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沉,数日后歌舞车队如期到达随国都城。
黛瓦青墙上,相隔固定位置距离都有一个烽火台。长城上的烽火台与之相比竟然见拙!
不像现代影视城里套了浮壳假象的建筑,那扑脸而来沉甸甸的视觉冲击,带给洪豆震撼。
而这,就是随国首要的都城。
“豆子”
“呀?”洪豆收回目光,望向木媪。
“这是你的妇牌,谨记千万不可丢失。你掌背上有奴印,应该会遭人多次查问。若是在城里丢了牌,运气不好遇上个坏脾气的守城官,可得要受一顿罚刑。”马上就要入城,木媪特别跟洪豆提醒。
而木媪口中的妇牌,其实就是洪豆的身份证。
这个妇牌,可以证明洪豆是属于秋姝歌舞车队的奴隶。有奴隶烙印而没有牌,会被当作逃奴或是被主人丢弃的废奴。被发现后,要么是被抓走再次售卖或还予原主人,要么便是上刑赐死。
这么重要的东西,洪豆不敢大意,用了草绳牢牢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木媪和洪豆跟着歌舞车队,很快便被放入城内。
城内的一切,对置身其中的洪豆而言,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幻。
一个骑牛的凶恶男人见洪豆四处张望,最后还盯着自己发呆,甚是不喜。
或许是感觉到视线不善,洪豆很快回神,见凶恶男人走近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视线更是直视凶恶男人的双目。
凶恶男人见洪豆居然敢如此冒犯自己,眉目更怒,将剑拔出。
洪豆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冒犯了凶恶男人,更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拔剑走过来。
剑和人,一步一步靠近……
凶恶男人离洪豆不足三米时,木媪才发现这边情况不妙。她走过来硬拽洪豆的手臂,让洪豆屈膝弯腰,向男子深深一拜。
凶恶男子见洪豆对自己卑躬屈膝,眼中的不喜便散了,权当洪豆对自己注目是因为崇拜。
待凶恶男人走远,木媪才敢说话,带着微怒说道:“入了都城不比在山野间,大意冲撞了贵人或者那些游侠儿,你就得丢了性命。”
游侠儿肆意伤人杀人,从来都不算什么特别事。甚至是为杀一人,牵连无辜的旁人亦无不可。
贵人的行为更是如此。
“不敢了,不敢了。”洪豆摇着头。
“快跟上,车队走远了。等车队安顿下来,明日便带你去寻睿姬。”木媪生气也是担心洪豆惹来杀身之祸,见洪豆听劝就不再提刚刚那事了。
“去哪儿找?”
“巫庙”
烟雨楼台,砖瓦一色,古韵犹在。
编钟清脆悠扬的余音一层一层地穿透每处角落,音色包围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有很多人呢,这里就是巫庙?”洪豆见有不少人在这里徘徊。
木媪低着头,没有回答洪豆,整个人仿佛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木媪?”洪豆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木媪没有抬头,依旧没有回应洪豆。倒是自言自语地说起来:“一年前…木儿就在这里断了气,而睿姬殿下当时在那处…”木媪举起手,指向巫庙大殿的方向。
莫名的骚动亦同时响起,接着四周便不断响起高呼声。
“巫女大人!”
“睿姬殿下!”
“巫女殿下,求赐祈恩!”
“祈恩!求赐给我阿父祈恩!!”
“巫女睿姬!求祈恩!!”
