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灰鸦 (其序)
在成为灰鸦统领之前,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叫做壹帆的名字。
那时候的灰鸦,和同样还是少年的贾粼耳一起行走在暗影狱都的大道上,和无数畏畏缩缩的狱都奴隶一样,都是这里的低等人、拾荒流民、被流放者。
“听好了啊,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流民、下等货色,想要在狱都苟活下去,就给狱爷好好做苦力,这就是你们这些弱虫仅剩的价值了。”
那是它们这批流民的监管者,脸上大面积的暗红色战痕是他的标志性特征,那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残酷的剥削者,地狱魔兽的饲养员——在平日里他都会牵出一条地狱魔兽来监督这些流民做苦力,的确是这狱都里活生生的恶鬼了。
灰鸦漫不经心枕着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贾粼耳。
“怎么了,一路都没见你说话。”
“感觉……好压抑的说……”淡绿色头发的少年有些惴惴不安。
“这就是狱都啊,跟暗影之都是截然不同的,是名副其实的地狱之都,跟紧我,不要节外生枝。”
“噢……”
这两名少年在流民群之中也是比较显眼的存在,因为在与其他人相比较之下,他们实在过于年轻了。
贾粼耳从这时起就已经是灰鸦的忠实跟班了,梧髹茧对他的评价倒也中肯:与主人形影不离的忠犬。
那在别人看来或许是贬义的称呼,对他而言却是一件引以为豪的事情。
暗红色的监工随意地将矿镐丢给两人,转身便又去看管其他流民去了,骂骂咧咧地说着些什么,身旁的地狱魔兽被拴在一个石柱上,它就那样瞪着它那跟个大灯泡似的眼睛,虎视眈眈地审视着劳作的流民。
灰鸦不说话,拿起矿镐自顾自开始干活。
“壹帆大……”
“怎么了,贾粼耳。”灰鸦及时向后瞥了一眼,发现这样完全看不见贾粼耳的身影,便也就头也不回地询问道。
“诶,没什么……”贾粼耳也抄起镐子,有样学样地在旁边工作起来。
“既然都已经为了不被饿死,才自愿被抓了进来,那也就别想着怎么抵抗了。”灰鸦感觉自己的脑子这时就是一片空白,这样的轻松感已经有种像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样子了——尽管事情并没有发生多久。
狱都同样属于暗影九都之一,能从旧时代存留到现在的东西,一定也是有着它的道理,狱都人这些不善生产的族群,就喜欢到处抓人当劳动力,反抗的话还是省省吧——那边被丢去喂魔兽的家伙就是那样做的下场。
谁的地盘,谁就有话语权。这种不识时务家伙的死活,是没有谁会去在意的。
“那……壹帆,我们该不会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了吧……”贾粼耳有点忐忑不安,拉了拉灰鸦的衣袖,小声说着。
灰鸦耸耸肩。
“听好了,贾粼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从今往后,你不止不要提及我的姓氏,同时也不要叫我以前的名了,我们之间直接以兄弟相称就好了。”
“可是……那不成体统啊……”贾粼耳忽然脸一红,有些慌张地说道。
“从今天起,壹帆这个人……在暗影世界就被彻底抹杀了,宁夜事变当晚他就死在乱军之中了,现在的我,就是贾粼奕,那位你早已过世的哥哥……喏,怎么,难道我不配吗?”灰鸦转头看了一眼贾粼耳,发现对方一脸委屈的样子。
“没没没……没有啊!倒不如说觉得很光荣呢……噗!”贾粼耳慌里慌张的,手中的矿镐一不小心砸中了自己的脚,憋痛的样子有点搞笑。
“如果以后自由了,我们就去幽都找个佣兵团吧,以我们曾经练习时的剑术基础,做些维持生计的工作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灰鸦最后一次小声地表示,严厉的监工不允许流民在劳动期间交头接耳,那边传来了警告之后,两人便立刻作出一副认真干活的样子,毕竟贾粼奕两兄弟还不想被狱都魔兽给吃掉。
做半天的体力活也确实艰辛,狱都监工发的伙食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尽是些能勉强到饱腹程度的廉价食物,贾粼奕每次都会把自己伙食那份的死鸟肉夹给贾粼耳,而作为交换,他则会随便带走一两块烂野菜或是蘑菇片。
