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徐子静就再也没来。
白姼已经分不清昼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鬼地方呆了多久,她像是与世隔绝了。
粗重的铁链自腰间缚住了双臂,将整个人吊在半空,束缚导致她气血不畅,素白的脸涨红,乍看倒像是女儿羞涩之态,靠着体内仅剩的一丝丝真气保证了手脚的气血畅通。
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胃囊在痛苦的痉挛着,饥饿像无数利爪在揪扯着她的五脏六腑,水也没有,嘴唇干裂,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
而让她恐惧的还不止于此,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一般,头痛导致她的身体一直在痉挛。
算着日子,应该是那毒发的时候,这疼痛果然不是人能承受的,疼到深处,她只能咬住自己的肩,希望肩上的痛楚能够分担些疼痛,可是她连咬住肩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些时候,她甚至想着就痛死好了,这地狱一般的日子,说不定也到头了。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得出去报仇,她还得让徐子静尝尝和她一样的痛苦,不对,应该是比这还痛苦百倍,他会为今日所做的事而后悔。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声音很小,却在这幽暗的密室中格外清楚。
她的听力倒是好了不少,远远地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她低低的喘了几口气。
走进来的果然是徐子静,脸上犹挂着微笑,看上去心情极佳。
“白师妹还能笑出来,我倒是小看了你,如何,可想明白了?”
白姼没有说话,徐子静笑了笑,“你倒也是有些厉害,我算了日子,蛊丸发作之时,居然还能清醒着,这样的人世间也没几个,只是一句话,我就能让你出去,给你解药,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你可知道摆在你面前的机会,是多少女人争得头破血流也争不到的机会?”
“徐大公子可真是看得起我。”白姼的声音由于缺水变得沙哑,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样子,“不过我是不会让你顺心的,要我对你点头摆尾,除非我死了。”
“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可真是惹人怜爱”徐子静手抚过她的脸,相当愉悦。“不出几月,你会跪下来求我要了你的”语气忽而一转,透出几分阴鸷。“你以为我现在不动你是因为什么?我只是想让我那弟弟看看你跪着求我要了你的场景,那一定很有意思。”
满目癫狂的人踏前一步,言语充满了怨毒,“明明我是嫡子,凭什么却只能落得个掌管牧野西戎事务的散职”男人狠狠的咒骂。“像他那样卑贱的孽种,凭什么能留在越剑阁一直修行,凭什么能摄政?”
眼前的男人恨恨的咬住了牙,咯咯直响。
殿前的一幕有如恶梦,这么多年来他都无法忘记。
徐子易出现了,听说是徐牧前些年临幸大明湖畔的清倌人生下来的,徐牧找了多年,前些日子才把她们娘俩接到宫中。
徐牧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出生就不凡的弟弟,他母亲也母凭子贵,在宫中立足了脚跟。
徐子易天赋惊人,在还是三岁孩童的时候,九章算术的造诣连一些长年钻研的老臣都要赞叹几分,诗歌章口就莱,是京城最有名的天才。不仅如此,他连武学天赋也是极高,是所有皇子之中修行最快的,徐家的大风决是最难学的功夫,可是他入门一年,就练得和自己这练了五六年的差不了多少。
徐牧还特意把他送到了越剑阁之中,让他学习越剑阁的法门。又过了些年,又让他参与部分政务,这是太子才有的待遇。
这些本该都是他的,但是他只得到了去三尺剑阁修行的消息。
后来他母亲——当朝皇后设计除掉了徐子易的生母,却是被抓住了把柄,将自己也连累了,现在自己离那皇位,却是又远了不少。
这么多年来他不愿去想徐牧废后时母亲无助的眼神,却又无法不想。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徐子易。
徐子静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摆出熟悉的笑容。
他拿出了些吃食,强行给白姼塞进去,又给她喝了些水。
“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能改变主意。”
