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秋

外面还是淡淡的下起了毛毛细雨，但不至于夏天那样漫成了河。

外面很嘈杂，是车轱辘碾过青砖的声音，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怎么会有车来往？

我掀起窗帘向外看了一眼，一辆面包车向镇子里驶去。天上昏昏沉沉的，看不到星星月亮，除了冷之外还让人闷的喘不过起来。

第二天，青阁来了，但神情有点疲惫。“怎么了？有点不对。”她对我一笑，摇了摇头。“是没有睡好，昨天夜里

我二伯带着人来投宿了，还喝了一夜酒。”

“你二伯？”我疑问到，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什么人拜访过第五大娘，别说来寻亲戚的了。“嗯，其实...我也不认识他，他带了好多青壮的小伙，昨晚吓了一条，我姑妈都有些记不清了，不过说是给我姑妈讲了很多陈年旧事，我姑妈才相信的。”

“那他们来干什么？”“说是要进山挖参。”她说的话，让我更加疑惑，这山里有参的说法我是第一次听。

中午回了一趟家的青阁告诉我，那些人提着很多大袋子已经进了山。没有带一把镢头之类的工具，实在不像是挖参的。

深夜里，他们才回来了，一个个神情憔悴的。我跟着青阁去了她家，因为实在有点不放心。

他们看见我，神色很是紧张，一个当即便在那个所谓“二伯”的耳边窃窃私语。

他们很可疑，我把第五大娘叫到一边。“那人当真是青阁二伯？”她皱了皱眉头，不点头也不摇头。“我，我倒是不熟悉他的模样，不过说的事倒是真的，我们都有二十年没见了。”

他们一边吃饭喝酒，是不是斜眼看着我，必然是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是不是看别人。

到了夜里九点多，我要回去了，大娘拦住我。“这么晚了，就住下吧。”她一边说一边对我挤眉弄眼的。

“有地方睡了吗？”她点了点头。“青阁房间里有床。”“这不合适吧。”还未等大娘说什么。那个"二伯”倒是站起身来，面带笑容的给我递了杯酒。“你是青阁男人吧，来，跟二伯喝一杯！”

这是心虚的表现吧。

我接过来喝了下去，没有否定他的说法，以后在跟青阁他们解释。“大娘，我今晚就住青阁房里。”

站在一边的青阁脸很红，一句话也不说。我过去抓住她的的手。“带我去你房间。”“哦...哦！”

“青阁，那些人不会是好人。”我看向她，她听到我的话，把自己怀里的孩子紧紧的抱住。

到了夜里，那些人也相继睡下了。“今晚我就睡地上吧。”大娘拿来了被褥，铺在了地上。等我睡下，灯一关，夜里青阁她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月光打进来，把她的眼睛映的发亮。

“不睡吗？”我小声问道。“艾医生...万一姑妈她去了，我给去哪儿了。”她表情一定充满了迷茫。

青阁还很年轻，还带着孩子，无依无靠的，我根本想不到她的未来。

“我会帮你的，镇子里的人都很接待你，大娘她有田。”“只是...。”

“只是你一个人太寂寞，日子还很长，你不想一直一个人。”我接了她的话。

“不，艾医生，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孩子。”“嗯...。”

“艾医生...。”“嘘...。”我对她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就睡在隔壁，这墙壁很薄，我睡在地上，隔着墙很清楚的就听到了那边人说话。

我对摆了摆手，对她指了指墙，她明白了就不再说话了。“大哥，山里的货我们也带走了，怎么还住这儿？”

“这个镇子平时不跟外面来往，我肯定要敲一笔在走。”

我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这穷镇子有什么好东西敲的？”“难道只有钱可以带走吗？拐几个姑娘，顺几个孩子照样可以赚一笔。”

“好了，好了，起来，起来！都起来，我们今晚就走，先把那个寡妇和那个小娃绑起来，都动静小点！”然后我听到了那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我忙跑过去拉起青阁，她没有脱衣服。“带上孩子快走，把镇子上的爷们都叫来。”

“那我姑妈呢！”青阁有点急。“大娘她不会有事，那些人只害祸姑娘和孩子。”