贾粼奕对那种蚕食死人尸体的鸟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每次看到都会反胃到恶心,更不用说是去吃它们了。
结束工作之后,它们就会被带到临时的驻地休息,那种长期无人打理的笼子似的房间,环境自然也是恶劣不提。
“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恢复自由啊。”贾粼耳终于是百思不得不解,当贾粼奕双手枕头,气定神闲地躺在稻草上时,他提出了这个困扰了他一下午的问题。
“哈……那个啊……”贾粼奕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拿出口袋里的怀表,凝视着里面封存的花瓣片刻后,又举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走动。
贾粼耳沉默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喂,你们两个,刚才说了自由对吧?”旁边一位看起来是中年的流民开口道。
贾粼耳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急忙朝贾粼奕看去。
“诶,说了哦,怎么,你觉得告发我们会有用吗?他们只会当你是条聒噪的麻雀,送上门去下油锅。”贾粼奕一拉怀表链子,收入掌心,翻了个面,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来。
“啧,年纪轻轻,口气还不小嘛,本来想是要警醒你们的,结果,这不是精明着呢么……”中年人走向贾粼奕,抓起他的衣领,便就近往墙上一按:“但是,是像你这样弱的小子的话,可活不长久。”
好快!什么时候……
贾粼奕只闪过一个念头,刚把怀表放进口袋,人便已经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喂!你干什么!放了他!”贾粼耳立刻扑向中年人大腿,却被对方一脚踢开,摔得老远。
“救主的狗,优先考虑一下自己究竟有什么能耐再说吧。”
这个人……
贾粼奕费力睁开眼睛,试图将对方的模样记住,他恨不得把它封印在自己灵魂深处,在这暗影之地,将此全部作为催化自己所生长的食粮——每日每夜,不眠不休。
但是,在凝视对方双眼的时候,那深邃的眼中好像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这是灰鸦自开始流浪以来,第一次见到不将情感直白表露在面部表情的、难懂的人。
善于察言观色,是旧贵族的基本功课。
几秒钟后,中年人似乎有松开手的趋势。
“大意了!死络腮!”灰鸦年轻的脸上忽然表情一阵狰狞,他右手仍然抓着中年人即将松开自己脖子的手背,左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直接往中年人的手臂扎过去。
也不管扎得深不深,脱身之后,灰鸦立刻调整态势,举起匕首飞扑向中年人的咽喉。
然后被中年人徒手一巴掌打飞了。
“看来我还小看你了?”中年人对手上的伤视若无睹,那少年落到地上滚了几圈便又灵活地弹起身,虽然脸被打肿了,但表情却前所未有的疯狂,身子摇晃了一下,便又准备发起进攻。
他的眼中,有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在发酵着,这样的人随处可见,且无一例外地会因此而毁灭。
“壹……奕……”那样的贾粼奕让在他身后的贾粼耳感到担心和害怕,但是除了这两者以外,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驱使着他想靠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但是做不到。
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迷失掉了,一时找不回来了。
然后死神就悄无声息地找上了门。
“这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中年人考虑了一下,将迷失的贾粼耳要挟为了人质。
啪嗒!
贾粼奕二话不说,把匕首当垃圾一样往脑后一扔,沉下脸来:“你到底是谁,宁夜王室的肃清者?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吧,你们这些食肉动物难道都有玩弄猎物的病态嗜好?”
