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妇人慌慌张张的应着,抬头对护士说声谢谢,之后她带着小北立即拐进病房斜对面的楼梯间。
秦苒想着口袋里还有她和凌佳然凑得四百块钱,“咱们把钱直接给小北的妈妈吧,”秦苒问一边的凌佳然。
“好啊,走,”凌佳然当然支持秦苒的做法,刚才纪康没收她的钱,她还有点不爽呢。
虽说不是自己挣得钱,但看着陈小北这个懂事的小男孩,因为钱的问题看病苦难的情况就摆在自己眼前,凌佳然不能忍,大不了少买几件衣服,少吃几顿大餐而已。
纪康对于看病困难的情况是看惯了才会那样说,但对于她们这些还没毕业,多愁善感又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言,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所以,出手相助是她们的选择。
两人顺着母子消失的楼梯口追了出去。
在下一楼的楼梯口,秦苒和凌佳然追上了母子二人。
凌佳然开口叫住妇人,“小北妈妈,等等。”
妇人闻声站住脚步,身体有些僵硬,迟迟才敢转身。
秦苒和凌佳然迎上去,凌佳然接过秦苒手里的钱,对眼前的妇人说:“小北妈妈,这是我们一点心意,我们只是实习生,也帮不了你们太多,只有这些,还请你一定收下。”
妇人看见眼前被双手奉上的红色钞票,又看了看眼前两个水灵的姑娘,呆呆的缓缓地举着手接过。
“谢——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妇人接过钱,顿时落泪,“我和小北,我和小北,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她不住地给秦苒和凌佳然鞠躬,这一举动吓到了还是实习生的二人,她们穿着白大褂,却被陈小北的妈妈声声唤着,说她们是好医生。
两人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知所措,连忙扶住妇人,秦苒说:“小北妈妈,不用这样的,我们的帮助很有限,你不用这样。”
小北的妈妈抹一把眼泪,激动的点点头。
一边的小北看着妈妈不住地鞠躬他也跟着鞠躬。
小小的个子躬下身去,已经到了秦苒伸手够不到的低度。
秦苒只好蹲下身,扶住他,笑着说:“小北也不用这样。”
双手握着小北的胳膊,秦苒感觉自己像握了两根木棍一般,丝毫没有肉感。
她拉起小北的手,挽起他的袖子,发现他黑瘦的胳膊上完全没有肉,只剩皮包骨。
再看向小北的母亲,也是一副黑瘦的模样,她的手很粗糙,手指短小,手掌宽大,指头已经变了形,指段的黄茧清晰可见。
脸上的皮肤也是一副干瘪的模样,嘴巴突出,牙床比较高,看上去像是经常经历日晒雨淋的样子。
她拎一个破旧的红色布包,也不只是哪年的产物。
小北笑着抽回自己的胳膊,转手拉上妈妈的衣角,笑着对秦苒说:“姐姐,妈妈一会儿可是要带我去买衣服哦,等我有了新衣服,一定第一个给你看。”
秦苒心疼的摸了摸小北的脸颊,说:“好,我也想看小北帅气的样子。”
小北的妈妈拉起小北的手,对秦苒和凌佳然说:“两位姑娘,那我先带小北去买衣服了。”
说完,她带着小北继续下楼。
秦苒和凌佳然挥手和小北说再见。
小北也转过身和她们挥手说再见。
母子二人消失不见后,秦苒和凌佳然才转身往回走。
想到之前的情景,秦苒不禁皱眉,“小北手上的腕带怎么也摘了?”
每个住院的病人除了会发病号服之外还会发腕带,戴在手上以示患者身份,上面会标明住院号,住院科室等信息,为了防止患者在科室之外的地方突发情况后,救治人员能第一时间知道患者的具体病情。
也是为了方便患者做检查时,有优先乘坐电梯或享受帮助的证明。
凌佳然细思秦苒的话后,又觉得没什么,“谁出了医院还带那个东西,可能是觉得麻烦或者不妥当吧。”
凌佳然说后,秦苒也绝得有可能,便再没放在心上。
回到泌尿外科的走廊里,凌佳然觉得一身轻松,“虽然对于她们的情况无能为力,但我们好歹做了表示,面对自己这关,也能过得去。”
“是啊,帮不帮得到我们说了不算,但过不过得了自己这一关,还是看自己,”秦苒赞同凌佳然的说法。
原本和凌佳然商量中午去哪吃饭,她们两个人好久没一起出去吃过饭了。
虽然是挚友,但也是酒肉朋友,不出去来顿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陈小北的家属来了吗?”钟致丞问病房外值班的护士。
秦苒闻声转头,看到一身白大衣的钟致丞站在病房门口,帅气极了。
“他妈妈说带他去买衣服,应该下午回来,”护士回答。
“等她们回来记得通知她来办公室找我,”钟致丞吩咐。
转身抬步,看到迎面而来的秦苒,他上前问,“中午想吃什么?”
