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拨散密林中的枝叶。
下午两三点的阳光借着空隙,丝丝缕缕地透过密林,一瞬间刺痛了少年的眼睛。
感觉就像刚刚进行了一场时空旅行似的,他的脸颊变得十分滚烫。
......
少年在思考,平静地进行思考。
明明自己刚才还处于猎人的立场,不亦乐乎地玩弄着穷途末路的猎物。
明明向来恐惧,只属于对面的别人,现在自己却从内心深处生出相同的情感。
孟胜毫不留情的三个耳光让他的头脑更加混乱,仿佛连脑浆也搅拌在一起。
空白。
他感到世界和脑海中,只剩下空白,以及自己缓缓运行的独白。
“凯斯·维尔维特。”孟胜的声音传进空白深处。
哦,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但那是什么语气?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说出这个名字!
愤怒,冰冷,仇恨。
可恶的杂种。
难道不是应该充满敬意,畏惧和讨好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到底杀过多少人!”讨厌的声音继续传来。
问我杀过多少人?开什么玩笑!
一直被束缚在家族中。
除了前庭的花园和地下的“虫室”,哪里都没有去过的我。
即便只是想找到其他人,也完全没有办法。
说什么杀人?
对了,要不是自己即将前往马克苏院参加入学考试,还不知道要被困在家中到什么时候。
说起入学考试?
哼,那帮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竞争。
我可是凯斯·维尔维特!
对了,索性就在路上把垃圾都解决掉吧。
反正他们是一定要输的。
不如就成为我毒素的养料吧!
话说回来,还是高阶魔法师的身体好用。
杀光他们,我的毒素应该能更上一层楼吧。
哈哈哈!!!
等等,那个讨厌鬼所问的,就是这个吧。
“我,我杀过六人。”少年内心的独白催生出这样下意识的回答。
是啊,六人。
三对主仆,实力都在三四阶的样子。
都是前往马克苏院的新生。
哼!
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入学?
杀便杀了。
真正的贵族,都会被派遣马车专门接送。
自行前往的,无非都是些爵位微末的小家族。
他们还敢来找我“维尔维特”的麻烦不成?
杀,便杀了。
“只有六人吗?你还杀过其他人没有?”
啊,真烦人。
我没有杀过其他人!
明明连家门都出不了,怎么去杀其他人!
修炼,修炼,修炼。
父亲真是过于严格。
明明我的育虫技术已经属于一流,养出的毒蜘蛛就连家族长辈也都赞不绝口。
掌握的离火毒素,更是在“维尔维特”家,也都大名鼎鼎的强力致死品。
对!
早就应该放我出去!
放我去杀人!
我是个天生的猎人!
家族中的老家伙哪个手上不是沾满贵族的鲜血?
我也不能例外。
“我问你有没有杀过其他人!”
没有!
他为什么就是听不懂?
和那些下贱的平民一样,明知道毫无希望,还是不停地发出可悲的哀嚎。
那也没办法。
只有经过人体的淬炼,离火毒素才能更加猛烈,更加致命。
话说回来,相比于自己毒魔法的进步。死几个平民又有什么轻重?
对了,我还杀过平民。
但是杀平民算是杀人吗?
怎么想,也不应该算吧。
碾死臭虫,踩死蚂蚁这样的举动,怎么说也和积攒恶行无关吧。
“我,还杀过平民。”
“多少个!”
唔,多少个?
有人会刻意去数自己的靴底上,到底沾着多少个蚂蚁尸体吗?
不,不会。
所以,
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大概五百人吧......”
嗯,这个数字应该是有的。
那些下贱的身体,魔力量少得可怜,能指望他们贡献多少力量呢?
好在这些平民的性命取之不尽,依靠数量,勉强还能弥补质量的不足吧。
哼,话说回来,能每天面对他们一个个新鲜的,恐惧的面孔,也是一件乐事。
“你这个畜生!”
这是在骂我吗?
可恶的杂种!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是维尔维特,凯斯·维尔维特!
“你说什么!”
(凯斯·维尔维特从喉咙底部发出愤怒的低吼。用蹿腾着火焰的目光紧紧盯住孟胜的双眸,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个表情。
是了。
是恐惧。
恐惧中带着绝望,带着无能的愤怒。
和那些下贱又弱小的平民如出一辙。
他们在虫室中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盯住我。
然后挣扎着死在毒素的侵蚀之下。
但是我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跟他们一样吗?
开什么玩笑!
“唰——”
嗯,刀光。
凌厉的,寒冷的刀光。
“噗——”
嗯,鲜血。
滚烫的,喷涌的鲜血。
我的鲜血。
......
我要死了吗?
不,不可能。
我是凯斯·维尔维特。
是贵族。
是猎人。
是天生的猎人。
......
气息逐渐断绝,黑发少年背靠一棵大树,胸膛的剧烈起伏渐渐停止下来。
如果他事前知道过程这么轻松,也许就不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无法明白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发怒的原因。同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这段对话,死在他的手上。
也许,他也是个天生的猎人吧。
像是发条走完了最后一圈螺纹,少年无力地丧失了心跳。
“姓名:凯斯·维尔维特。”
“等级:三阶魔法师顶峰。”
“杀人数:五百一十七。”
这是孟胜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信息。
“五百一十七人......”
孟胜感到半边身子脱力,止不住踉跄着后退几步。
一股难以言表的眩晕感直冲上天灵盖。
“五百一十七人......”
他低低地反复念着这个数字。
......
“孟胜,你......”
吉尔伸出手掌,却无论如何没有勇气触碰到孟胜的身体。
阳光仍然丝丝缕缕地透过密林,洒在吉尔金色的蓬松短发上,也洒在孟胜呆滞的面孔上。
刺眼。
吉尔只觉得这一瞬间,有什么不知名的意志升腾而起。从而使他产生错觉。
来自孟胜所在的方向。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从泥垢中召唤太阳的神明,就像一个救世主。
“吉尔。”
那道辉煌并且悲凉的身影淡淡地发出呢喃。
是吉尔从没感受过的坚韧语气。
“我们走。”
“去,去入学?”
吉尔经过少许踌躇,试探地问出这句话。
“不。”孟胜把视线转移向吉尔:“去审判!”
......
时至今日,吉尔也没能忘记那时孟胜脸上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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