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明迫近

“老师，究竟发生什么了，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尽管吩咐我，即使是让我献出生命。”

阿卡嘉应殷切希望自己能够帮上老师，即使他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多，但是，无作为和失败是两回事。

——有了老师才有我。

阿卡嘉在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阿尔克斯摇摇头，倒了一杯水，可是突然间，阿尔克斯的手颤抖了，水杯掉到了地面上，粉碎成无数的渣子。阿尔克斯牵强的微笑起来。

“不好意思，失态了，我只是想在最后，好好的安排好后来的事情，我要做的事情，你是无法帮上忙的，阿卡嘉，所以，请好好的听我说，行吗。”

“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今天才刚刚开了你完成7402号典籍的庆功宴，为什么，现在就，哦哦，我明白了，平时你都不会开什么宴会的，顶多只是一场宁静的晚餐会，总是保持着安静，而今天，却是这样的反常。难道说，今天是你最后的……”

阿卡嘉没有说下去了，他知道，阿尔克斯在确定了要做某件事情时，是绝不会轻易的放弃的。即使，那是通往黑暗世界的煎熬旅途。可是，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在这个世界，这个除了至上者外，阿尔克斯即为最强的世界，为什么，阿尔克斯身上会有一种死亡的气息，不，那不是什么死亡的气息，只是阿尔克斯的忧郁，圣者的墓土弥漫的污浊。

“阿卡嘉，你是我最自豪的学生，你几乎知道我所要构造的一切，我的宏图伟业，我最在乎的就是圣贤纪元的文明了，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会是新的，世界的领导者，没有人会反对你，也没有人会轻易的看低你，你是我的意志的传承者，你会是新的贤者。你要知道，到时候，你一定要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即使有些选择和我现在的做法完全的对立，但只要是你所坚信的，我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

“老师。”

阿卡嘉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沉默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阿尔克斯的确实在撰写着自己的遗言，他把很多事情都考虑好了，一个将自己的全部奉献都给了世界的人，他最后，选择了把他所创造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阿卡嘉本应该是很欣荣的接受这样的伟大任命才对，可是，比起这种事，他更在乎的是，这位把自己拉上了世界的顶点的人，这位把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的见解都分享给自己的人，这位辛辛苦苦的培养了自己成为杰出人士的人，这位恩师，朋友。他是自己的导航人，阿卡嘉甚至都不敢确定，失去了老师的导向，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阿卡嘉知道的，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领导者，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合格的追寻者。

现在，阿尔克斯却像是要立下预遗嘱，要把遗产加给阿卡嘉。

阿卡嘉从阿尔克斯的手中得到了太多的东西，现在阿卡嘉审视着阿尔克斯的礼物，却像是在看待毒药一般。

“阿卡嘉，你听着，我所做的一切并不都是全是正确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告诉你太多细节，你是个聪明人，你要自己好好的思考，正如我一直对你说的，身为人，请以思考，何为人，何为思考。”

“我会的，老师。”

“很好，如果我还能回来，那一切的重负，我都会从你身上揽回来，但如果没有回来，请你好好的保护好我的世界，我所倾尽了心血的世界。还有，到精灵之森，向我的爱人，贝希，好好的替我道个歉，就说，即使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我在她身边的那两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独自离开了，我很抱歉。最后，请你在有时间的时候，辅佐好我的儿子索威斯，让他成为合格的守魂人。”

——为什么，老师，你不自己说，你明明会珍视你所爱的一切，可为什么，只给我留下的离别话语？

——难道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吗？还是说，如果再次见到了爱人和孩子，就不不舍得离去。

——什么吗，不想离去就不要走啊？

阿卡嘉抿着嘴唇，环视着这空寂的房间，又瞧见了天空的那一轮血月，他感慨万千，但是却无言来回复老师的话。

“很快，我就要走了，机会只有一次，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值得上我存在的价值。”

“老师，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语调中充满着颤抖，阿卡嘉十分清楚他无法改变老师的决定。

站在了世界顶点的圣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舍弃了自己的幸福，却希望着除自己外所有人都能够幸福的人。

“我不能留下来，阿卡嘉。如果能回来的话，明天黎明的时候，我就能够回来了，回到这，我的办公室。如果我能回来的话，你就好好的庆祝我能够凯旋而归吧，如果不能的话，你也不用去找我了。而且，像我这样的被上天所选中的天命之人，说不定幸运地回来了呢。”

