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一击

“我擅长搞研究，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儒雅，愿意用对话来解决问题。”罗伊居然笑了起来，“如果今天来这里的是斯卡塔赫，早在见面的那一瞬间你们就已经打起来了。”

“是么？那你应该庆幸来的不是他，否则人类帝国今天就要少一位剑圣。”米亚挑眉。

“你总是表现的一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样子，可事实上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伪装，还是真的有这样的实力。”罗伊压低了声音，“我是帝国顺位第三的剑圣，冒险者公会会的会长，守卫这个艾菲梅拉也是我责任的一部分，我不能放任一个魔族在我们的土地上逍遥自在。”

“即使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恶意？”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魔族，但我不能确认你话语的真实性，相信你会是拿整座城市做赌注。”罗伊站起身走到窗前，从这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处的街道，“我从帝国皇家学院毕业，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历史和人文，剑只是为了确保我能够得到一切资料的手段，唯有成为足够高位的掌权者，这个帝国的所有秘密才会对我开放。在我的学生时代，那间藏书达到百万卷的国立图书馆里，我曾读到过很多满是灰尘的典籍，其中有一些描述了人类中有人和魔族接触的故事。”

“嗯，我也知道。”米亚点点头，这部分故事的结局向来都不好，正因为他们彼此都暴露了才会有记录，在过去那段不如现在开明的时间里，被发现就等于死亡。

“有善良的魔族救助人类成为朋友的好故事，也有邪恶的人类引诱魔族为他卖命的坏故事，朋友，亲人，同事，爱人，这些居然都曾发生过。”罗伊说，“那时候我就在想，是否可以通过和魔族沟通的方式来结束这场对双方都很痛苦漫长的战争。”

罗伊转过身，看着米亚的眼睛：“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性，故事并没有弄虚作假，魔族是可以沟通的。”

“那为什么还不肯相信我？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应该尝试着从我这里踏出第一步。”米亚说。

“不知道魔族会不会研究哲学？本我和超我什么的。作为学者，我是冒险者公会的会长，一心只想爬到高处好看到那些不对外开放的资料，作为剑圣，我肩负守护艾菲梅拉安宁的责任。如果因为我相信你的片面之词而令艾菲梅拉遭受损失，万死都不足惜。”

罗伊无声地拔剑出鞘，仅仅只露出了一小截剑身，手指紧紧地按压着剑柄。

“今天我回去后就会把事情报告给查尔斯，斯卡塔赫也在帝都，很快帝国的三位剑圣就将一起对你进行围攻，这是任何一位魔族大将都无法承受的压力。如果你不想面对这样的敌人，那么很简单，与我一击决胜，来证明你确实有顷刻毁灭艾菲梅拉的能力。这样我就相信你的目的不会对艾菲梅拉有所威胁，也不打算杀害勇者，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查尔斯更不会知道。”罗伊低声说。

“这完全是对我有利的做法，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和你有场惨烈的战斗，那样势必会让很多人知道艾菲梅拉的守备出了问题，我的风评会因此降低，对我的仕途不是什么好事。我很高兴你是可以用对话来解决问题的人，所以我开出这个条件，这样对你和我都有好处。唯一的要求是两天后我也会跟随大军去往前线，你必须在这一天跟着勇者离开艾菲梅拉，我会负责监督。”

“原来剑圣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因为自己的利益玩弄权谋。”米亚鼓掌，“你的要求其实可以不必提出，那就是我会做的事。”

罗伊缓缓点了点头，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压力终于放下了，离开这里后他只需要从黑市里搞一具魔族的尸体来应付查尔斯，说这就是那只潜入的魔族。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纯粹的学者，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无论是上司还是对手，只要有利益且不触犯底线，罗伊就一定会选择自己能拿到更多好处的那一面。

