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脚踏黄土十八重

“意思是，你给了他十年功力，还救了变成丑鬼的他。结果就因为抱了他一下就被打爆了头？”

阿凝帮我斟着酒，满脸的幸灾乐祸。

“笑什么笑，大师兄被魔教教主欺负了你就这么开心？”

“分明是一个伪娘猥亵了另一个伪娘被打了巴掌，大师兄还想上升到白云阙和魔教的派门大战吗？”

唔，白云阙和魔教因为两个女装少年而大打出手最后还演变成一场腥风血雨的江湖风波。

想想都觉得弱智。

我嘬了一口碗中物，这江南水乡的酒淡而雅香，只是劲道不够，要是给老李这种关外老醉鬼喝怕是三坛子下去肚子都撑破了也没点酒意。说到老李，他自闭了一整天之后终于醒过来了。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侍候我们一行人的活计安排给了其他人，看来还是没能跨过这道坎。明明你都这么习惯你家教主了不是？

我和鬼化茶茶打了一架之后回到了西黄客栈，衣衫破损的我不敢从正门过，干脆偷溜进酒窖拎了一坛子桃花酒来到楼顶，打算等后半夜再偷偷回房。

至于阿凝，据她说是极雷子石感应到了我回来，熟知我习性的她爬到顶楼一次就找到了我。

“那他这样对你，你还要帮他吗？”

“帮啊。”

“舔狗。”

一时不察，我嘴里一口酒噗了出来，这个阿凝怎么这么说话的。且不说他是个男的，就算他是妹子我女装起来比他还漂亮我为什么要舔他嘛？

我想帮他是因为其他原因。

“阿凝，你还记得幽厉黄泉的缺陷吗？”

碗中清澄的酒液倒映着新月，随着我的手轻轻摇荡。

阿凝不假思索说道：“时刻需要汲取他人内力，否则功体将反噬其主。”

我一口饮下皓月，对心中猜测又多了一分把握。

幽厉黄泉吸收他人内力的限制是来自于功体本身而非修炼者，那么按照茶茶所说，随着功体修为上升，这缺陷也放大无数倍。

再联系到茶茶对于身体触碰的极度在意，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他早就被幽厉黄泉所挟持，成为一个不由自主吸收内力的工具。

而不论是风起，行空，炼心，入幽四境的凡武，还是超越四境之上的仙心明道境界的极武，所练的内力在根源上都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生命力。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茶茶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死神。

我看着夜色下的西黄小镇。

西黄镇地处富庶江南，自是一片繁华。虽然早已入夜，小镇各方仍是华灯高挂，热闹非常。酒馆有酒客酩酊大醉，夜市有商贩沿街兜售货物，更不消提正是在夜间活跃的风月场。这一切都让人看来心生温暖。

但是他的眼中照出的，是怎样的世界呢。

“难道，他不愿别人接触是因为......”

阿凝聪颖非常，我的沉默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提示。

“恐怕是的，他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着周围人的内力，对于不习武道的人来说，吸取的就是他们的生命力。”

“而他的幽厉黄泉甚至还在不断进化，总有一天，他会变成自己也无法制止的，衰败与死亡的风暴。”

“所以，他才会拒绝任何人的接触，为了不伤害任何人，也为了延后那一天的到来。”

我感觉眼眶有些发干。这也太讽刺了，为什么偏偏能够帮助茶茶的人是我。茶茶能够找到我，而我，又能去找谁......

“他，和大师兄一样呢。”

阿凝从我的身侧伸手过来，抚住我微微颤抖的手。

“他能够相信素昧平生的大师兄和虚无缥缈的羽仙诀，为什么大师兄不能相信我们呢？”

阿凝手掌中一股小小的温暖渡了过来。

我......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

“好啦好啦，好孩子该睡觉了。”

接着就是来人一手一个把我和阿凝提了起来。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我那美人师父。

师父无视阿凝的叫嚣把她塞回了小非翎的房间。接着和我一起进了我的房间。我本以为师父还会说些什么白烂话，没想到她只是淡淡说道：“睡吧。”

以及关门出去的时候，声音轻微的一句“有我在。”

天朗气清，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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