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阳光击穿最后一丝晨雾,放肆地透过窗子,倾泻在女孩儿熟睡的脸孔上。
“窗,窗帘......”
女孩儿烦躁地皱起眉头,伸出白皙而纤细的胳膊遮住双眼。就连挂在嘴角的口水也不甘心地反抗着阳光,反射出晶莹的色彩。
“一会儿,就只再睡一会儿......”
她发出梦呓般的乞求。
但是于事无补。
温度和亮度驱散着睡意,女孩儿逐渐找回知觉,但还是赖在床上不愿睁眼。
反而调转身体趴下,把脑袋埋进枕头,蜷缩双腿并同时隆起腰部,摆成一个糟糕的姿势。尽力维持困意。
......
但只这样过了不久,微弱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中,赶走最后一丝昏睡感。
是哼歌声。
非常微弱而又拘谨的歌声。
微微鼓动精致的鼻子,一股油味瞬间刺动鼻腔。
“你在做什么?”
她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悦地睁开双眼。
宽大的粉色睡衣抱歉地坠在前胸,露出两只可爱的肩膀。
“哦,你醒啦!早安啊!”
一句和善的问候取代微弱的歌声。
稍稍聚焦视线。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更加幼小的女孩儿,正拿着一小块抹布擦鞋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只见那幼女手里端着皮鞋。
金色的短发被妥善放置于耳后,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糖画。正聚精会神地低垂着眼眸,瞳色在樱红和琥珀色之间摇摆。
从纤细的手指到错落的锁骨之间的均衡,不禁让人感叹,即便是美神的造物也不过如此吧。
她身旁放着清洁剂和鞋油,以及大大小小的抹布。完全不在乎手指沾上尘土,分别用不同的抹布愉快地擦拭着整只鞋子。连皮革缝合的接口都仔细地持续勾勒着。
“你在擦鞋?”刚睡醒的女孩儿立刻换上不可思议的眼神和语气:“这些事情交给仆人来做不就好了?”
“嘛,总觉得自己擦的鞋子,穿起来更加亮眼嘛!”金发幼女的肩头颤了颤,抬头露出笑容:“温格的鞋子,我也有好好擦哦。”
她施展小动作,拘谨地藏起弄脏的抹布和鞋油。
“啊,我的也?”
坐在床上,叫做温格的女孩儿露出更加不可置信的神色,艰难地把身体移出被窝。
老实说,这样的场景会让她很想欺负人。但眼前的金发女孩儿惹人怜爱的动作却使她无论如何也发不起脾气。
“所以说,即便如此,也不应该把窗帘拉开!”
她冲着金发女孩儿竖起一根手指,一手叉着腰,以姐姐的姿态严肃地发出指责。
“哦,因为觉得暖暖的很舒服,所以就......”
金发幼女不好意思地立刻承认了错误。
“哎,不过算了。看在你为我擦鞋的份上。”温格神气地甩过头颅,睁开半只眼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幼女,发出自言自语般的嘀咕:“明明是个皇女,却总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那嘀咕声里既有不解,又有埋怨。
“啊,皇女什么的......”金发幼女身形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即便是皇女,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可以自己来做吧,并没有这样的法律......”
“好啦好啦,我没有指责你。”温格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大大伸出个懒腰:“只是诺艾尔,你真的很不同呢。”
“温格你也是,真的很温柔呢。”
叫做诺艾尔的金发幼女洋溢出放心的笑容,做出这样的评价。
“我唯独没有资格被诺艾尔你,评价为温柔吧。”
温格瞥出白眼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从桌架上取下毛巾和杯子,飞快地逃出房间。
......
“哼,温格·马克苏——”
这时,独自留在屋内的诺艾尔用双手小心地放下皮鞋,唇间露出耐人寻味的浅笑。
......
逃出卧室的温格来到空无一人的洗漱间,整齐的木格子墙把大概数十平米的空间顺着墙壁分隔成小块。
延着角落设置有长长的水槽,每个隔间上方都嵌有精致的铜狮。
选择了最尽头的位置,温格下达命令。
“shower!”
清澈的热水由铜狮口中吐出,温格脱下睡袍胡乱地扔在某处,便把自己置身在热水的浇灌下。
“偶尔还真会有这种人呢。”她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自己被水沾湿的大腿,因为温度的影响,脸上很快泛起红晕:“明明是个比我还要小的孩子。”
她所说的自然是诺艾尔。
诺艾尔·弗拉德,泽兰公国的皇女。现在也是她在魔法学校——马克苏院的同学兼室友。
因为学院秉持严格的寄宿管理制度,所以哪怕是皇女殿下或者作为院长女儿的温格·马克苏,都一视同仁地住在两人一间的宿舍中。
学员宿舍配有专门的杂役。
至于家族派遣的仆人,则住在更远处的单独建筑里,并不照顾学生们的起居。事实上,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并无关侍候,反而是保护和监督。
“哟,温格。”
一个略带沙哑的,成熟男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你会现在?”
温格犹如白瓷的脸颊上泛起更深的红晕,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着。
“是传音啊,传音!”
那个声音似乎通过“哗啦啦”的流水声推测出了温格的处境,连忙这样解释道。
“我知道,但为什么偏偏挑到现在!”
温格双手遮掩在前胸,双腿紧紧夹住,情绪激动地逼问。
“啊,我是温格的父亲啊,作为父亲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吧。”
“即便是父亲那也不行!”
温格关掉热水,忍住怒气打了个响指,全身挂满的水珠立刻蒸发。
“嘛,什么事!”
飞快套上睡衣。温格一边整理头发,一边不耐烦地问道。
毕竟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异样情绪使她即便面对父亲,也忍不住提起少女的戒心。
“当然是询问那位皇女殿下的情况啦!”
男人耐心地等待着温格发问,作为公国大名鼎鼎的魔法学校——马克苏院的院长,他很少为什么人奉献等待的时间。
“啊,那个孩子啊......”温格摊摊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果真的有异常的话,那就是她实在太过纯洁了。”
“哈哈哈哈!温格你在哪里学会了如此高超的刻薄的技巧。”
男人爆发出一阵不可挽回的哄笑。
“那个被诅咒的皇女,索菲亚·弗拉德的后代,十四岁母亲的遗腹女,集所有肮脏和不洁于一身的女孩儿,你居然说她太过纯洁?哈哈哈哈!”
“但是......”温格皱起眉头:“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孩子会有什么威胁。”
“这就是你的功课了。”
男性的声音显出告诫的语气,温格却不以为然地不作回答。
“好了,你就作为室友继续观察吧。这是极为重要的工作,加油哦,我的女儿。”
留下这样的叮嘱后,男人切断了传音。
只剩若有所思的温格呆呆地望着墙壁上的铜狮。
“算了,再洗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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