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虎视何雄真龙临，之二

这地下空间用了大量夜明珠来照明，纵是在地下也亮如白昼。然而这道亮光闪过时，所有尚能睁眼的人看着这道光，心里都浮现起了苍空新月的画面。

咚。

一声闷响。

杨落平眯缝着眼看向声响来处，却惊讶的发现这是头颅落地的声音。而更让他惊疑的是，这头颅赫然属于血身刀其中一人。

鬼婆的尖叫让杨落平回过神来：“她，看她手里！”

无头尸体缓缓倒落，露出身前的影月。

影月正用左手按住胸口，剧烈喘息。

杨落平长年面对笔墨纸砚视力不佳，花了一会才看出影月右手夹着一枚新月状的刀刃。

这刀刃映射着夜明珠发出的亮光，显得晶莹透亮。毫无疑问刚刚那一泓清冷的月光就是这短短一道利刃发出的。

血身刀也是死于这一柄只有锋刃的刀下。

“这，这是什么？”杨落平问。

“月刃，无痕。”影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回答道。

此刻被击倒的尸武士已经在鬼婆的操纵下又一次站了起来，对着影月齐齐围攻而上。只是这次没了两把血刀的威胁，影月单单使用拳脚功夫就足以力保不失了。

这样拖下去，局面未必对我方有利。

杨落平有些焦躁，心中埋怨着死去的血身刀。明明技不如人还硬要和对方硬拼。

“这就是你的盘算吗？”杨落平咬牙问道。

影月在尸武士的围攻下左支右绌，但依然显得很自在，淡淡回答道：“是啊，我只有使用一次无痕的余力了，当然要放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啊。”

说罢甚至还对着杨落平嫣然一笑：“怎么样，本姑娘江湖阅历也没那么差吧？”

被影月这么一激，杨落平一阵心血上涌，当下也顾不得形象怒骂而出：“两个弱智！”

“那杨掌柜倒是错怪他们了。”

“稳赢的局面要去浪，不是弱智是什么！”

影月摆了摆手：“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弱智啊——只有一个。”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血身刀另一人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朗声一笑：“果然还是瞒不过天下第一。”

杨落平联想到方才新月出现前那莫名消失的巨蛇一首，恍然大悟。

“你，你躲开了？”

影月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一眼杨落平说道：“他不是躲开了，他是一开始就没打算上。”

不知是追名还是逐利的那人挠了挠头，然后才慢慢开口。

“影月姑娘这天下第一要是这么简单就被逼到绝路也太弱了，我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干脆就临阵往地上一趴。”

“那你就这样把你兄弟给卖了？”影月问道。

那人却没回话，像想起什么东西似的缓缓走到死去的血身刀尸身旁，从尸体的手里把另一把血色长刀掰了出来握在手里。

一股淡淡的血气在左右两把长刀上出现。

那人没回头，对着杨落平说道：“我兄弟死了，他这份酬劳得算在我身上。”

杨落平恨不得把砚台砸到这人头上。

“酬劳你妈啊！你们两个都打不赢这小妮子，就剩一个你他妈还想要钱？要你妈个头啊！”

“嘘。”

逐利轻轻嘘了一声，杨落平的胡子齐齐断裂。

杨落平吓得坐到了地上。

逐利始终面朝着影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哥人好，不防我，我早就把他的那一半刀法学来了。”

说着出刀把追名的头颅用刀托了起来，追名死后仍不能合上的双眼瞪着他。

“我本打算做了这趟活就杀了他的，没想到影月姑娘帮我完成了。为了感谢影月姑娘，我决定——”

刀光一闪，刀上头颅整齐地四分五裂。

逐利的声音和着刀风传来。

“——认真地杀了你！”

腥臭血气直扑影月而来，威势丝毫不弱于两人合招，甚至还多了一丝疯狂。

逐利一人持双刀左右分斩，锐利刀气四散，狠狠刻印进地面。

影月顿时狼狈许多。

“你！”

“怎么样？是不是比我哥强得多？你是不是想着骗了我那个蠢蛋老哥上来就算杀了一个人也有机会逃掉？”