“我——”
“看来没我什么事了,”凌佳然打断秦苒的话,一装作一副吃味的样子,“明明我们两个人一起过来,某人眼里却只有我们苒苒一个人,看来我是空气无疑了。”
说吧,她冲秦苒招呼一声,说再见,直接走人。
“哎——然,”秦苒本想叫住凌佳然,但想她都已经识趣的走开,自己再说一起,有点假,最后秦苒放弃了。
钟致丞问:“你想去哪儿吃,食堂还是外面?”
“不要食堂,”坚决不要食堂,食堂都是医院里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都认识钟致丞,秦苒拒绝。
“那就去外面,回去换衣服,”钟致丞先转身,秦苒随后跟上。
两人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吃了点,秦苒吃饭的时候小声问钟致丞,“住院医师的工资那么低,除掉自己的日常花费还要捐钱,你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就那样过来的,”钟致丞回答,“我那段时间不总在医院,都是跟着我老师到处跑。”
“到处跑?”秦苒疑问,“跟他去别处坐诊?”
“差不多,”钟致丞回答。
还有这样的住院医师?
秦苒不禁疑惑,他好像回答了她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回答。
吃完饭后,秦苒回了家,关于钟致丞提议的那个研究方向,她还没着手,连资料都没查,事实上,她一点儿不想做关于那个“性教育”的项目。
这个研究题目很尴尬不说,针对性的不是很好,西方国家的性教育还是很先进的,中国由于传统文化问题,对这个话题很晦涩。
她前前后后查了一圈,也不觉得自己有兴趣作者项目。
能不能换个项目题目?
现在手里的项目等实验结果出来,分析之后就能写论文了。
但凭钟致丞如此庞大的数据总量,如果论文再写的精彩一点儿,收SCI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只要有明确的研究方向,稍稍靠拢一下研究热点,只要数据基础庞大,再有点经验,发一篇SCI不成问题。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行内人而言。
中国人口数庞大,各种病的数据基础很丰富,这是咱们的优点,但出不来好文章,主要还是创新不够,影响因子一般都在2—3的样子。
如果能发一篇影响因子超过4的文章,轻轻松松获得同行瞩目。
实验的事,秦苒又交代给了之前的同学,毕竟几千份血清,一一检测再进行统计是个庞大的工程。
肖澜也在其中,是她主动请缨,说给秦苒打工还债。
秦苒想这个主意也不错,既能让肖澜得到锻炼,也让她少些经济上的背负。
肖澜轮转没有来泌尿外科,她申请去了眼科。
她改变主意,还是因为钟致丞的事。
肖澜的说法是,“我好好一个23岁的大姑娘,万一被染上什么STD,多恐怖,我还要立誓嫁个好人家呢。”
因为眼科比较干净。
上课时,老师说过,眼睛是人体最干净的器官,而人体最脏的地方,应该属人的血液。
下午的时候,秦苒收到了肖澜发来的消息,说实验仪器都已经调试好,今天下午就能正式进入实验。
秦苒欣喜,她当然要亲自去一趟,想到上次钟致丞说实验开始他要亲自去,秦苒回复肖澜,她会和钟致丞一起去。
拎起包,她又匆匆赶回医院,这个好消息一定要亲口告诉钟致丞。
泌尿外科的走廊里,一堆护士站成一排,她们对面的钟致丞脸色铁青。
护士们像是在被问话,秦苒悄悄走到站在护士站后面。
“病人跑了没有一个发现的,责任护士是谁?”钟致丞问。
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士战战兢兢站出来,她瑟瑟发抖,秦苒认出她,就是负责陈小北的那个护士。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病人跑了这样的事,上岗还没半年,她并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只知道这事件很严重的事。
小护士颤颤巍巍的说:“我……我不知道,不是道他们是要逃费。”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打电话确认过吗?”钟致丞语气严肃,质问声十足,“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发现对方关机,是不是等下班了你都不知道他们逃了!”
“我……我……”小护士被钟致丞严厉的质问吓得不敢出声。
护士站的护士长也心疼自己手里的人,连忙走过去将小护士不留痕迹的拉在身后,对钟致丞说:“小丫头刚上岗,这些也没经历过,钟老师你就少别怪她了。”
钟致丞在泌尿外科向来以严厉著称,开的药单,不管手里的病人有多少,他都能记住,病人要是服药时间与医嘱不符,他一次就能发现。
所以分到钟致丞这组的病人的护士,都格外认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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