“失去理智的猎物,不是也能好好说话的嘛。”中年人笑了笑。
“诶?”贾粼耳大脑一片空白,搞不太清楚状况。
“他妈的!这帮子烂人吃饱了力气没地方使?这个笼子里的弱虫,现在全给我出去干活,没干到天亮不准停!”经过的监工察觉到动静,暴喝的声音如雷般响彻整个房间。
“哈?可是我们……”和他们同房间的一个年轻人条件反射地说道。
“哈!”监工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采,他身旁的地狱魔兽也是如此。
“……”
另一个人急忙堵上了他的嘴,并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他们的决斗还没分出胜负!”
“噢……原来是这样。”监工愈发兴高采烈了,他随便指了房间里的流民两下,然后说道:“我忽然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也是为了照顾一下你们的意思,你们之间派出两个人,来进行一次生死决斗竞猜,猜输了的给我去干活,赢了的,那些事就既往不咎……”监工的眼睛逐渐笑成了一条缝。
都说狱都人凶戾好斗且残暴不仁,果然不假。
贾粼奕这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中年人也放开了贾粼耳,行动自由后他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看着监工。
现场鸦雀无声,没人敢回答监工的话语。
“那么好的,刚才……是谁挑起的争端啊?”监工的声音充满了愉悦。
之前在监工指示工作目标后,第一个提出质疑的人立即指向中年人,其他人便也齐刷刷地指过去。
“噢……那就你了。”监工突然兴奋地指向提出质疑的年轻人。
“啊!”那个年轻人当即失声,一脸惨白。
“切,快点结束吧,我都忍不住捏碎你的骨头了。”中年人一脸冷淡,同时把拳头弄得劈啪作响。
“那么接下来,我要选第二个人作为他的对手……”监工完全无视了中年人的发言,嘿嘿怪笑着将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贾粼奕身上。
“!”贾粼奕倒还没啥反应,贾粼耳先慌了。
“好!那就你了!”监工目光一瞥,手指随朝向贾粼耳,宣布了参与这场生死决斗的两人。
“诶?”贾粼耳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那么我宣布,竞猜开始。”监工大笑着讲解起临时制定的规则:两人用真剑比试,直到一方死掉,活着的人取得胜利,其他人在比试前觉得谁会赢,就站到哪边去,猜对了就可以不用加班。
监工让其他看守去拿武器,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站到了年轻人那一边,只有少部分人因为年轻人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而站在中间徘徊。
和贾粼奕一样站在贾粼耳身后的人,不超过两位数。
“站在中间的家伙,无论输赢都要干活!”想起监工魔鬼般的话语,他们被迫做了抉择,不由分说随大流而去,全部站到了年轻人身后。
“哈哈哈哈……这样一个小鬼头,能有什么威胁!”年轻人大笑着,灰鸦不得不佩服这名狱都监工制造恐慌的本事,同时也对心中的一些事情产生了怀疑。
贾粼耳看向他,贾粼奕在这时总是会保持那副不愠不火的神情,好像在说:如果是你的话,没问题。
……如果自己有危险的话,他会不顾一切救自己吗?
不对,那种想法从根本上就错了吧!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呀,贾粼耳!
贾粼耳转回头,心里疯狂大喊自己的名字,对面的年轻人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胜利者的喜悦,他觉得现实不应该是那样子的……
按道理,明明应该是仆从保护主人的,但是这一路上,情况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反了过来。
贾粼耳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里没有人相信自己会有胜算,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部都潜意识地认为贾粼耳死定了,而自己的死因仅仅只是这名监工的一时兴起。
这好像荒唐过了头吧?
