦向皇上讨了这么件苦差,究竟是为何?”
她心头一跳,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轩辕容锦之所以会亲赴汝阳,肯定是与她有关。
他的消息一向灵通,快她一步得知汝阳出事也在情理之中。
可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将一切准备得这么妥当,让她接受得都有些措手不及。
凤九卿被安排进了马车,至于唐浅,则被轩辕容锦下令去七王府找江龙、江虎。
因为大部分药材都在七王府中,必须由几个信任的人亲自护送才能心安。
上了马车之后,轩辕容锦也没将自己的想法隐瞒。
“其实早在汝阳当初遭遇蝗灾的时候,本王已经派人暗中查探过那边的状况。回报的人说,这次汝阳的蝗灾十分罕见,那些蝗虫比以前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本王担心情况有变,就让人将蝗虫活捉了几只回来给小七研究,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那蝗虫有毒吗?”
轩辕容锦点头:“小七说,这些蝗虫之前很有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在蝗虫的身体里发生了异变,结果被蝗虫咬到的人便出现皮肤溃烂的症状,若不及时治疗,毒液便蔓延全身,最终致人死亡。”
听到这里,凤九卿心里一惊,这是什么蝗虫啊,怎么这么厉害?
轩辕容锦见她面色惨白,知道她在担心她爹,便悄无声息地将她冰冷的手捉进自己的大手中轻轻握住。
这陌生的温暖果然令凤九卿心安了几分,紧张的情绪,也慢慢在他的安抚下松懈了下来。
“九卿,你放心,虽然那蝗虫可怕,但这些日子小七一直在努力研究解毒的良方。经过反复试验之后,解药被研制成功。进了汝阳灾区,只要能找到凤大人,不管他有没有被蝗虫咬到,都会性命无忧的。”
听他这么一说,凤九卿点了点头。
多么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难安的时候。
从前的凤九卿都是自己独自承受一切,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有轩辕容锦在她身边守护安慰。
虽然潜意识里她仍旧把他视为对手,可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找一个人来当她的依靠。
“另外……”轩辕容锦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这次汝阳之事,我总觉得并非那么简单。小七说过,那蝗虫虽然厉害,可咬人之后,却并非无药可治。只要及时对患者进行治疗,死伤应该不会那么惨重,但得知这件事的太子却在这时向皇上谏言要求封锁汝阳灾区,表面上的确是为其他百姓安危着想,但同时,也使整个灾区陷入了死境之中。”
凤九卿浑身一颤,想到之前曹达死于唐浅之手,曹国舅虽然有心替他侄子破案,却被轩辕容锦从中阻拦。
以曹国舅的脾气,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吃这个哑巴亏。既然不能明着报仇,他肯定会想其他招式。
而在朝为官的人都知道她爹凤莫千在此之前被派往汝阳赈灾,如果曹国舅想趁此机会置她爹于死地,那真是太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若她爹真有什么不测,搞不好就是因她而起!
想到这里,她浑身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轩辕容锦被她骤然变得冰冷的手指吓了一跳,急忙道:“九卿,你没事吧?”
凤九卿仓皇无措地看着他,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之中却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哽咽。
“我……我不要我爹出事。”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可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
太多的压力一齐找到她的头上,生死攸关之际,就算她再怎么冷静聪明,也没办法控制内心深处的恐惧。
轩辕容锦将她揽进怀里,大手安慰地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着。
“没事的,你爹有你这么个孝顺女儿时刻记挂着,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发生任何意外。九卿,你要试着冷静一些,现在汝阳那边的情况谁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在没见到你爹之前,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千万不可以让自己出事。”
凤九卿仿佛没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如此亲密地搂在一起,她只觉得浑身发冷,那种冷,来自心冷,无法控制。
本能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直到他身上的体温,慢慢传到了她的身体里,那不安的感觉才慢慢转淡。
轩辕容锦无言地抱着她。
车外是一片漆黑,车内是一片宁静。
两个人耳边,只不停地回响着马蹄落地的“嗒嗒”声。
“我娘死得早,是我爹一点儿一点儿将我拉扯长大的,他疼我爱我,视我如掌上明珠。可是如果他死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轩辕容锦慢慢收紧抱着她的力道,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和凤大人这样的父女之情。自幼生在帝王家,虽然皇上是我父亲,可他膝下子女众多,就算分得他的关注,那也是一个帝王对待臣子的关注。”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氛,让轩辕容锦无法控制地与她倾诉自己的内心世界。
“世人都说,我母妃是黑阙王朝第一美人,她受尽父亲宠爱,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可谁又知道,在帝王的眼中,无论妻子还是儿女,只不过就是一个象征着权势的工具而已。
“更何况我母妃还侍奉过两任皇帝,在后宫之中,她的身份非常尴尬。为了能在那充满血腥的地方活下去,我们母子二人不得不低头做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性命,不被有心之人算计。
“皇上虽然宠爱我母妃,可在他心里,母妃不过就是个赏心悦目的玩意儿。否则四年前太子派人在御花园行刺我的时候,皇上又怎么会坐视不管,任由太子胡作非为呢?”
黑暗之中,凤九卿抬起头,隐约可见轩辕容锦那双明亮的眼睛。
这样的话,她从来都没听他说过。
在她的印象里,轩辕容锦一直都是坚强而高大的,这世间好像没什么利器能伤害到他。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有脆弱和无助的时候。
仿佛感受到她的想法,轩辕容锦轻笑了一声:“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一手争来的。不是我想和太子抢那个位置,而是如果我不抢,一旦皇上遇到不测,太子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这话就算轩辕容锦不说她也心知肚明。
“九卿,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真正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伤害你。如果你觉得之前我向你提出的那个要求很过分,我不会勉强你。”
黑暗之中,凤九卿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
“皇位,我会帮你夺;天下,我会为你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去面对。这是属于我凤九卿的承诺,今生今世,绝不反悔。”
车厢里再次迎来安静。
轩辕容锦没再言语,他紧紧拥着她,眼底露出一片温柔。
如果时光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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