刀落，血溅。

逐利依旧是刀不停，话不停。

“没想到吧，那个蠢货只是我拿来骗你底牌的牺牲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天下第一也是个蠢娘们。听说你还没有男人，不如跪下等死，大爷我！保证在杀了你之后！破了你的身子，让你不至于当个雏儿鬼！”

逐利每说一句话，刀锋似乎都变得更加迅捷疯狂，似乎已经在幻想影月死后的模样了。

影月则手持无痕勉力格挡着，无奈对方双刀行快，身上的伤口是越来越多了。

一时不察，影月毒血攻心，短暂的失神了刹那。

逐利寻到机会，飞起一脚正中影月前胸。影月吐出一口殷红鲜血倒退数步。逐利则趁着反力拉开了和影月的距离。

双刀互相一划，大蓬大蓬的血色火花炸开。先前两兄弟合招时的火花在这面前只能算是萤火之光。

逐利双臂大张，开始向前疾冲。

血气，血光，血花全部跟随着他的脚步缠绕而上，形成一股巨大的血色风暴。

“死——！”

包裹在风暴里的逐利一声大喝，重重踏地，身体如同炮弹弹射而起。

随着逐利这一跃，风暴消散，一条双头巨蟒庞然而现。

巨蟒双首同时张口，血红色的毒牙正是逐利双手紧握着的两柄血红长刀。

影月呆立着，仰头看着巨蟒张嘴朝自己扑来。

轰然一声巨爆，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摇荡。

等到穹顶稳定，不再向下掉落碎石之后许久，烟尘才慢慢散去。那之中显现的是双刀砍进地面的逐利，和倒在大滩血液里的影月。

“咳，咳。”

影月捂着伤口咳血不止。

鬼婆反应很快，在杨落平下令之前就指挥着尸武士制住了影月，还一脚踢飞了她手中的无痕。

被尸武士钳着双手按在墙上的影月低垂着头，散落的黑发遮盖住了她的脸。

杨落平捧着胡子凑了上来，一脸喜色的对逐利说道：“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这次给您的酬劳，两倍！”

逐利依旧是坐着，说道：“三倍。”

杨落平一愣，立刻又复笑脸。

“三倍，三倍！”

这时影月虚弱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杨落平反问。

“操尸人说尸武士在这里埋了很久了，你这局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布置下来的，咳，为什么？”

影月似乎心有不甘，声音越来越急切。

“我只是昨天才到的，你们怎么会提前这么久布置，就好像......”

“就好像专门有人在算你一样？是不是？”杨落平说道。

影月点了点头。

“讲实话，确实是有人专门要你的命，而且是跟了你很久那种。但是——”杨落平停顿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把话讲给一个死人呢？”

影月仰起脸看着杨落平，伤势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我，我只想明白而已。”

语气舒缓，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近似求欢的意味。

有些心动的杨落平环顾了下四周，除了死人就只有自己的心腹，似乎这时说点什么也不妨碍大局。

毕竟唯一的对手现在就像笼中鸟一样。

“杨某和人谈了一笔生意，最初只是要确保羽武大比的事项。到这里都很正常。杨某要杀的只是将来的白云阙中人罢了。”

说到这里杨落平伸手捞起了影月一束黑发，放在鼻端嗅着。

“但是后来你来了，客户那里立刻把你加到了必杀的名单里，说是要杀白云阙人，必先杀你。所以我们就把这本来是杀其他人的局修修补补改成了杀你的局。”

“为防止你上路之后找错人，杨某还是把那人名字告诉你吧。好像是叫楚织年吧，从白云阙来的。”

影月清冷的面庞上突然出现了一些类似尴尬的情绪。

“意思是你们设这个局本来是要杀一个叫楚织年的人，但是我到了这里让你们把这个局升级之后转而对付我了？”

“是啊，影月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杨落平问道。

“没了，就是感慨一下世事无常啊。”

“既然事情都明了了，那就请姑娘上路吧。”

说着杨落平拍了拍逐利的肩膀。

逐利站起来持刀正对着影月。

长刀高举。

落下。

却在斩到影月头上的时候停滞了，被两只白皙的手指硬生生阻挡了下来。

而这手指的主人，则是被认为中毒重伤毫无战力的影月。

“我可真是白演了一场戏啊。”

影月苦笑着，磅礴真气将身边尸武士全数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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