……
如果,不能保护主人的话,我这个小仆从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之前也是,因为对手过于强大而表现出的不成熟,不仅没有成为助力,反而变成了累赘……
不行啊,这种卑微的心理,简直是逊到没边了。
贾粼耳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剑了,接下来的生疏感,很有可能会是致命的……只要想起平日里训练的场景,自己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吧……大概……
“好,武器来了,十秒钟准备。”竞猜者们纷纷退后,给两人让出一块场地,监工将带来的两把剑分别丢到两人脚下,便开始了倒计时。
“十、九、八……”
现场一片寂静无声,年轻人身后的旁观者并未叫好,或许是他们觉得,年轻人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漠视了某些东西。
贾粼耳拾起狱都人的剑,缓缓拔出,开始有些怀念起这利剑出鞘久违的清脆铮鸣声了。
年轻人同样拔剑,随手把剑鞘往地上一丢,不知道为什么,脸上露出了兴奋与疯狂的神色。
“七、六……”
“你怎么也站在这?”贾粼奕注意中年人很久了,他一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过。
“懒得动。”中年人挖了挖鼻孔,然后粗鲁地弹了弹手指。
“……”这种敷衍的回答与无礼的举动令贾粼奕非常无语,于是不再理会他。
“五、四……”
“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狗,如此简单的道理。”中年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灰鸦心中泛起一层涟漪。
“三……”
“纠正一下。”贾粼奕头也不回道。
“二……”监工的声音逐渐开始激动起来,他的情绪与死气沉沉的观众截然相反。
“贾粼耳不是谁的狗,他是我唯一的挚友。”
“一……”
“哦?”中年人饶有兴致。
“杀了你!呵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忽然大喊大叫起来,正要一气呵成地冲向贾粼耳,贾粼耳也摆出防御架势之时,监工却冷不丁来一句:“嗯?我还没喊准备呢?想干嘛?”
“哈?你什么意思?”年轻人歪了歪头,剑指向监工,引得身后观众一阵侧目。
“那么重新从五开始倒数……这次要等我说准备啊:四、三……”
年轻人嘴里爆着粗口,脚也不安地踏起地面来。
“……一,那么——准备!”
“去死吧!”年轻人高高举起长剑,正要冲向前,贾粼耳也再一次准备防卫的时候,监工又玩味地来了一句:“停停停,停下!我说了准备,又没说开始,你激动个什么啊你?”
“你他妈!讲清楚啊!”年轻人有些歇斯底里了,挥剑往空气胡乱地砍了两下。
“喏,这次我从三开始倒数,我说了开始,你们才能开始,明白吗?”监工平静地表示。
“那个人,无论决斗是否胜利,都活不过今晚了。”中年人眯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贾粼奕说话。
“不难看出来。”灰鸦也小声自语。
“那么——三、二……”监工不急不慢地数着数,年轻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剁起脚来:“快点啊……快点啊……”
这副丑态被众人看在眼里。
“一、准备……”
年轻人双手握剑,嗜血地盯住了他面前的贾粼耳。
“开始!”
“等一下!”
“哈?搞什么?有完没完了你们?”在年轻人的咆哮之下,这一次喊停的倒不是监工,而是贾粼奕。
“贾粼耳,换我来吧,你之前不是受了伤吗?狱爷,让伤者决斗,按照暗影之地的传统,也不算是什么精彩的事情吧。”
“可是……我没有受伤过啊……”
贾粼耳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
“闭嘴,你要是妨碍决斗,那我的老伙计今天还没吃宵夜,接下来你会变成什么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监工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他正在充分享受着观察年轻人盛怒的模样。
“再说了,受伤的人进行生死决斗,那不就更有趣了吗。”监工愉快地表示。
“壹……奕哥,这是我的战斗,请您退到后面。”贾粼耳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妈的,老子现在就砍死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啊!!!”年轻人再也按捺不住,这回没等任何人发号施令,便自己冲向贾粼耳,抄起手里的剑,便乱无章法地朝贾粼耳疯狂砍来砍去。
“原来如此,狱都人还真会玩。”中年人自语着,摇了摇头。
力量上的差距是比较明显的,贾粼耳在年轻人的进攻之下,每次都能稳稳地进行防卫格挡,但是也在不断地被逼向角落。
“死啊!死!别看我!混蛋……杀了你哦!可恶……中啊!再挡?还挡?喂……开玩笑吧!别瞧不起人啊!”
