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早晨,艾瑛还在睡觉,但拉开了窗帘,阳光直打到她的眼皮上,想必是马上就要醒了。
准备了点饭在锅里,今天的店里,应该还是没有什么人,但青阁还是早早的就去了,昨夜未处理的菜不知道怎么办,要带回家去,老板却不知怎么不让。
后来问过之后才知道,是要拿去喂家里的狗,便不禁感叹道,这个年代,狗都要比人吃的好。
洒洒几个肉菜,看着都心疼,但老板的为人从认识之初,并不是这种印象,直到他结了婚,经常不来店里,来了也只是收收剩菜,往日里这些剩菜要不是被员工带了回去,要不就是给了街头的乞丐。
日升中午,店里终于是来了些客,稍微感受到些忙碌,对青阁来说能有些许满足,一股清风吹来,凉丝丝的,吹得青阁有些头晕,平日里也是风吹雨打,但今天的风似是小蛇般,硬生生的要往脑袋里钻。
颅内生凉风,便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只觉得生疼。
店里的小王察觉到了青阁的异样,上来问过也只能收到“没事儿”这样子的回答,跟刘妹换换活儿,躲在店里避避风就能缓缓。
“刘妹,你要是觉得冷就换回来吧。”听到青阁的问话,她只是觉得疑惑,看看头上的大太阳和身上的厚袄子,一脸轻松的回答:“怎么会冷?今天天气好的很呐。”
听到如此回答,青阁摸摸额头,又察觉喉头干燥,呼气吸气都好像刀片刮过一般。
想必,自己是病了...
为什么会生病呢?是昨夜里没关好门窗?哪瑛子是不是也会受了风寒?
想罢就打过去一个电话,旁敲侧听之后知道她并无大碍,便放下了心,今天下了班,回家吃个药睡一觉大概就是好了,如果只是头疼,可能只是小感冒。
中午过去之后,后厨的土豆不够了,去仓库里捣鼓捣鼓,不料却扬起一股尘土,直呛到鼻子上来,便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这一咳却没法再停下来,每咳一下都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要咳出血来,但只是咳到窒息,一口气憋得头晕...
喝了几口水就大概能缓过来吧...青阁带着这样的想法喝了一杯水,那水刚下口就被呛了出了,顿时鼻涕伴随着口水咳的满脸都是,刘妹见状忙撕来纸巾给青阁擦脸。
但咳嗽却怎么也止不住,直到脸咳的通红,青阁才觉得有丝气能缓过来,青阁对刘妹摆摆手,拒绝了去医院的想法,但一直咳嗽也不能进后厨,便被勒令提前下了班...
回到家中的时候,恰好艾瑛也不在家,刚才发过消息说她去闫丘的家,正好,这般情景被她看到又要徒增担心,从柜子里翻出感冒药,吃过之后,却想起自己之前落下的病根,心里便有了数。
从闫丘家离开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六点,而青阁却提早回了家,被告知是老板有事儿提前下了班,但她却非常明显的有很大的问题,她的脸很红,眼角还有泪痕,想必是咳嗽过了,翻翻柜子,感冒药确实被吃过,便知道青阁生了病,急忙叫她躺上床后便准备煮一碗粥。
她什么都不肯说,我说是感冒她也只知道一昧的附和,我的心便揪了起来,她绝对不是感冒那样简单,想要带她去医院,却怎么也不答应...上次住院确实画了很大的开销,但如果她担心的是这个,那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如果生命可以和金钱画等号...
她大概是旧病复发了,我只好给学黎打了电话,让她开车来强行接走青阁,虽然很不想再麻烦她,而且,她如果没法过来,我就会叫救护车。
她坐了起来,蜷缩在床角处,头低着,我以为她在哭,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那轻柔仿佛一柄大锤,砸在了我的心上。
“娘没事儿,去了医院,也什么都查不出来,只是感冒而已,我现在给你学黎阿姨打电话叫她不要来了。”她起身要去够手机。
她虚弱的身子...我根本不用去抢夺,只是一伸手就能拿下那部手机。
“娘,你不要逞强了,我以及非常...明白事理了,你就去医院吧,可以吗?”青阁的手缓缓的放下了,她的头埋得更深了,却忽然咳嗽起来,我忙上前帮她顺气,她感受的痛苦,是我想象不到的。
学黎即使赶到了,青阁被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上了车。
在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学黎,那眼神是那么灰暗。
车上的青阁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人说话,只有青阁偶尔的咳嗽声,每一下都打在我的心口上。
青阁她...一开始,只是一个年轻姑娘,跟着新婚的丈夫一起生活,日子还未过满就遭了洪水,正好还有个姑妈可以投靠,但丈夫为了救自己死在了大河里,找到了姑妈,在分娩的时候遇到了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幸运的是母女平安,除了姑妈的接济以及自己孩子给的信念,年轻的医生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没有那么复杂,没有那些劫难,只是能帮上忙,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便是这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本以为能和医生一起走下去,但不料村子里进了土匪,医生为了救自己和孩子,都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在自己悲痛欲绝的时候,姑妈也相继而去,这一生,孩子便是自己唯一的生存信念。在医生妹妹的帮助下进了城带孩子上学,遇到了很多很多善良人的人,青阁的一生,虽然经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劫难,但总是有人去拯救她,去拉一把泥潭里的她,即使是自己的孩子,艾瑛,必须去保护的孩子,她也无法继续去守护。查出癌症的时候,仿佛天塌了一般,什么千言万语都都道不出属于青阁故事的下文。
自己在被时代的浑流推着走,根本无法去左右它,哪怕一分一毫,这是青阁或者说所有人底层人士生命中最深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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