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所谓伊人

“听起来很有意思。”米亚点了点头，用胳膊撞了一下菲诺，“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菲诺有点懵，米亚不是个离家出走的贵族少女么？即使她咄咄逼人的演了一出戏，查尔斯没有戳破，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会打架了啊。要去的地方是和魔族的战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私下里可以讨论一下再做决定。”查尔斯看了一眼手表，“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啊。。”菲诺张了张嘴，又老实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十分感谢您的邀请，点心很好吃，我也学到了很多。”

其实她是想让查尔斯指点一下她的，但是米亚闹了那么一出之后查尔斯已经认为菲诺有了比肩剑圣的真实实力，恐怕是没可能了。

“喜欢的话可以带一些走，今天本就做了很多。”查尔斯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的上前几步打包交给菲诺。

“下次再见大概会是远征结束之后，我。。。会试着改变一下的。”菲诺最后躬身道谢，米亚觉得没什么必要，只是微微动了下身体，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两人转身离去，查尔斯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侍女为两人打开餐厅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查尔斯的呼唤：“等等！”

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菲诺本能的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来了，速度极快，整个房间都因为那样东西而颤抖，菲诺意识到了身体却跟不上反应躲避。

叮的轻响，银色餐刀掉在地上，赤蝶漫天飞舞旋转，菲诺这才来得及扭头看清身后的景象，脸色转瞬苍白了几分。

刚刚还是富丽堂皇的餐厅，如今却像是岌岌可危的危房，地板和墙壁出现了缓缓爬开的裂痕，水晶灯摔在地面上破碎，那张巨长的餐桌疯狂地颤抖移位了几秒，忽然整齐的一分为二断成两半。所谓登峰造极的人类至强者就是这样，剑圣没有用剑，只是投掷了一把餐刀，天地也几乎因此异变。

查尔斯仍然坐在他的座位上，叠着双手看向大门的方向，目光却不再柔和，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菲诺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撇开了眼神，因为她觉得自己看到了行走在人间的死神。

米亚握着一把与她娇小身躯完全不符的巨大镰刀，对查尔斯怒目而视，赤蝶就是从那镰刀上面出现的。那是魔力外溢形成的蝴蝶，这说明这把暗红的镰刀是把充盈着魔力的神器，能用这样品质的东西当做武器的人应该有很强大的财力。

挑衅剑圣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米亚没有能够接下这一击的本事，她会直接死在这里。

但她接下了，即使是查尔斯也没有完全看清米亚是从哪个瞬间掏出来的镰刀，这说明米亚不但有能接下查尔斯进攻的武力，她的魔法造诣也不亚于任何一个大魔法师，能在眨眼间从自己构造的次元里取出武器。

“请。。请问您这是。。？”菲诺结结巴巴地低着头问。

“恰好有一只讨人厌的虫子飞了进来，顺手就想赶走它，不小心力气大了些。”查尔斯微笑，“抱歉。”

深秋季节哪有那么多飞虫，更何况杀只虫子用得着搞得自己家都快支离破碎么？这一击其实是对米亚刚刚的报复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米亚冷哼一声推门离去，菲诺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呆下去，再次躬身道歉小跑几步跟着离开。侍女慢悠悠地关上房门，回到查尔斯身边。

“确实是个很奇怪的女孩。”查尔斯淡淡地说。

“能够接下阁下的一击，又拥有非凡的魔法技术，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如果这样的人早就出现在帝国，那她已经被奉为是天才很多年了。即使是我们，也只是在剑术登峰造极，魔法能力恐怕不及她的三分之一。”侍女说。

“银发加上出色的力量，有理由相信她和那些目击者的描述是同一个人。”查尔斯沉吟了片刻，“奇怪的是，如果她就是那个魔族，就这么保持着原貌潜伏在勇者身边，在知晓茶会的邀请者是我的时候她也该退避才对。但她却像是毫无畏惧的来了，还丝毫不掩盖对我的敌意，要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最可能杀死她的人就是我。”

“也许是出于狂妄的自信，她觉得剑圣还不配做她的对手。”

“或许她就真的只是一个被埋没的天才也说不定。你没感觉到么，她很熟悉菲诺，说话时吃饭时都总是看着菲诺，她就像是个单方面宠着菲诺的闺蜜一样的角色。与其说她是敌视我，不如说她的行为都是在庇护菲诺。”查尔斯说，“这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热恋中的男孩在追他喜欢的女孩，你也是年轻人，最近的年轻人们都喜欢这么玩么？”