古老的剑开始蜂鸣，在剑鞘中咔咔作响，空气在一瞬间巨震，无形的领域在罗伊身边扩散开，剑圣的一击即将出鞘。

“我还蛮中意你的，不过我不知道你能承受多少我的力量，我会尽量控制好避免把你给杀了。”绯红的魔力缠绕着米亚的手掌，她缓缓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造型古朴，深邃暗红的大镰刀。纯粹到会外溢的魔力形成飞散的赤蝶，这镰刀在挥舞时会在空气中留下血色的痕迹，如同划破了空间。

“说不定会是我赢啊小姐，所谓剑圣，就是在剑技登峰造极的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以势赢者势颓则败，以力胜者力尽则亡 。三位帝国剑圣，每个人都有自己精通的剑技，因此而成名。罗伊擅长的是快剑，他的剑技只有一瞬，一发分晓胜负，没有第二击，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这必杀一击之中，稳，准，狠！对手被击中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低下头只会看到自己身体上爆发的血痕！

“破！”

罗伊的手指骤然发力，手腕青筋暴起，古剑出鞘，寒光光一闪。

这是快到了极致的一剑，迅疾犹如一道惊雷，空气中划过闪电般的光，声音要在对手被击中以后才会听到，因为这一击的速度超越了声音。

帝国的人们将这一击称为拔刀-雷神，人们认为这一击不仅快过了声音，即使是雷电也不及这一剑迅速。想要在速度上超越他是不可能的，唯有查尔斯那样能以绝对的暴力压制雷电的剑刃，才能破开这一击。

“无论你们怎么吹嘘自己已经登峰造极了，在我的眼里，也还是拿着铅笔刀划来划去的小孩子。”

轰然爆震击碎了玻璃，菲诺吓得抱头蹲伏，强烈的冲击波将花园里的花木瞬间拦腰折断，反应慢了一点的冒险者直接被当胸击中掀飞了上天。家具，茶杯，厨具，玻璃渣，倒垃圾一样哗啦啦地从房门滚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一个上半身只挂了几片破布的男人，重重摔在地上。

“会长！”

冒险者们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是会长，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见过罗伊有这样狼狈的时刻，没有事忙的时候他总是带着和煦的笑，一旦忙碌起来就是冷静的指挥官。如今他却像是街头边流落了好几年的流浪汉，头发跟被雷打过了一样炸毛，浑身都是焦黑的斑点，简直都认不出来了，只有身边那把古剑还能表明一下他的身份。

自家被炸了，菲诺本该心疼，可看到罗伊那副爆炸头一样的样子时她差点就没忍住要笑出来，捂住嘴巴低头忍的很辛苦。

这还和刚刚那穿风衣戴眼镜的帅比是一个人吗？

米亚跳了出来，和罗伊的狼狈不同，她身上的衣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很难想象她和罗伊是一前一后从那个爆炸的屋子里走出来的人。

“哎哟哎哟，炉火爆炸了！”米亚捏着鼻子挥舞手掌赶走烟尘，“怎么办啊菲诺？这地方没法住了！”

菲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米亚的这幅表情在告诉她，事情已经摆平了，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原来米亚真的有这么强，即使是号称剑圣的男人也拿她没办法，有这样一个朋友会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又漂亮又无敌，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

“没法住了就换个地方呗！”菲诺小跑到米亚身边。

“没事了。”米亚低声和她咬耳朵。

“你也太强了吧！”菲诺小声说。

“是他要和我打一架的，不怪我。”米亚耸了耸肩，满脸无辜。

“他不会报复吧？”菲诺不太喜欢这位剑圣，带着一帮黑社会包围自己家，怎么看到像是来者不善的坏蛋。

“不会，愿赌服输。”

“咳咳咳。。。”罗伊地不断地咳嗽，嗓子跟烟熏过一样冲，那一瞬间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查尔斯的剑也没能给他如此巨大的压力，绝对会难以忘怀的铭记一生。

“走吧。”罗伊被属下们搀扶起来。

“可是会长。。。这。。。”

“不都说了吗？是炉火炸了！”罗伊低声地吼，冒险者们面面相觑。

领队的下属双手击掌，所有冒险者收起已经微微出鞘的刀，排成一排跟在罗伊身后，消失在拱门外，木桥上又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他们来的那么汹汹，去的如此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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