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孤寂之夜

艾蕾娜坐在屋顶上，长发随着夜风起落，手边的托盘里酒瓶已经下了一半，有种微微醉凉的快意。

晚上吃完了烤肉菲诺心满意足，回来没多久就沉沉睡去，艾蕾娜却满腹心事的来看风景，顺便感怀一下自己的人生。

夜色下的艾菲梅拉五光十色，透着一股妖冶美艳，河水顺着规划好的水道潺潺流过，艾蕾娜低下头就能看见河里的游鱼，她随手捡起瓦片丢出去，弹了两下噗通没入水中。过去的日子里她跟着菲诺辗转在各个小镇之间忙忙碌碌，如今忽然来了这样的大城市，来自贫瘠之地的她也被艾菲梅拉所吸引了，人类引以为荣的帝都竟然是如此庞大的都市，魔族的任何地方都无法与这里向媲美。

真的是很羡慕人类，生而为人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如果可以，艾蕾娜希望自己可以重生为一名普通的人类女孩，而不是魔族的王蛇。

艾蕾娜知道自己这么想无疑是背弃魔族的想法，被魔族长老们知道了是要灭族的，但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脑回路。和菲诺相处的越久，魔族与人类之间的界限在她心里就越模糊，有些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人类，被下令服侍勇者的女仆，可以颐指气使的说勇者的生活都得听我的命令，身边的小姐妹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过着又风光又充实的生活。

但现实是什么呢？现实是自己是一只踏在异国土地上的魔族，只能向人类竖起仰望的目光，因为害怕暴露身份而不敢去交一些朋友。

人类向往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族，魔族却向往人类的繁荣文明，艾蕾娜觉得这世界可真奇怪。

仿佛流星划过天空，却是自下而上的，在高天里爆出无数的流光，不知道是城市的哪里燃起了烟花，艾蕾娜抬头仰望，眼睛里跳动着红色的焰火光。

真漂亮，希望某一天能和什么人一起去放烟花就好了，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小小心愿。

微凉的晚风变大了，艾蕾娜按住凌乱的刘海，野兽的敏锐嗅觉令她一愣。

风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刚刚那玩意根本不是焰火，谁家放焰火是只放一颗的？那是召集支援用的信号弹，跟着菲诺去了那么多次人类的战场，早就该记住那样的颜色了！

艾蕾娜连忙顺着楼道返回走廊，却在菲诺的门前忽然驻足，敲门的手指悬停不前。

在船上吐了那么多天，菲诺一次好觉都没睡过，今晚是这段日子以来她第一次能安眠的时候。这样叫醒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就当做。。。没看到那枚信号弹吧。

艾蕾娜推开自己的房门，默默爬回床上。

“该死！这些怪物是哪来的？”艾菲梅拉的骑士团指挥部里十分忙碌。

“恐怕是西门，尝试联络西门的卫兵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恐怕他们不是被全灭了就是全在战斗！”联络兵报告说。

“帝都周围根本不可能出现漏网的魔族怪物，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进攻！务必要查清楚来源！”指挥官拿起电话，“帝都出现的怪物携带有传染性的诅咒，任何被其利爪划伤的人都会被同化，作战时必须小心！去叫所有会抗咒魔法的医师来支援！”

“避难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优先让居民疏散！”指挥官又问。

“附近居民都已经前往了教会集中保护，那些怪物只是普通的人形，并没有能击破建筑物的能力。”

“很好，集中力量，一鼓作气全歼它们！”

燃烧的烛光微微摇曳，已经换了今晚的第三根蜡烛了，教会的高墙里挤满了来避难的居民，修女们把饼干和水分发给小孩子，大人们低声的祈祷，愿神的祝福可以让今晚的这场噩梦早些退去。