“老实说我对同性恋爱不支持也不反对，了解的不是很多。。。”侍女挠了挠头。

“现在还不能直接断言她的身份，安排人盯着，要小心一些。你提供的情报确实是很有用，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么巧合，如果不是你的好奇心去送邀请函，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线索。”查尔斯看了一眼侍女，忽然毫无顾忌的伸手去抓她的胸部，“你这玩意儿是胸垫么？连声音都是女性，怎么做到的？我对你的变装技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阁下也请别这么突然啊！”侍从抱着自己胸口往后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声音从年轻的女性变成了小伙。

他褪去假发，扯开衣服，露出里面贴身的汗衫，重新戴上眼镜，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从一名侍女变为了冒险者公会的会长罗伊，顺位第三的帝国剑圣。

从查尔斯家出来后米亚收起镰刀一言不发的沿着水岸边走着，菲诺看的出她很生气，但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菲诺不善于起话头，一起相处的时候总是米亚开口掌握主导权，如今她生着闷气，两人就只有彼此沉默，相同的步调踩着水岸边，鞋跟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许久之后，米亚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菲诺：“那家伙真是个老混蛋啊。”

“我倒是觉得他很帅。。。尤其是最后那一记飞刀，原来剑圣是这样强大的人啊。”菲诺有些小迷妹的说。

“明明说不想打起来装的很道貌岸然，背地里缺玩儿偷袭，这样的人也配一个圣字？老实说我当时真的很想过去打他一顿。”米亚说着，又向前几步，面对面的四目相对。

米亚甚至需要稍微抬起头来才能和菲诺对视，她们这样穿着一样的服饰站着在旁边经过的路人们看来就像一对姐妹，但决心要守护对方的是更矮一些的米亚。

如果可以的话，米亚希望菲诺不再上战场，喜欢一个人就是想看着她快乐的生活。但她知道菲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那米亚只有寸步不离的护着她，直到某一天她疲倦到再也不想拿起剑，转身投入米亚的怀抱。

“你要是觉得臭老头很帅值得学习的话，不如来学我好了。我陪你去战场，一起并肩作战，而且我会用出比他更华丽的招式来教你。投掷飞刀震碎地面算什么，一点都不好看，那种东西和那样没品格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崇拜。”

“那你能教我什么呢？”米亚能轻易接下查尔斯的一击，但菲诺还是不相信她会比查尔斯更强。

米亚手掌摊开，合住握拳。再度展开的时候，掌心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菲诺伸出指尖一碰，花瓣陡然旋转，绯红的赤蝶扇动着翅膀从花蕊中飞舞，没多远就化作一团烟雾消散。

“我不用剑，所以不会教你剑术，但我可以教给你魔法，只需一击，山崩地裂，斗转星移。以后冲锋在前面的工作教给我，你用魔法在后方支援，我们会成为战场上最耀眼的勇者搭档。”

“可你的家人怎么办？”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因为我的亲人不愿意我去战场，他们害怕我会受伤，会死掉。纵使我可以振翅高飞之无人可及，他们也宁可我的羽翼在鸟笼里慢慢凋谢。一味的关心根本就是没必要的，我已经长大了，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米亚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感受我的温度，从今以后你会经常这样做的，要先学会习惯。”

菲诺沉默着，她还在犹豫。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性格上有某些问题，但是知道，不代表可以改正。就像赌徒们知道自己会输钱，还是会忍不住再拿着所剩无几的积蓄去再搏一次，只要还有人向菲诺报以期待，她就必然会拔剑挺身。

这样过着很累，菲诺从没敢想象过有一个人可以并肩和自己站在一起承担这份责任，勇者不去做，那还要勇者干嘛呢？

米亚忽然踏前一步，右手握住菲诺的手，踮起脚尖，左手搂着菲诺的脖子迫使她低头，额头与她紧紧向贴。

身高是米亚优势，手掌却差不多大小，握住的时候米亚心猿意马的浮想联翩。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米亚微笑着说。

“我不希望。。。你会因此受伤。”

“别傻了，我比你要强的多，应该说我担心你会受伤才是。你已经努力了很久了，是个出色的勇者了，再坚强的人也是需要伙伴的，我就是那个人。”米亚把菲诺的手挪到自己心房，“听，这里是不会说谎的，它在说菲诺啊菲诺，不要拒绝米亚啦，否则米亚会伤心的躲在被子里哭，把自己裹成一只刺猬。”

菲诺掩着嘴轻轻地笑了，漂亮的脸蛋上染着淡淡的桃色。过去米亚看小说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作者喜欢夸大其词的做作，说女主什么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回眸百媚生，读到这段米亚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可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如果对你笑的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别说什么倾城一顾了，百顾都不够，只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看！这就是我选中的老婆，让那些单身狗们啃着狗粮嗷呜嗷呜地发出羡慕的怪叫哀嚎。

“从今以后请多指教，米亚小姐。”菲诺一板一眼的鞠着躬。

“请多指教，勇者菲诺。”米亚笑着伸出手。白皙的十指相扣，彼此的关系终于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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