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发作

（一）突发状况

“闭嘴，再叭叭叭就把颜料塞你嘴里。”

一只手用力在彼方的臀上猛拍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啪——”。被拍打的位置迅速变红，留下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刚刚那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莱希亚心里分外恼火。从来没有谁这么胆大包天，敢直接在自己面前忙着撇清关系。

她就这么不堪吗？不堪到被人这么对待，一点领主的威严都没有。

“你对我很不满嘛？嗯？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我束缚了你的自由，践踏了你高贵的尊严？”

语气陡然转冷，彼方甚至有种屋内空气温度骤降的错觉。

自己刚刚说错什么了吗？明明是阿莱希亚说“难不成你觉得你这种姿色，我能看得上你？几个菜啊，醉成这样”，她那句话就是投其所好才说的。

她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保证不会喜欢上她，这不是很完美吗？

没毛病吖。

“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虽然也有对你不满，那些什么践踏尊严的说法，都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我可没这么想。”

空气中多了一股火药味。两人经常说没几句话，就吵得不可开交。女仆们也习以为常，见到吵架只需要绕到别的地方去，当做无事发生。

彼方心中的确有那么想过，还是经常那么想。阿莱希亚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束缚别人的自由，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阿莱希亚只对她这么做。对别人是绝对的漠不关心，连看一眼也不屑。

“扑通——”

心脏的跳动频率莫名加快，比跑个几千米结束之后心脏狂跳的瞬间还强烈一点。

平静的心情没有什么预兆就开始烦躁，彼方也察觉到，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前一刻可能还笑容满面，下一刻就对人怒目而视。

感染狼人病毒之后，这个变化很明显，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阿莱希亚以前脾气也不错，后来也变得古怪许多，跟以前判若两人。

病毒对身体强度和脾气有影响是有科学依据的，世界各地的城邦的医学机构都得出相同的结论——感染病毒的感染者会性情大变。

这也是为什么望最近说她越来越不温柔了，她自己身在其中，不知道自己的脾气越变越差，现在一想，还他娘的真是这样。

“等等……不会吧……”

王小姐说过，心脏跳动频率无端加快，在没有运动和经历特殊事情的情况下，加上身体发热，大概是血清的效果要到了。

身上好像是没带着血清，血清全都藏在公寓房间床底下的暗格里面，在望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已经两天过去了，那支血清也算是顽强，能坚持到现在。

“别……别靠近我……离我远点……”

彼方很慌乱，把蒙着眼睛的黑布给扯掉，映入眼帘的是阿莱希亚担忧加疑惑的表情。

“你怎么了？是戒断反应吗？”

阿莱希亚没往病毒彻底感染身体导致狼人化的方向去想。在最初她就给彼方喂了自己的血，在最早发现症状之时加以抑制，很大程度上不会兽化。

否则，她现在也会变成人形蝙蝠的样子，想想就心里发毛。

“……”

彼方不知道作何回答。真的要把那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交代清楚，那她肯定完蛋。杀了那么多人，身为领主，阿莱希亚会怎么想？

十有八九，她会被大公无私的领主大人送到专业的机构去接受隔离治疗，或者……直接被杀。说到底，这件事情她不相信别人。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让我回去……”

趁着现在天黑，走那些没有灯也没有摄像头的小路绕着回去，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彼方已经摸清楚了一条对自己安全的路线，只要阿莱希亚现在不拖着她的话。

望现在也还在医院，谁也不会知道的。

阿莱希亚在彼方的黑瞳中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心虚，彼方不擅长说谎，一说话耳根子就发红，目光也很飘忽。

她现在同事具备这两种状态，十拿十稳说谎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你不想说也可以，但我不让你走，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去。立花今天不在，家里没有人能看病。”

阿莱希亚倒不会真的把人送到医院去，那个地方也是鱼龙混杂，虽然有藤原家的亲信在，也有很多其他势力的眼线，难保没有人会察觉点什么，拿来大做文章。

自己能力有限，能保护彼方和她妹妹一时，但不是时时刻刻。她需要了解内情，制定保护她们的计划。

“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如何能保护你周全？”

她深吸一口气，喉咙有点疼痛。

“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呢。”