“我不走！他们找不到我就会找上我姑妈了！” 我想了想，把青阁拉到窗边。“那你走吧，我去接大娘。”她表情丰富看了我一眼，被我强行推了出去。

关键的时候，孩子忽然醒了，大声的哭了起来。那些人听到动静，顿时动静有点大。过了一会儿，那个“二伯”倒是问了一句。“孩子怎么哭了。”

“没什么，孩子饿了就醒了。”我拴上了门，应了一句。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由外而来。“大哥，我看到一娘们跑远了。”这话一说，他们立刻咚了镗朗的砸起了们。脆弱的老木门直接被打碎了。

“艹！”他上前一脚就揣在我的胸口。我顿时感觉嗓子热热的，几个大汉一拥而上，一下子把我放倒再地。

我只是一个医生，没有身体素质，没有战斗能力。除了疼痛之外，还有旧时的记忆...

村子里汉子们冲进了大娘家里，闫蒙一脚就踹到了那个“大哥”

大娘她也没事，青阁她也没事，他们都清楚的站在我的面前，但我有点看不清了。村里的人拼命的把我送回了我的诊所，那风吹在我的脸上，冷飕飕的。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个“大哥”在我胸口捅了一刀，镇子里只有我一个医生，我没救了。

青阁捧着我的脸，泪水不断的打在我的脸上。“艾医生，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纱布...酒精。”她急乱的跑开，但我的意识已经慢慢模糊，什么都没用了...

这一天，风很冷，刮在脸上轼的疼，我在这一天，死了。

“艾医生是个好人，他救了镇子里上百条人命，大多时候都不收报酬，他还年轻，还没有成家。”大娘在那里念念叨叨的没个听。闫家大儿子闫武带一些人把那群亡命之徒捆起来送到城里的警局去了。

“老闫头，你有没找到什么艾医生的亲戚之类的，你人脉不是很广吗？”一个年轻问道。老闫头今年七十多，年轻是有名的大地主，他每年都散田给穷人种地，是个好地主，人脉自然也很广。

老闫头啧一口汉烟，脸上挤出了大把的褶子。“我尽力了，艾学芈的爷爷是从北方逃荒逃到这儿的，没什么亲戚。”

“唉，那不是有个年年都来看艾医生的一个女人，每次都带好多药品给艾医生。”大娘忽然想到了什么。

“哦，那个女人我连叫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她也就是每年这会儿来看他，估计是什么朋友的，不过...这群狗xx。”

“那我先回去了，青阁估计还在家里哭呢，你们可要好好安排他的后事。”大娘吩咐罢就离开了。

哭！继续哭，在哭艾医生也不会回来了...第五青阁在内心这样呵斥自己。只要自己不这么懦弱，告诉大家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一定是克星！我已经害死了两个好男人了，我不如就这样随文生这样去了吧...

第五青阁举起手中的剪刀，她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孩子，她还只是襁褓之童，不能就丢她去了。

这样我...死了吗？我的意识渐渐的仿佛苏醒之春一般的涌了上来，但我的双眼前仿佛盖上了一次浮膜，什么也看不清。青阁在那里吗?我好像看到了她的蓝衣裳。她手中拿着剪刀吗？光从外面忽然打进来，我的眼睛凸的一下子看清了，她哭的是那么伤悲。

她要什么？住手！我的身体仿佛被抽光了力气，使不上力气，我想要喊叫出来。

“呜哇！呜哇...。”我竟然喊出仿佛孩童般的声音。霎那间，我看到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只白嫩胖乎乎的小手。

我叫了出来，青阁手中的剪刀“啪嗒”的掉在了桌子上。她转过身来，将我抱了起来放声的哭了起来。

大娘从门外走出来，匆匆上前拿走了桌子上的剪刀。

我这是...变成什么了？

她的手对我来说强大而有力，这是一个女人第一次给我的感受，她的臂弯宽阔而温暖，给我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真想赖在这个怀抱里不出去...

我死了，在接受永久沉睡之际，变成了婴儿，第五青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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