一场无人阻止的荒唐闹剧。
“好了,这下你就退无可退了……嘿嘿,嘿嘿嘿嘿!”当贾粼耳被逼到角落时,年轻人发出了一阵怪笑。
“无路可退了吧!砍死你!一刀两断!”年轻人高举手中的剑,拼了命似的砸向贾粼耳。
一次,两次,三次……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贾粼耳要惨死在年轻人剑下的时候,只听嗑哒——的一声,年轻人的剑在蛮力之下,断掉了。
“哈?”年轻人看着手里的短剑,傻眼了。
“似乎……是我赢了呢……”贾粼耳大口喘气道。
“妈的……一定是……一定是你们故意拿把残次品给我!这是早就被设计好的剧情!你……你!”年轻人再一次用断剑指向狱都人监工。
“嗯?这可都是从狱造炉统一价买来的,自己不会用,打坏了怪谁?另一边的弱虫,这可是生死决斗,没决出生死之前,我是不会喊停的。”监工邪恶地笑着。
“对不住了,虽然我跟你无冤无仇,但我不能莫名其妙地死掉,所以……”贾粼耳在这种时候还有些犹豫。
“可恶!该死的人是你!”年轻人张牙舞爪地大喊着,红了眼睛,再一次冲向贾粼耳,企图将他殴打致死。
这一切都随着贾粼耳的剑刺入对方的心脏而结束。
“好。”
“干得漂亮!”
零星的喝彩声,流民们知道在这场闹剧里,自己站错了位置,被狱都监工耍的团团转。
监工的地狱魔兽冲到场地,将那年轻人的尸体整个吞了进去。
丑态百出的野兽,或许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好的,看来是支持者少的这边赢了啊~那么按照约定,竞猜错误的家伙们,全部加班两个小时!”监工这样说着,牵着他的老伙计地狱魔兽,便扬长而去。
……
“……真是丑陋啊。”若干年后,灰鸦再一次对贾粼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尸横遍野的荒野上。
“是的呢。”两名青年远远地背对着,贾粼耳从尸体里抽出他的长剑,干脆地应了一声。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那群死鸟的乐园了,走吧,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我想也是呢。”
无论他所追求的道路最终要通向哪里,吾必将誓死追随,永远忠诚。
这是主仆之间的誓约,绝不会动摇。
“粼耳,我决定了,我要用一己之力,颠覆整个暗影世界的一切。”逃出王都的雨夜路上,缪壹帆和贾粼耳坐在荒野的乱葬岗里,靠着生吃死鸟肉来充饥。
在不久前,缪家族的继承者还在说要亲手血刃宁夜王,为被灭门的家族报仇,而在一路逃亡之后,却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但是,缪壹帆的能耐他是知道的,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的,可是身为他曾经救下的小仆人,他只能想办法让缪壹帆振作起来,所以就随手摘到了一朵漂亮的花。
他的眼睛里不断有雨水流出,贾粼耳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觉得自己好像也挺难受的。
“这个给你……壹帆大人,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永远支持您。”
缪壹帆看着那朵异常绚丽的花,想发作,但是看着贾粼耳的笑脸,却忍住了。
“我们走……还不能停下来,在彻底逃离之前,我们捡回来的命,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不能……轻易丢掉……”
“我们要去哪里呢……我们还有地方可以去吗?”贾粼耳怅然道。
“我们的终点是暗影之都。”缪壹帆坚信着。
“啊?现在回去吗?已经安全了吗?”贾粼耳挠挠头,不是很机灵的样子。
“不是,我们可能需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最后才能回到这里……然后,我将以死亡乌鸦之名,颠覆此处黑暗的一切。”看着乱葬岗上到处都是的乌鸦,缪壹帆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赌咒,发了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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