阿尔克斯说话的样子，没有一丝的像是能够回来的样子。

“我只希望你安全的回来，老师。你是文明的开创者，是世界唯一被认可的领袖，有你就有这个世界的无数的生机，你绝对，要回来啊，这是我的对你的唯一的诉求。”

那是哀求一般的，像是送别即将逝去之人的赞歌。阿尔克斯从老师的语气中清楚的知道，阿尔克斯此次的远行，是一次不归之旅。

“好吧，我尽力。你是我的自豪，我的朋友，塔尔特·阿卡嘉。”

阿尔克斯微笑着说，可是，阿卡嘉从阿尔克斯的微笑中，感受不到一丝的希望，仅仅是一种坚决，冰冷而又残酷的决心。

“再见了，阿卡嘉。”

阿尔克斯开启了一条空间的通道，那是一条昏黑污浊的通道，阿卡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通道，这不是前往任何空间的通道，也不是前往虚空的通道，更不是前往深渊的通道，阿尔克斯慢慢的走进去，没有回头，就这样迈向了未知的国度。

阿卡嘉手臂向前伸出去，但是双脚却没有能够移动半分，静静的看着老师的离去。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阿卡嘉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阿卡嘉心中的支柱在阿尔克斯彻底的模糊在自己的视野之前，还是十分的安稳的，可是，就在阿尔克斯被那污浊的黑色隧道完全的淹没之后，阿卡嘉内心的最重要的支撑，变得破裂开来，苦苦支撑着自己所有行动的意义。

阿卡嘉终于按捺不住了，冲向那一个在呼唤着灾难的通道，他试图追寻自己的老师，即使是死亡，也要陪伴在自己的老师的身边，老师一直是孤独的，不能就这样，在老师最后的旅途中，依旧空留老师一人承担着那一份孤独。

阿卡嘉伸手向前，撕心裂肺的呼喊，但是嘶叫声也被淹没在了黑色的长夜。

——阿尔克斯已经不能再听见自己呼唤的声音了。

泪水划过阿卡嘉的脸颊，只留下一道凄凉的轨道。

一直以来，阿卡嘉都是老师重要的乖学生，但是，唯有这一次，他要违背老师的指令。

脚步的滴答声在这个空寂的办公室回响，离去的身影了无踪迹，虚幻黑色的片状通道，血月倾洒的银幕红光，智者的毅然决然，追寻者无言的呼唤，移动的身影。

嘭的一声，阿卡嘉的指尖接触到那一份污浊的气息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常人触电一样都被弹开了，阿卡嘉被击飞的十几米，他的身体撞倒了书架，破旧的书籍洒落一地，整个书架就这样压在阿卡嘉的身上，阿卡嘉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躺在了书架下面的阴暗的角落里，透过书架的间隙，观望着天花板，眼角带着血丝，身形带着虚弱，阿卡嘉的心扉中，流淌的泉水，正在慢慢的干涸，从而使得阿卡嘉的整个人，憔悴不堪，就像是个无力挣扎的等待死亡的街头流浪者。

【权限限制，权限要求，至上者。】

黑色的带着污浊的浓烟的通道，在阿卡嘉接触后的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留下对于阿卡嘉的，残酷的信息反馈。

阿尔克斯所要到的地方，对于阿卡嘉而言，既然是无法企及之地，对于阿尔克斯而言，或许就只是一个一方通行的不归之地。

阿卡嘉笑了，嗤笑着，他又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失去重要之物的痛苦，泪水伤红了眼角，嘴里含着一些灰尘，朴然无味，身上的书架的重量，像是重铅一样碾压着自己，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书架，卑微的书架，竟然也有着这样的分量。

血红的残月在朦胧的云雾中，慢慢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星光点点，失去了月亮的庇护，也慢慢失去的生气，一切都回到了黑暗的最初的状态，那个一直都在开放着的窗口，只能渗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

阿卡嘉起身，推开的书架，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他就静静的坐在这个把自己压倒的书架上，等待着，等待着，阿尔克斯的回归。他要等待黎明，属于阿尔克斯的新的一天的黎明。阿卡嘉闭上了双眼，在黑暗中，就像是被人遗忘掉的珍贵的雕像，他已经静止了，可是他的思维，却是惊涛骇浪，搏击着时间，和那一秒一毫的消失而去的时间抗争。

他等待着黎明，等待着新的曙光。

像是失去了贤者的庇护，空气变的凄冷，随着亮度的消逝，就像是阿尔克斯的光芒也在淡去。

宛如在宣告着，阿尔克斯·塞尔维亚·路安德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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