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过去与未来

“咦，雪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对，那是人影！”

然而就像是命运之神开的玩笑般，另外一群从道路上经过的女孩，很快发现了倒在雪地中的丽芙，于是便叫来了尚未远离的长老们，把她搬运回科希的小屋中。

后来朵露儿在内的几个女孩，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都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到木屋，和科希陆续进行了道歉。这些女孩大多只是抱着一哄而上的心理，不曾想到过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后果，尤其是事主朵露儿，更是哭成了花脸。

年迈的魔女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她们身上，适当地谴责之后，很快便把她们遣散回家了，让这些父母私底下教训自己孩子。

女孩子之间的打闹，真的能够，造成如此大的出血量吗？

科希并不这么认为。

作为曾经的北塔魔女，她自然明白丽芙身上可能会发生的异常状况。为了确认她的猜想，科希将金发少女的衣物拉开，发现那些顽皮女孩所造成的，只是一些淤青和皮外伤罢了，并没有产生大量出血的伤口。

然而丽芙的下腹部，却呈现了不自然的红肿，这也是血液涌出的源头。

改变性别的魔法，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为此，科希早在十二年前就付出了容颜衰老的代价。

这个魔法等于使用强大的魔力冲刷了血管，进而达到改造婴儿内部的身体结构的效果，可是它毕竟只是一时之策，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后遗症，就连古代书籍中的记载也不怎么详细。

当时的科希也只是冒险一搏罢了，没想到，两人竟然真的能够在一起生活那么久。科希亲眼看着丽芙长大，犹记得金发女孩调皮的一点一滴，不知何时，对于她来说，丽芙已经无异于她的女儿。

但是，残酷的现实最终也摆在了科希的面前。

“已经到期限了吗？”

年迈的魔女伸出手去，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床上少女苍白的脸颊。

发育期的症状正在逐渐表现出来，丽芙体内原本的男性元素，正在和女性元素激烈地斗争着。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少女的身体机能会变得紊乱，即便到时候侥幸地活了下来，恐怕也会变成半男不女的怪物。

因此，需要科希的魔力继续进行灌输，以便对抗日益增长的男性元素。

可是这样一来的代价……

科希抚摸着自己日渐衰老的面庞，露出了苦笑。

既然已经错过一次，那么一错再错，又有何妨？

“格德王国早已覆灭，我已不再是北塔之主，现在我所拥有的，也只有丽芙了，”魔女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散发出母性的光辉，“我所经历过的岁月已经够长了，可是丽芙还只有十二岁。这是一个值得的交换，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可以吝惜的呢？”

下定决心，科希站起身来，将木屋四周的窗帘拉上。

片刻后，木屋中陡然爆发出一阵白光。

沉浸在白光中，科希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幕一幕。

“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吗？”她呢喃道。

从科希教导女婴蹒跚学步开始，再到为了躲避海德堡的追兵，而不断在大陆上流浪。再到她们定居在了这座塔吉村中，科希开始以织布为生，让金发女孩能够有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

金发女孩开始长大，渐渐变得叛逆，可是却又更加地离不开她。

每一张画面从脑海中流过，白光中，科希的面庞就会衰老一分。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在将自己体内的魔力，源源不断地灌输到金发少女的体内。

科希很清楚地知道，丽芙之所以不愿意想象嫁给男人的事情，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羁绊已如此之深。

其实自从那天丽芙生气之后，科希也思考了很久，认为自己不应该如此地强迫她嫁给村庄中的男人。科希只是不愿意看到，丽芙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在塔吉村中调皮着，以至于离不开她。

因为她是魔女一族，终有一天，会不得不消失在丽芙的眼前。但愿这一天不要到来得太早，但愿在她消失之前，丽芙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孩。

“你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

愈发衰老的魔女，用沙哑的嗓音低吟着，“不论嫁人与否，不论是幸福还是灾祸，我都希望你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丽芙……”

※※※

丽芙做了一个温暖的梦。

梦中，她在云间不断地翱翔着。云朵就像棉花糖一样柔软，透过云间缝隙依稀可见的天空，是如此的蔚蓝而纯净。

她的浑身都被阳光所包围着，平复了过往的创伤和煎熬，在天际闪耀着。

她仿佛长出了一双强健的翅膀，当她低下头去的时候，这整座大陆被她尽收眼底。那壮丽的河流，从白皑皑的雪山上发源下来，渐渐地汇聚在一起，贯穿了翠绿的平原，滔滔不绝地涌向东方。

雄鹰与她并排翱翔着，百雀的啼鸣声，像是在尊她为王。

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丽芙尽情地俯瞰着大地。

她所翱翔过的土地，百花竞相绽放，就连荒芜的沙漠也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远方海洋的魔神，从海平面上冒出巨大的脑袋来，微微弯腰向女王表示敬意。

冰雪覆盖的海面上，手持三叉戟的人鱼军队，挺胸立正，排成了壮烈的方阵供他们的女主人参观。

望着不断地在海面下转圈嬉戏的鲸鱼，丽芙不禁笑出声来。

再然后，她不断地向上飞去，怀抱着想要抵达世界尽头的野心，周围的云朵随着高度变得稀薄透明；她不断地向上飞去，迎向那触手可及的炽热的太阳，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雪白而明亮。

“唔。”

丽芙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视野中是一片质朴无华的屋顶，冬日阳光从侧旁的窗户投下，映照在暖洋洋的棉被上，使她的身体感到无比舒适惬意。

金发少女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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