（二）信任危机

“我……不知道怎么办……”

彼方抱着脑袋，心里乱作一团。她是不够信任阿莱希亚，当然这份不信任也包含些许畏惧的情绪。

或者说，从未想过去信任这个女人吧。

“那个时候……是那些混蛋自己先来招惹我的……我什么也没做……”

被人拦着找麻烦，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工资也被那些人在嬉笑玩闹中“不慎”扔去河中。彼方觉得他们肯定是故意为之，每次想到都恼恨不已。

阿莱希亚现在这么咄咄逼人，她只觉得脑袋和心脏都要裂开，甚至身体都要从内部炸裂成碎片。

身体疼痛，发热，心脏宛如擂鼓般，“扑通扑通”，几欲冲破胸膛，跳出身体外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病毒会在那个时候发作……我变成了狼人……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想做那样的事情……”

狼人化之后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脑海，被大脑强制记起。本来都想要忘记的，结果现在呢？逃避虽然很可耻，但也非常有用。

内心被罪恶感和绝望充斥，理智悬于一线，快要崩断。

“……”

“我明白了。”

阿莱希亚恍然大悟。

她归类了那些零碎的话语中的信息，“他们”“狼人化”“病毒发作”。只言片语，也足够推测出真相了。虽然是猜测，也十有八九是真的。

没想到那个案子居然是彼方狼人化之后犯下，阿莱希亚也很方。

“求求你别让我去医院……别把我交给生物机构……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彼方抱着她的腿，一边哭泣一边乞求，身上真的长出了灰色的狼耳和狼尾巴。可怜兮兮的亚子，说是狼更像是求主人给点吃的汪星人。

可怜，然后还有点可爱，眼角挂了泪珠，见者不忍苛责，反而戳到心中柔软的位置。

那些什么鬼机构，想都没有想过要交出去的说，这一点彼方根本不用担心。这些话阿莱希亚觉得说出口不利于建立自己领主的威严，反而搞得自己很喜欢她似的。

喜欢？不存在的。

“这时候知道求我了吗？之前是谁很嚣张，说觉得被我践踏了尊严，被束缚了自由？”

事情反转得太快，阿莱希亚大脑都有点转不过来。她只知道，自己还是有（非）点（常）享受彼方低眉顺眼求自己的感觉，还欲罢不能。

更多更多，她想要更多。

此刻，领主大人的脸上挂着倨傲的，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笑容。

“所以说……对不起……现在整个落樱城也只有你能帮我了……别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剩下的……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幸好还有父亲之前研发出来的临时血清，不然真的要凉透。

“怎么？你这样的家伙也会有办法解决问题吗？”

阿莱希亚蹲下，挑起彼方下巴，好整以暇地用玩味十足的目光打量她。

黑长直发的美少女，身材清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虽说欧派只是介于A跟B之间的残念大小，腿比起一般的女孩子来说也算是修长了，继承了老师出色的颜值。

狼耳朵和尾巴是加分点，会情不自禁地摆动。

“这个……好像不错的亚子。”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伸出手揉了揉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刚刚耳朵因为委屈耷拉下来的一刻，阿莱希亚的心脏仿佛受到什么东西的暴击。

那实在是太赞了！

“好软……还有点热热的。”

自己不喜欢宠物，但是兽耳娘什么的，真是不要太棒。

“那个……”

彼方有点发懵。现在是猛搓自己狼耳朵的时候吗？

“你不觉得可怕吗？我现在可是感染魔兽和人并存的半状态，外面那些近卫军看到都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就连她自己都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别人就更不可能接受。

“不可怕啊。”

阿莱希亚的举动和回答都有点在意料之外。

她先是给了个很坚定的眼神和回答，随即将惊慌失措的彼方再次拥入怀中。彼方本以为领主大人会震怒，用这件事情威胁她，她从此成为一个更深层次的热兵器。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阿莱希亚只是附在她耳边，喃喃自语，说一些模糊的东西。

“我……我们都是感染者，你最初的时候也不曾觉得我可怕，我又怎么会……”

那些话，彼方没什么印象。

“不管以后怎样，我还是会一直保护你的。”

阿莱希亚如此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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