牢门紧闭,唯一的光线也被阻断开来,密室之中又陷入了寂静,只听得见白姼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后面的日子徐子静来的次数少了很多,多数时候都是派人来保证她的吃食,她最近好像是已经习惯了疼痛,或者说脑子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感受不到来自头上的痛了。
记忆也出现了些偏差,有很多东西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大概是吃的东西里面加了些什么,她试了很多次,真气却一直都凝聚不起来,她有些厌了。
自己或许是逃不出去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好像是只能答应徐子静了。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答应了他吧,就再也不会痛了,就能解脱了,就当是被狗咬了…
她有些不甘,却是找不到支撑下去的理由,她不想就这样死了,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
黑夜长得没有尽头,白姼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外面传来了几声不可闻的脚步。
牢门轻响,姜后踏了进来,衣上沾满了血渍,鞋污得不成样子,手里还提着一件东西,鲜血从腕间滴落,滴答滴答的,在这幽暗的密室中格外的明显。
“你怎么会在这儿?”嘶哑的声音响起。
姜后沉默了会,眼神微动,“我叛出牧野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脱离了魔掌,自由了啊。”
姜后看着她,“你我相识一场,我倒是能帮帮你”
白姼无光的眸子突然就染上了些光彩,希冀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人。
“可是我却救不出你,只能帮你解了蛊毒。”
眸中的光彩顿时暗了几分,未等她回话,姜后的手已先一步按上了要穴。
“你……”问话被一记刺痛打断。
姜后以指代针,在白姼的穴道上来回点了数十下,纤手起落,转眼十余下刺出,白姼的头上有汗渗出,苍白的脸色出现了一抹红润。
白姼体内随之而起的真气却激荡起来,一股热气不断在四肢百骸来回游走,时而四散,在经脉间左冲右突,脏腑间一阵剧痛,刚一张口,一只手便堵住了嘴,将所有声音捂了个严严实实。
冷汗如雨而下,随着姜后的手指越落越急,似一把把利刀戳入头中,疼痛感一阵阵的涌了上来,牙齿紧合,瞬时将细白的肩头咬出血来。最后一指落下,素手一拂,禁制数月的内力汹涌而出,姜后双手按住她的肩,一分分助她将游移的真气导入丹田。
白姼本来就没多少精力,又做了如此消耗精力之举,撑到最后一缕真气归正,脑子有些眩晕,再没有半分力气,筋疲力尽。
静谧的室内,只闻沉重的呼吸。
姜后观察了她的面色,确定无恙后止住了真气,又给她吃了什么。吃下去没一会,白姼就感觉喉头一动,咳出一口黑血。血一吐出来,来自头部的压力感,已经减弱了不少。
“你的毒我已经给你解了,却是只能帮你到这了,我叛逃出来,已经带不了多余的人了”
白姼的面颊被汗气润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样已经足够了,姜姐姐大恩大德,白姼没齿难忘。”她的声音低弱,透着一股乏力感。
姜后叹了口气,“我要走了,今后你自求多福吧,在这世道上活着,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随着叹息般的话语,温暖的手离开了脸庞。身畔的香气犹存,人却是已经消失在这幽暗的牢房中。
…
姜后走后没多久,白姼终于见到了多日未曾见过的徐子静。
他神色带着些倦容,看见她还好好地呆在牢中,长舒了一口气。
“姜后应该是来见过你了,你们说了什么?”
白姼默然,低着头没有理他。
徐子静早就看不惯她这态度了,加上最近的一堆琐事,心中燃起怒火,再不留手,从旁边的刑台上拿过鞭子,一鞭接一鞭地抽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身上的衣服被抽得破碎,渐渐浸出鲜血,白姼一声不吭,鞭子抽得更凶。伴随着长鞭呼啸,她无法控制地颤抖,痛得冷汗滚落了衣襟,她还是没有开口。
“你倒是硬气”
徐子静停了手上的鞭子,出了牢房。
白姼以为结束了,没想到过了会他又进来了,手上提着一只木桶。
整桶水往她身上泼了上去,钻心的疼痛使她叫出了声,盐水顺着身上鞭子的伤痕往下流,身上像是有无数针在扎,几近晕阙。她大口大口的吸气,身子抖得厉害,湿漉漉的黑色长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徐子静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捋开她的长发,看着她怨毒的目光,在她耳旁轻道:
“这你还能忍下去,确实是难得,你越是这样,我越期待你摇尾乞怜的样子了”
魔教圣女才不会喜欢正派人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