医师们在给受了伤的人治疗，被怪物抓烂的伤口呈现出黑色的溃烂状，狰狞可怖。但它其实很好治愈，简单的抗咒魔法就能生效，配合药水使用很快就让不健康的伤痕变为红肿。

年轻的医师轻轻包扎好伤口，考虑到病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他还颇有兴致的给打了个蝴蝶结。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病人，银发的女孩有着象牙般的皮肤和天鹅般的脖颈，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人群，在刚刚的治疗过程中她一直没出过声，一直保持着这个冷淡的姿态。

她不怕疼吗？连眉都不皱一下，医生只好猜测这个女孩大概出身不太平凡。

“人们都在教会避难吗？”米亚问。

“嗯，毕竟大家都相信神可以驱逐怪物，而且教会的礼堂面积足够大，还有地下室可以用。”医生说，“放心吧，如果你是在找什么人的话，那个人肯定在其他的教会避难很安全的，这里可是帝都艾菲梅拉，怪物什么的算什么？就算是魔王亲自来，也有剑圣之名的人去拦住他！”

“是吗？”米亚淡淡地笑。

她原本还以为菲诺或许也会来这里，但现在仔细想想她是勇者，就算出现了第一时间也会是去战场，而不是来看望避难的平民。

不过好歹算是混进来了，还记得那几个士兵把她当做无辜受伤的居民慎重对待的可笑样子，是他们把她小心翼翼的抱回教会的。虽说被那丑陋的吟游诗人给抓了几下，不过这些伤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没有治疗，也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就能恢复，反倒是自己一直在克制着不让伤口恢复，以免暴露身份。

“医生知道勇者去哪儿了吗？”米亚试图问点情报出来，“我听说她来了帝都。”

“是么？”医生有些惊讶，“我倒是没听说过什么消息，只知道勇者是个女孩儿。”

“是女孩有什么不好吗？”米亚忽然有些好奇，想听听其他人对菲诺的看法。

“拯救世界这么辛苦的任务，让一个女孩来做多少会觉得过意不去。作为医生我对两性区别的认知比其他人都要深刻，女孩们身体素质首先就差了许多，还有生理期之类的各种困扰，再加上生活上的细节也比男孩们多了许多。。。”年轻医生挠了挠头，“女孩们生来就是要被宠的啊，如果我的女朋友忽然被说是勇者要去上战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阻拦我，我也会跳在她面前拿出剑说让我去吧。”

米亚被这个可爱的医生逗乐了，噗嗤嗤地抿着嘴笑，医生也跟着她笑，有些脸红。

今晚是个灾难的时候，本来心情还有些沉重，现在能和个漂亮妹子聊聊医生就觉得放松了不少，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每天一次，记得按时吃药。”医生站起身拍拍屁股，“我要去其他教会那边帮忙了，祝小姑娘你好运！”

“外面不是很危险吗？”米亚问。

“是很危险啊，可我是医生，救人治病是我的本分。更何况这次不是普通的伤患，带有诅咒的创伤会令人感染，擅长抗咒魔法的医生数量本就不多，不及时救治灾害范围只会越来越大。”医生背起药箱，“有士兵会保护我们的，放心吧。”

医生的心里其实相当忐忑不安，如果今晚的这些怪物真那么好控制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感染者，刚刚同事发来消息说药都不够用了，还得派人回去拿，又平添了多少隐患。真希望剑圣们可以早点行动起来平息这一切。

袖子忽然被人抓住了，医生回过头，米亚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带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为什么？你自己都说了外面很危险。”医生不解。

米亚装的很腼腆的样子，她很喜欢这种在人前演戏的感觉，内心止不住的笑，憋的很辛苦。

“我联系不上我妹妹，她很胆小，我怕这种时候她会不会自己藏在什么地方了，我很担心。。。”

是要找亲人啊。。。医生想到自己年幼的妹妹，收到命令出门的时候她还缠着自己的腿大喊哥哥不要走外面很危险，活像只黏人的树懒，最后是老爸动手才把她抱走的。

医生伸出手：“来吧，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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