…………
…………
哀求声四起,全是期盼睿姬能给予帮助。
洪豆也跟着旁人一起叫唤着,可是她的声音被四周的声音淹没,就像落入溪河中的雨滴。
人们纷纷涌上前,洪豆和木媪被人潮往前挤推。一不留神脚就被绊倒,洪豆整个人往前扑。她不想在这么一点困难面前就放弃,努力地爬起抬头看去,见睿姬的车座已经前行。
“睿姬!!!!”洪豆奋力一喊,风像要助长洪豆这一声的气势,加强这一声的穿透力。风将叫唤声吹至车座,撩开了车座上的布帘。
风带声而至,随即车座里的人一震,纤细洁白的小手掀开布帘,往车座外张望。
车座上的她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只好四处张望。
而此时的洪豆,半跪半蹲在地上,身影早就被身前的人群给挡住了。
睿姬找不到人,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但她仍然在人群里来回扫望。
洪豆却在人群间的缝隙中,看到了睿姬她的侧颜。
有那么一刹那,洪豆脑袋变成空白。
看着睿姬,觉得她是如此陌生,却又那么的熟悉……
一滴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然后一颗接着一颗。泪珠滴落,湿润了土地。低下头,看到那几个圆形的水迹,洪豆摸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哭了?”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有思念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的……这么的渴望……渴望到她的身边去。
车座逐渐远去,人群也随着离开。
当晚夜里,洪豆想起白天在巫庙所发生的事。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睿姬的侧颜。
洪豆从来没有见过睿姬,可是却对睿姬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洪豆伴随着这个疑问入睡……
“炎目”
“炎目”
“炎目”
“炎……”
“我在!”猛然一起,洪豆这才发现自己睡迷糊了。
外面漆黑,因为屋内没有点灯,月光照射进来,射出了一道光。
感觉气闷,洪豆打开了门,坐在门口呼吸着夜里的凉气。
日渐升起,雄鸡鸣叫
洪豆醒来才发现自己坐在门口睡了半夜。口舌干涩,头疼欲裂,身体发烫,这半宿的吹风,结果是病了。
车队留在随国都城的日子不多,洪豆深知自己要抓紧时间。今日依旧求着木媪带自己去巫庙寻睿姬。
而今天的巫庙依旧,人头涌涌
“人不少啊。”一麻衣男子说道。
“每日如常,总是有那么多人候着。大伙儿全都是希望能得到巫女大人的祈恩呢。”挨着麻衣男的妇人说道。
“当然!祈恩可是向鬼神请巫的重事。起死回生、祈求天象、卜问古今这可是世间少有的大巫才拥有的殊能!”一个白发老妪加入闲聊中。
“巫是怎么一个存在?他们无所不能吗?”洪豆向木媪问道。
木媪听后皱起眉头,眼神怪异。看向洪豆的目光就像是用目光询问洪豆是不是因为发热神志不清了。
“巫也是人,人又怎会无所不能。”
“睿姬要是真的无所不能,我的木儿就不会死掉。”木媪又补上一句。
洪豆知道木媪说的木儿是谁,木儿是木媪的孙女,也是木媪最后一个亲人。
在她死后,木媪对随国都城再无牵挂,才自卖入了歌舞车队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巫庙是干什么的?”洪豆又问。
“巫庙是大巫进行祭祀和研习巫舞的地方。”
巫舞、神鬼、商周…春秋战国…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巫舞实际上是一种宗教舞蹈,并且在霸国中的楚国一直长盛不衰。
洪豆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内容。
你来我往,洪豆问一句,木媪答一句。时间便这样慢慢地过去。
“睿姬出来了!”一声响起,引发声浪。
今日不似昨天,公主的车座没有匆匆离开,而是停留在道上。不但没有走,还派了护卫围在车座四周,隔开了人群的同时保护着公主。
似是在等着什么……
“睿姬在那里…”身体不适的洪豆迈着步,一脚轻,一脚重地朝马车走过去。
“睿姬”洪豆的声音轻细,却让车座里的人似有感应。
有人在呼唤自己!睿姬掀开布帘,伸出半身,四处扫望。
“睿姬”洪豆又再叫了一声,这一声轻得甚至经过嘴唇边已经化在空气中。
这一声却让睿姬抓住了方向,她往洪豆的方向望去。
睿姬岁数不足十四,自她开始使用巫力,目睹众生百态。世间的不幸、污秽、人心的丑陋让她将自己逐渐封闭,让自己成为一个过客,一个看客。情绪已经甚少能被牵动。
但昨天听到有人呼唤自己,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声呼唤有一种很熟悉很温暖,又让人很牵挂的感觉。
回到王宫后,她为自己占了一卦,而卦象显示她必须在巫庙这里等待。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她想不明白。但卦象显示在此等待便是回应。
至于在等谁,回应谁,卦象没有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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