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天子大人的凉茶铺子

终于，把最后几具没人认领的尸体埋在了不远处的田野里并简单的立了一个碑之后，他们清理了大片的布架子。只留下了最后几个。

“最角落的架子就不用收了，偶尔也会有些人过来。”庶伯制止了在最后拆着架子的巨虎，随后招呼起在空出的空地里点火的启明：“放点湿柴火进去，有烟气，才能给那些亡魂指路。”

听闻着老人的言语，启明便折了几根新鲜的树枝。扔进了眼前的火堆。收拾完了院子，他们便围着火堆坐了下来，抱团取着暖。

启明看着只是盯着火堆一言不发的庶伯，眼看着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由得回想起老人回来的时候那一脸愁容，随即开口道：“庶伯，你之前说的米价变贵了，是什么意思？”

听闻启明的疑惑，巨虎也不由得转过头。想要从庶伯的回答里掌握一些信息。而庶伯听到了启明的问候，不由得道：“唉，实话告诉你。自从诃国对卫国宣战以来，原河城就封闭了许多条重要的物资路线。”

一听到这里，巨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老伯，诃国对卫国宣战至少有一年了。如果说原河城一年前就封闭了的话，这么大的城，多少粮食也不够吃啊？”

听到了巨虎的疑惑，庶伯叹了一口气：“至少那个时候，还是会有运粮车定期出入。可是大约两个月之前，卫国对诃国也宣战了之后，粮道算是彻底断了。”

回想起之前路上的种种，启明看着暮色里的那条土路，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庶伯，那条粮道……”

“就是这条。”老头顺着启明的目光向远处的土路指了指：“本来这条路一直是重兵把守的，可是粮草断了之后，所有的士兵都去了北门的前线。观星将军体恤我这个没人要的老头子，就让我住在这里，负责一些小事情了。”

回想起一路凄凉的风景，启明和巨虎都有点难以想象那就居然是一座城市的生命线。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至少会让你们吃饱饭的。”老人笑了笑，随即抱怨道：“但是像这么一袋子米花的钱，之前能买两三袋。再不运粮，这座城市可就没有粮食吃了。”

一年的时间，米价涨了快三倍？启明和巨虎不由得一愣。

看到两个年轻人愣了神，老人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你们俩也不用担心。观星将军来了之后，一直在努力把这些价格稳住。为此，将军一直和城主还大吵了一架。”

说到将军，老人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下来：“那么小个姑娘，对什么事情都这么亲力亲为，也很辛苦啊。你们两个也是占了将军的光，一定要听她的话。对了，将军给我说过奸细……”

两人只能有些尴尬地点头称是，慌忙绕过了这么话题，启明马上转移了话题：“话说，为什么将军因为米粮和城主吵架啊？”

听到城主时，老人的表情瞬间展露了一丝不屑：“之前的粮草运输，一直都是城主负责的。而将军来了之后，首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查了粮仓的账本。”老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你知道吗？账本里近半数的粮食，在粮仓里找不到了!”

“城主他想屯粮？”听到了老人的透露，巨虎不由得震惊地喊了出来。随后意识到了他的失态，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保了四处没有人之后。他随后有些惊讶地望向了老人：“战时屯粮，哄抬物价。城主想钱想疯了吧？”

而启明听到了老者的描述，却不由得严肃起来：“庶伯，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哼，观星将军来了不到一个周，她的士兵就直接围了原河城的一家粮铺。”说到这里，老人不由得一脸扬眉吐气：“查封这批粮食的时候，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是在场的。在这之后，粮食的价格虽然也在增长，可是百姓们也还能忍受。”

说到这里，老人便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闲话：“这世道，又是打仗，又是天灾。这是上天诚心不许人活啊……巨虎，你不是说你们是遭兽难……”

巨虎仓皇地和老人拉起了家常，启明一边附和着，脑海里却又止不住回想起今早城主强行要求开门的事，内心愈发生疑起来。就在这时，老人却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对了，小季，你摘那么多甜叶子干什么？还有那些苦根草？”

“哦！我想拿这些东西煮点类似于饮料之类的东西出来，庶伯你要不要尝尝？”启明笑着回应了几句，老人听到了启明的回应，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厨房里有陶壶，你自己先煮着尝一尝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好的，庶伯您先休息吧。我和我大哥再聊一聊。”听到了庶伯的回应，启明向老人到了别，随后起身取壶。

