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曼子爵怎么也没有料到,眼前之人居然还会在时隔多年后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波飞•维诺奇的弟弟,那个他都不愿去记忆其名的男人。
“你!你怎么敢来到我的面前!”子爵差一点没能控制住自己,要在他的宅邸的华丽大堂里,痛打他。
面无表情看着子爵指向自己的短粗的食指,拜克有点想要嘲笑他那大号长袍都掩盖不了的突出的肚子,活像一个孕妇。想到以前他还算英俊的外貌,又觉得有点讽刺。他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别那么激动,我看你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拜克摆了摆手,“我也不想见到你,但是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谈谈?”子爵被激起了某种恶意的乐趣,“我真是受宠若惊,你接下来对我说的话,一定比对你儿子老婆说的还多吧。”
“你猜猜我是怎么进来的。”拜克警告地瞪了子爵一眼,“我要耕那个该死的石头地可是练了不少力气。”
“真厉害。”子爵夸张地拍着手,又从长袍里取出来他的灵锁,炫耀地抛了抛。
“所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子爵的城堡,那个采光好到不存在阴影地大厅,一个偶然才被窗帘挡住了阳光的角落。窗帘被一只手掀开,那个在酒馆里找麻烦的小子,再次出现在了子爵眼前。
“小偷,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把自己的房子装修的这么敞亮。”商人环顾四下,“你不会害怕吗?”
子爵瞪着这两个闯入他家的可恨之徒,一时间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只手紧握着灵锁,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指头指着他们,大口喘着气。
“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拜克向商人提议到,他担心子爵真的使用了灵锁,那时就不好收场了。
但是商人似乎没有接受提议到意思,向着拜克的方向走来,但仍自顾自地说道:“别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猜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自己还有能多少寿数,我觉得不过三年。”
“你懂什么!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我才拿了这个要命的宝贝。”子爵的怒火终于到达了顶峰,他的脸涨的通红,打了发蜡的头发的不安的炸出,开始有些不顾一切起来,“你以为,你以为我想吗!”子爵握着灵锁的手上根根青筋爆出,在他圆润肥胖的手上显得格外可怖,“没人可以因为这件事指责我!没人!尤其是你维诺奇家的垃圾。”子爵对着拜克骂到。
拜克双拳紧握,唇瓣严闭,但是一句话也没说。如果还是他的脸庞不似此时黝黑的时日,他的拳头早已打在了子爵的圆脸上。
子爵和拜克就互相瞪视,两人碰撞的火花愈发鲜艳,下一刻就会点燃火焰。但是,突然间,一切就停止了,就像一阵大风吹过或者一盆水泼下却没有留下痕迹一样,火花熄灭了,而且再也不会在这个时刻燃起来,两人都卸了力,互相转过身背对对方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好一会后,一旁观望的商人说道,“现在我们开始谈正事吧,抓紧时间。我有注意到罗斯曼你有一个谈话室,我们就去那里吧。”
三人一起走到了谈话室里。那是个六边形的小房间,只有一面墙有着窗户,光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也不算强烈,加上墙面的酒红色毡子,便更是如此。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制圆桌,六只城堡里常见的靠背椅围着它。
三人按次序坐下,不知是否是有意而为,他们都间隔了一个空位。
“在开始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和权力知道,你到底是谁。”子爵看向商人。
“没错,但是你完全没有猜到一点我的身份,可是让我有些失望啊。”商人低着头,用手指在圆桌划着些什么,“你也许考虑更新一下警卫部队什么的了。现在那些是真的没用。”
“在绯红地根本用不着优良的治安,”子爵回应到,“我倒是猜测过你的身份,只是我此前并未见过你或者我猜测中的那人,自然不能确信。所以你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目的。”
“要回答起来有点啰嗦,不过我想你们还记得自己过去的青春期叛逆的日子吧。”
“你说的是……”
“卡塞米尔。”子爵替拜克补完了话。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不只是一个人低估眼前这个有着些许怪异的商人的身份和三人之间的关联。拜克与商人见面还是在来的路上,那时他只说与子爵有些私怨需解决,所以两人才结伴同行。子爵自然是派出了不少人手去调查这个冒犯自己的外乡人的来历,可是在猜疑中也不曾重视过这一可能。
“现在,来回忆一下吧。”商人终于抬起头来,摊开双手,声音激昂得如同宣告一般对二人说道,“那个将永运刻在诸位记忆之中,此生不可遗忘的“卡塞米尔”。”
子爵没有对他这夸张的行为有所表示,只是以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商人,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回忆。拜克用左手捂住了嘴,手肘抵在了桌上,眼睛瞟向窗外。
沉默良久,直到被拜克颤抖的声音打破:“那么,你,是那个交给我兄长灵锁的,那个人。”
“并不是给予,而是递送。那本就是该属于你的兄长的东西。”
听闻商人的话,拜克感觉自己要被突如其来的悲痛压垮了,难道说自己的兄长就命中注定取得灵锁,然后再和那幻梦般的卡塞米尔——卡塞帝国的新生,一同死去吗?就像教徒口中的宿命一样。他站起身,一旁的椅子也被他撞倒,两手撑着圆桌,好似要将其压翻。他咬着牙,好不容易才能说话:“你这话,算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你兄长自己的选择,并且最后走上了断头台。”商人并不顾及拜克的情绪。
“如果你那时候不出现!”
