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颂花语

我问你：不为美惊天城，不为清淡素雅，不为脂粉俗丽，在三者之间，此为何人？

房门被敲了敲，我反应了过来，放下手中的书，看过去，一个人影已经离开了。

抬头一弊，却看见了桌上的一本新书。

对了 ，明天是公子的成人礼，刚才是来找那本底文的，竟然抱着那本《瑟意红》便不知旁事的看了起来。

我拿起桌上的书跑了出去。心里还是有些不妥老爷对云潇子有莫须之恨，抄他的书不会被老爷骂吗？

清家的传统就无庸人，连是丫环，小生也是如此，可不能丢了公子的脸。

都是些迂腐的庸人，我倒是不在意他们。我就是不怕死地去做个出头鸟——总是有人要做的，等别人来做不如我自己担了这份苦。

不知道清钗的书抄完了没？

不绝于耳的嘲讽我竟一句都没仔细听，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

院子的中心被巨大的宣纸围绕着，在长卓上研罢了墨。

看着清理被墨画成小花脸，不禁笑了笑。“不急罢，旁人都只是抄了些许，先去洗洗脸吧。”她笑了笑，“是!钗姐。”她着她用官腔跟我说话，我又笑了。

将《凛行键》抄下，两个时辰便抄完了。

是该去找公子了，方到院子，公子正倚在树边，手执着一本书。是如此的秀美绝伦。

“公子。”他抬头看了看我，站起了身。

“清钗。”我放下书，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她也不退却，把鬓边散下的几缕青丝绕到耳后，然后低头小步走到我身旁。

“这书很有趣。”执起她的手，把书放在她手上。也不等她回话，就向不远处走去，那里荷花开得正好。身后是细细碎碎她跟来的脚步声。

之前问了公子准备的如何，公子倒是不说，赏荷片刻，便移步书房，研墨扬笔，潇洒成熟，我便不再担心了。

翌日，便成人礼开始之时，清家来了很多人，除了大多数的名门豪家，如今京城的三王爷都已经来了，此版交情，都是当年老爷伴皇征战立下的。

看着公子一副闲逸的样子，不知道该是担心还是放心。

清钗将朱砂呈到案前。纸上晕开的红色像是大朵的欲滴的花。

只看着画笔在纸上游走，在场的所有人我都不必顾及。

把笔向笔架上一担，一方印章印在右上角。画卷拿起来，向地上一抖就平平地展开。

我听见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整场是议论纷纷。对上三王爷又怒又惊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我此刻是什么表情。我不怕，什么王亲贵族，都是些庸人，我怕他们做什么？

公子只用了黑墨与朱砂两种彩墨，惊慌的战马，艳血横撒。

“假若皇朝再如这般养腐下去，那士兵们便会如杂草一般被敌人收割！”少爷在台上大喝出此语，老爷的脸是瞬间变黑的。

“放肆！把他给我带下去！”老爷的声音有些颤抖，相比王爷，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公子。公子向小生们摆了摆手，一挥清袖，径直走向深院中去，公子主动去了...公子他真是鲁莽，偏要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看着周围丫鬟与小生们怯怯私语，甚至到了让我听到的地步。

“主人与仆人一个叛逆样子...。”成人礼倒是没结束，看着大公子在台上扬扇大颂《神赋论》“天命于君，应臣天子以臣神...。”老爷的脸上便露出赞扬的神情。我便毫不犹豫的走开了，因为公子的丫鬟便是如此！

被钉死的窗户缝漏下几缕夕阳。我借着光亮打量着小屋。还有一把座椅，到也不坏。

“公子，对不住了。”外面小厮的声音混着夕阳透进来“老爷叫您好好反省。”

反省？我没做错。无妨无妨。我用衣袖拂去椅子上的灰。只需等待。

我不在意旁的，只是清钗……清钗……怕是要委屈她了。

清钗……这么想着，担心着，我竟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已是天亮。

“公子。”门被打开，光一下子涌进来弄得我猝不及防，还是那个小厮，他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公子可以出去了。”

公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公子平时一直是低调的，今日为何会如此激动？

公子如今已经被遣送到了**的书院，那是清家最冷清的地方，几年来除了例行的族会，连那里的丫环都没有机会离开。

怕是限制了公子的行动，让他不在有妄为了吧。

不管我怎么样，只要，能陪着公子就好了

随公子到了书院常住，却发现这里日常打理的丫鬟们，一个个鬓发斑白，个个老态龙钟，却是多年前便分配下来没有遣退过。

大概是不敢直接问公子，上前来问我这是清家的几公子，当我说了公子的身份后，竟一个个惊诧的样子，在那里窃窃私语，真是一群怪人！

公子大修了书院，却没有让那些老人来干，竟是自己一手盖起，露出了少有的满足感。但书院中一直充斥着《瑟意红》之类的“叛逆之书”，怕只会引来老爷的注意，又会斥骂公子

坐在书院的荷塘边，听着蛙鸣，趁着月色仔细看那半开的婀娜的花瓣。身上被披了一件长袍。

“公子，”清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更深露重，公子快回去歇息吧。”

“清钗，这些天难为你跟着我受苦了。”

她深深做了一揖“清钗不苦。”

“那就好。”我站起来回头看见不远处聚着几个老仆，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发现我正看着他们就散开了。煞是奇怪。也是，整日困在这书院里，也难怪了。

