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人与魔

“昨天晚上居民区发生了一起纵火事件，我们有一些线索指向了你。”罗伊说，“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些例行调查询问，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配合。”

直觉告诉米亚这只是个幌子，执法者的例行调查完全没必要带这么多人和武器，罗伊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来的，他嗅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不过他显然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否则大可一上来就展现出强硬的态度，这只是在旁敲侧击。

菲诺的存在就相当于米亚的挡箭牌，罗伊的客气是给她面子，只要自己不露出其他马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我干的。”米亚很坦然，试图用谎言去糊弄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如果说出来的话是事实，反而会无懈可击，令对手茫然无措，“那家烧烤店是黑店，他们拐卖人口，我和菲诺差点不幸中了招。本来想逮捕他们的，没想到他们不禁打，不小心就杀掉了。”

说到这里米亚回头朝一无所知的菲诺吐了吐舌头，低声说：“抱歉，其实不想让你知道的。纵使没发生多少好事那也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不想结局留下的记忆那么糟糕。”

“没关系。。。”菲诺轻摇了摇头，她可以理解，如果是自己也会瞒着的。

米亚笑了笑，扭过头的时候气势再度凌厉起来，“所以你们是要我为此负责么？如果是经济问题我会付钱，但你要我为两条恶棍的性命负责我就拒绝。如果昨晚我们没有发现那是黑店，可能你现在都见不到我们了，这是正当的防卫。”

罗伊微微皱眉，他能明白米亚说的应该都是事实，她很聪明，知道自己露出了蛛丝马迹却并不畏惧，转而以攻代守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弱势位置上，继续逼问只会让人觉得罗伊是不信任她的话，在欺负两个弱小的女孩。尤其米亚长相很幼齿，满脸的稚气未脱，看上去很惹人喜欢。但她其实是锋芒毕露的刺猬，只要尝试着伸出手就会被刺伤，比起她来勇者菲诺只能算得上是隔壁家善良的小妹妹，罗伊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样罗伊也就更确信米亚的身份异常了，只有知道自己的不对劲，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作为冒险者公会会的会长，罗伊直面过许多狡猾的罪犯，这个疑似魔族的女孩，还不够格和他玩。

“按照艾菲梅拉的法律，对正在进行侵害行为的人采取制止侵害的行为，使得侵害人造成死亡，不属于追责对象，你们确实不用为此负责。”罗伊微微推了下眼镜，“能允许进屋坐坐么？我做个简单档案记录就可以离开了，站着没法写字。”

“好啊。”米亚扫视了一圈剑拔弩张的冒险者们，“就你一个人，这么多大男人进女孩子的家总归是不好的吧？多少要给女生留点余地，这是绅士该有的行为。你一个剑圣，总不至于。。。？”

“没问题。”罗伊知道这是圈套，可得必须得跳。他从属下手里接过笔记本，面无表情地走向房门。

菲诺刚打算跟过去，米亚猛地一把拉住她：“你别去，在这等儿我。”

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我家欸！你是客人我才是主人，这种事当然要我来做啊！

但是菲诺说不出口，自打这批人出现开始米亚就不是米亚了，一如她刚刚跳舞时的那般姿态，银发的小姑娘现在是霸气逼人的女王，她这勇者在女王和剑圣面前只配给二位提鞋。

真讨厌这种感觉，以前读小说的时候菲诺很讨厌那些修仙小说开篇一句‘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听起来又装又蠢。可其实仔细想想现实也就是这样，只要你有能被人刮目相看的本领，你就会有话语权。否则即使顶着个勇者的虚名，别人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从刚刚到现在，罗伊除了打招呼压根就没正视过菲诺一眼。

其实她想的太多了，如果是平常，罗伊绝对会像位绅士一样和菲诺好好的聊一聊的，只是今天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米亚身上。

房间里，米亚给罗伊倒了一杯茶，毫不客气的往桌上一砸，水花溅起落在桌面上，濡湿了笔记本的一角。

魔王亲自给人类倒茶，这大概算得上一件匪夷所思的趣事了。

米亚双手抱着不存在的胸口落座，翘起的腿慢悠悠地打着拍子，罗伊在桌对面认认真真地写笔记。

“我知道你是谁。”罗伊头也不抬的说。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而来。”米亚微笑，“可惜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不是人类。”

“不得不说你很大胆，来的堂而皇之，行为更是嚣张至极，你是觉得我们人类没有能制裁你的人么？”

“有啊，但肯定不是你。”米亚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菲诺，她正紧张兮兮地原地踱着步子，不时的看一眼那些神情肃杀的冒险者。

这世界上这有这个人可以降服她这魔王。

“查尔斯阁下不会轻易出手。”罗伊误会了米亚的话，他以为她指的是只有查尔斯才能打败她。

“所以就让你来？”

罗伊放下笔，直视米亚的眼睛，隔着片眼镜，他的目光依然锋利如刀：“你的目的是勇者么？为了你们的魔王大人，提前暗杀她？”

“你觉得我会把我的目的告诉你？”米亚打了个响指，龙飞凤舞的火焰绕着她弥漫开来，房间里炽热如炎夏，“不是我说，整座艾菲梅拉的人都是我的人质，只要我想，艾菲梅拉顷刻就会化为灰烬。可我还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来的目的不是和你们人类打架的，我有我要做的事，如果可以我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那对老恶棍是咎由自取。”

“那么那些因为怪物而死去的人呢？”

“关于他们，我很抱歉，但当时能混进来的方法我只能想到那个。”

罗伊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总是在国内活动，多少也见识过很多的魔族，低劣的魔族毫无智商只会杀戮啃食鲜血，高等的魔族则诡计多端实力强大，他们的共同点是所有人都对人类抱有强烈的敌意。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向人类说抱歉的魔族，虽然脸上看不出半点儿歉意。”

“你能够坐下来和我谈话，说明你也不是那种听到魔族就会拿起剑的不理智人士。很可惜你不能去那边的土地，否则你会见识到更多像我这样的角色，说不定对魔族的认知就会有所改观。”米亚说，“人和魔很早的时候留着相同的血，我们是同源的，你能理解我，我当然也能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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