“卡塞米尔依然走上末路,那场暴动根本不可避免。所以你就不能有一点你哥哥的样子吗!发泄你的不满就只会迁怒他人。”子爵厌恶地看着拜克,他一如既往地看不起这个曾经好友的弟弟,甚至连土地也分配给他全绯红地最差的。原本还以为这次前来的他会有改观,可是依然让人失望,也不算失望,因为他就不曾期待过什么,只是感到意外而已。
子爵的话像是给拜克浇了一盆冷水,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两手交叉抵着额头,口中还低声念着什么。
子爵不再理会拜克,转头向着商人:“你是谁我也算是知道了,那么你的目的?”
“我说拯救世界你信吗?”商人一脸严肃,他没什么心情再去伪装笑容。
“我说的是找我的目的。”
“要回不该属于你的东西,顺便想要你资助拜克的儿子——波波,波洛纳托的学业。这也是他来的原因。”商人指了指一旁的拜克。
“他的儿子?”子爵以丝毫不加掩饰的讥讽语气说道:“我可不想花这种冤枉钱。”
“别用这种语气,你们两个都不过半斤八两。只不过一个更重感情,一个更重利益。”商人顿了顿,有些犹豫瞟了一眼拜克,见他似乎还没有恢复心情,才继续说道,“我见过波波,拜克将他教育地很好,可以说是年轻的波飞。”
子爵诧异地看着他,突然想到的什么:“你该不会想让他……”
“不是我想,而是他需要这个机会。”
“我开始理解那个家伙的怒气了。”子爵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并不差那点钱,而且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也没几年的命了,反正也用不完。可是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同意?或者说你怎么说服那个家伙。”
“所以不是正在谈嘛?可别以为我是什么幕后黑手在摆弄你们的命运,引诱你们建立卡塞米尔,又看着它破灭。我只是给你们机会而已,你们岂非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但是,你的建议是那样具有着不该有的诱惑力,不该存在于卡塞,不该存在于现世。你告诉我们,可以创造天堂!”拜克终于平稳了情绪,在交叠的双手下,满怀哀伤与愤怒的看着商人,“我不会让我的儿子重蹈覆辙,我要让他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我所说的没有一句谎言,我只是回答你兄长的疑问。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过错。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于卡塞帝国。唯一的愧疚,也是没能在最后帮到你的兄长脱困,但那也是我能力以外的事情。”
“黑夜诞生的蝙蝠不知何为白昼,向你问到。你告诉它白昼有斑斓繁花,有七色阳光。倒挂于污秽洞窟的蝙蝠沉思到,白昼如此般美丽,黑夜的与之不可相比,为何我还倒挂此中,为何不可沐浴阳光,与有羽者同飞于白昼。”子爵喃喃细语道,却让这一房之内的人全都听见,“这岂非过错?”
“但你们又能是倒吊者?是你们的违逆,而非虔敬让你们渴望白昼。”商人摆了摆手,像是驱赶着什么,“我并不是来与你们谈论对错的,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吧,你愿不愿意去资助波波的学业?你对于他家族的行径并不光彩,这是你应有的偿还。”
“我当初为卡塞米尔的奉献又拿什么,又由谁来偿还。”子爵看着商人,目光犹如看着怪物。
“我已经不想再回答这个反复多次的问题了,你们与波飞有何不同?”商人有些不耐烦。
“我可以把那些土地卖给你,就用你卖给我的价格换算成你对我儿子的资助。”拜克想要快些结束这让他难受的话题。
“不可能的,那片地我根本不需要。我想你们也该走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子爵站了起来,“我还有自己的事情。”
“比如你的午睡?你这屋子的隔音的确很好,我们之前那么大动静你都没听见。”商人没打算放弃。
“我想我们没必要用那种手段解决问题,你们还记得我是这绯红地的领主。”
“是的是的,而且还是整个卡塞帝国发展最平稳的优秀代表,还受到过国王的接见……”商人喋喋不休说着那些子爵可以拿来吹嘘的资本,“但是你在乎吗?”
子爵无言,他那些事情他不在乎,他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他不愿意,不仅仅因为自己无多的来日。
“你一定是高高在上睥睨着我们吗?将我们全然掌握在手中,我们所想,我们所做,都出不了你的思考。”拜克有些苦涩地笑到,“以前我兄长是唯一与你见过面的人,此刻你却比我们更了解我们。”
“只不过我们都是自欺欺人的白痴。”子爵释然道,“他只是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们,就像以前我们看那些常人一样的眼光。无序混乱,永生迷茫。”
“那么我提出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办到我便同意资助波洛纳托。”子爵确实想要结束了。
“当然。”
“我会怎样死去。”
“你使用了未选择你的灵锁,古来的技艺会压缩你的生命,以求更盛大的燃烧。若无外力的干扰,你会同父辈一同亡去,死时无多痛苦。”
“罢了,我也没办法考证真假。你让你儿子去准备一下吧,你也知道新都公学的入学虽然很随意但是也不能太迟。除非你还没让他完成初学的课程。”
“要去那里吗?”
“至少我们应该对自己的母校有信心。”
拜克盯了子爵很久,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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