我也没多在意，把身上的袍子又裹了裹踩着月影就回去了。

许在别人看来这里是冷清，但对我来说刚好。

门被粗暴地撞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脸上是火辣辣的痛。

“逆子！”手杖和地面撞得当当响“你侮辱朝廷，做那些逆反的事，平日里做做我就当你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没想到，你如今竟敢在三王爷面前放肆了，你活腻了你去死啊！别连累我这一家老小，你知道我要给三王爷赔多少礼才按压住今天这事儿吗？”

“我去死？我为什么去死？当今朝廷腐败不堪，君主昏庸无道，看看这世间的百姓都被祸害成什么样子？还妄想战争胜利？我不会死，会死的是你们这种只知道赞颂君主的谄媚小人，还有自以为英明神武的你们的那个昏君。”

“混账！”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我抓着他的手腕，对上他的目光，轻吐出两个字“迂腐。”

他气得浑身发抖“我当年若是知道你是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畜生，不如让你自生自灭的好。”

“你说什么？”我心中一惊松开了他的手腕。

他虽意识到自己失言却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对，我本打算把这事烂到肚子里。”他说到这里竟笑了笑“你只是个下**仆生下的孩子，还是个野种，那贱仆生下你就死了，临死前求我把你留下。我好心，留下了你，还给你荣华富贵的生活。下贱人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流着下贱的血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甩袖而去，我呆坐了许久才发现清钗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你听见了？”我扯了扯嘴角，大概这是一个并不好看的微笑。

“公子……”清钗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拳头紧紧的攥着，关节有些泛白。

“没事的，”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即便是投入巨石也不会皱起一丝波澜，“难过什么?我不是那老顽固的儿子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牵起她的手，轻轻掰开她握紧的拳，指甲扣进手心的肉里，伤口还在渗着血。“我自己都不在乎，你这是何必？”

公子...公子他，原来有这般苦命的身世，但这有如何呢，清钗至清家以来，便知公子习性，常受冷落，但确实是公子与老爷从京城归来时，看中的一个乞丐啊...

“清钗受公子在世父母之恩，心里全然是念叨着公子，别无他法，但老爷...老爷他...。”万分心急，公子是收不到我的心意吗？“我与公子共同生活十年，只想，继续下去！”我看着公子，他的表情没有平日里那般冷漠，似是无奈的样子。

“清钗，这世界上没有卑贱的人，你也不是非要服侍我不可。”我背对着她，夕阳下的荷塘水光潋滟“清钗，我要离开这里，离开清家。”

“公子，让清钗与您一同离开。”

我知道她不会阻拦我，我做什么她都只是跟着。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不同了。

“清钗，你可懂我？你跟我这么久，我何时拿你当一件附属品？”

“是清钗自愿跟随公子，清钗只愿一生一世伴公子左右，别无他求。”

“清钗，你若是明白我，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择。”我不敢回头看她，只盯着不远的荷塘里随着水波晃动的如血残阳。眼睛看得酸了，累了，竟模糊了视线。

“公子，请您别丢下清钗。”她偏偏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这一次，她没有低头，勇敢地看着我的眼睛，光芒在她的双眸中流动。

“清钗，你知道吗？我独爱幽兰，紫气暗淡，怀有有爱意而不易发。而我，却立志做一朵荷花，不染这世间浊气。”她的泪水从眼中溢出，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坠落，坠落……

“我愿意为公子做一朵幽兰。”她的声音在颤抖，而我心如刀绞。

“清钗，你还是不明白吗？我并不愿你为我去做一朵幽兰。”

那份孤独，那份寂寞，我唯独不想让你去承受。清钗你怎么就不明白？

“可是，公子……”

“清钗，你不是幽兰，而我也不是荷花。”我点上她温暖而柔软的唇，为她抹去泪水“公子也不过是个凡人……”

我爱慕着先生，先生是书院的长师，却很年轻，先生为人低调，常游于庭上，赏荷赋文，先生不善言辞，没有什么朋友，我却意为洒脱，放荡不羁，披袍而不束带，摊于身后，随行而动，先生为人却阴沉，不为人生，渐发幽气，我自认为读得懂先生，常陪于左右，尽管，他不忙着追求。

先生同样有着爱慕之人，赏月时，他笑着对我说到:“不为美惊天城，不为清淡素雅，不为脂粉俗丽，在三者之间。”看来，这只是幻想出来的人，尚存于故事中，或天上之物，我仍为先生服饰，陪他追求一生，世上必有此物，才配得上先生。 我不在透露出自己对先生的爱意，想必以先生之慧，已经早已察觉到了。

可怜我这凡人，看那荷花都聚拢起来，“不为天物，不为淡雅，不为脂粉，三者之间为何物你又知否？”先生忽然问到，为之平时，生怕一言一举打破这意境。“钗本愚，不知为何物，但知凡世无此人。”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拈上了我的手。“如花之人便是如此，粉饰牡丹，烂漫秋菊，空谷幽兰。”

从未见过如此的先生，“先生何意…”他打破了我下定决心的平静，“我独爱幽兰，紫气黯淡，怀有爱意却不易发。”泪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脸颊，我不知为何流泪，像将爱挖出来一般，他拂去了我的泪。“但我并不希望你做一朵幽兰，郁郁而终。”“可，先生……”他点上我的嘴唇。“因为，先生也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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