“哦还有，你们兄弟俩说话不用背着我悄悄说，”老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接吓得两个人一哆嗦：“我睡得熟，你们有什么家常直接说就好，不用怕吵醒我。就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你们家乡的方言我也听不太懂，那我先睡了。”

“嗯，庶伯早点休息吧。”差点打碎了手里的壶，启明向老者道了声晚安。

看着老人蹒跚走进了房子，两个人沉默了良久。张望着确保老人睡着了之后，启明和巨虎这才低声交流了起来，尤其是巨虎格外害怕被发现，他的声音压得格外的低：“季兄，老人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老实说，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启明一边把那些小草放进了壶里，靠着火堆慢慢煮着，看着水逐渐沸腾，启明从里面舀了一勺盛进了碗里，轻轻地抿了一口，先是一脸平静，随后，一脸恶心至极的表情。

脑海里，本来沉寂着的余殷殷也瞬间震惊：“天子大人你在做什么？这什么味道！为什么精神世界里都能品尝出味道！启明你吃了什么！放我出去！天子谋杀亲妻啦！”

而看着启明被酸到如同精神失常一般疯狂抽动着，巨虎也不由得一阵惊慌：“季兄？怎么了？”启明并没有回话，他只是捂着嘴，指了指那壶水。

“这水？”巨虎疑惑地端起了地下的碗，尝了一口。

入喉，首先是一股略微刺激的清凉感，随后从喉咙之内由内而外泛出一股淡淡的甜味和青草的香气。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平常，口腔里却突然迸发出一股极其剧烈的腥臭气息！紧接着，整个口腔都感受到了刺痛的酸麻感，他剧烈地想要咳嗽，可是刚一呼吸，一股极其辛辣的味道却直接涌进了胸腔！

巨虎瞬间无力的趴在了地上，剧烈地开始呕吐了起来。

良久，口腔里那股难以描述的味道终于散去一些。巨虎一脸身无可恋地向启明回应道：“你要是有办法把这东西让原河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喝上一口，原河城就直接破城投降了。”

“好主意，那我们怎么让每个人都喝到这个东西呢？”启明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一碗神奇的液体。脑海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他缓缓又盛了一小勺：“巨虎兄？你有没有再尝一下这个东西的冲动？”

“你疯了吧？这种东西、欸这东西什么味道来着？”

两口过后，两个人又开始做起了面部体操。

第二天，庶伯早早地起了床，却发现，就在院子的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水铺就这样立起来了。

而启明和巨虎却格外地精神：“啊，季兄。你把甜草的用量再增加一点，说不定这样余味会好很多。”

“可是甜草放多了，喝着会有股腥味。我多放一点鼠根叶提一下香气试一下。”

“哦！现在味道就好很多了。”又品尝了一小口，两个人不由得相互击掌庆祝了起来。

看到两人相互庆祝着，庶伯不由得好奇地走了过去：“你们俩在做些什么？”看到老人过来了，启明端起一碗茶水，向着老人走去：“庶伯您也尝尝？”

“我就算了吧……”回想起被甜草支配的恐惧，老人对这种植物做成的任何物品都敬而远之了，可是架不住启明的好言相劝，他终于决定慢慢抿了一小口。

先是开头的甜味，紧接着……居然是带着一丝微苦的回味？

“怎么样？我和巨虎可是调了一晚上的味道。”启明回身向着巨虎炫耀着：“我和大哥打算在这里开一个茶水铺子，招待路上来往的行人。”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是……”庶伯向着启明疑问道：“这往来的，除了士兵就没有别人了，你卖给谁啊？”

听到老人的疑问，启明不由得看向了眼前荒无人烟的粮道。

“这个……我觉得，应该会来人的吧？”

回想到昨天晚上，在他们俩痛苦交加地品尝完了一罐甜草茶之后，缓过劲来。他们俩终于又聊起了正事。

“城主这个时候却坚持要和观星争权，你说他图的是什么？”听完了启明的罗列出的情报，巨虎有些疑惑地向启明发问道：“听庶伯的描述，观星是从诃国国都直接调任的将领，守城成功，将军回调，他也有功，而且权财不受任何影响。而守城失败，将军也是回调，他说不定却要掉了脑袋。这个时候争权，他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啊？”

而启明思索了许久，却突然恍然大悟地回应道：“如果说，他们根本就不想守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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