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巨狼雕像伫立在院子正中央,仰面朝天,对月长嚎,绿宝石雕琢的狼眼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夜晚的寒风从它身边拂过,钢铁铸成的鬃毛仿佛在随风飘动。
雕像脚下的花圃中,那狼鬃般的银灰色枝叶间,绽放着鲜艳如火的红玫瑰。
暗红色砖石铺就的小径在巨狼面前分叉,顺着花圃两侧绕了一圈后再次合流,径直通往后方那座古老的议事厅。
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使它光滑的白色墙壁逐渐发黄,门前的大理石柱子上长满了爬山虎,窗子彩色玻璃上的绘画已经剥落得几乎看不清了,主楼那铺满了红瓦的的八边形穹顶也有些褪色,唯有紧闭的大门上那个独眼狼头浮雕,一如数百年前它还在旗帜上飘扬时一样威风凛凛。
“狼血玫瑰……我以为这种花已经在珍珠海绝迹了……”朱丽叶从灌木丛后探出头来,看着巨狼雕像脚下那些盛开的玫瑰花,紧张地搓了搓手,“这里居然有这么多……”
“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开了花的……”罗密欧诧异地瞥了一眼那个面积目测有30平米的花圃,不由得为之咂舌。
狼血玫瑰,这种有着银灰色枝叶的奇特玫瑰花,以极难栽培和“永不凋谢”闻名于世。它的开花周期极长,栽培条件也十分苛刻,但它的花朵一旦绽放,数十甚至百余年都不会凋谢,且生命力会变得极其顽强,即便被摘下,只要定期给予一点点水和养分,它就会如同在土壤中时一样经久不衰。
“怎么样?你现在还想回去睡觉吗?”罗密欧笑着用手肘捅捅身旁的女孩。
“不……我现在更想摘了花再回去睡觉……”朱丽叶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说,“我还是没搞懂为什么我们非要跟着齐格弗里德潜入这里不可……”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玩咯。”罗密欧牵起她的手,无奈地摇摇头,“在家里人把我抓回去之前,我们只能跟着这条希望渺茫的线索,试图找到阻止杰克的方法。”
“我们也可以不管杰克•哈里森,继续周游世界的……”朱丽叶低着头,小声说,“那样他们永远都找不到我们……”
“这个话题我们之前谈过的吧?”
朱丽叶极不情愿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鬼头们,卿卿我我的情话说完了吗?”
毫无征兆地,身后传来一个年长女性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惊,回头的瞬间却发现身后没有人,随后,两人的喉头被两记力道精确的手刀同时击中,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失去了意识。
————
屋檐下的滴水兽上,一身夜行黑衣的精灵少女靠着墙壁坐下,她伸了个懒腰,紧身衣下包裹着的魔鬼身材在淡淡的月光下被勾勒出一条条妖娆的曲线,显得愈发诱人。
她摘下布满暗紫纹路的蝴蝶假面,甩了甩脑袋,随手解开后脑勺淡金色的长马尾,任由其在夜晚的寒风中狂舞。
“啪!”左侧的阳台上突然响起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还在闭着眼睛享受晚风的少女猛地转过头去,发现一个十岁上下的金发小男孩正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一柄玩具木剑掉落在他脚边。
“嘘——!”少女急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小男孩不要出声,伸手从腰包里夹出一枚金币,在上面亲了一下后丢在惊呆了的小男孩脚边,对他抛了个媚眼。
小男孩弯腰捡起金币,再次抬头时却发现少女已经如烟尘般消失在了晚风中,唯有金币的吻痕上还透过指尖传来残留的些许温度。
————
“老师,我回来咯——”暗红色瓦顶下的活板打开,少女纵身跃入活板下那仅能堪堪容纳一人的狭小通道,熟练地从通道中滑下,如一只猫般轻盈地落地。
狭小的阁楼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地上并没有放多少东西,使不大的空间显得不那么拥挤。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仅摆放着两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处于昏迷中的一男一女并排靠在墙壁上,手脚都被麻绳捆住。
一旁的小桌边,满头银丝的精灵女性正端着一杯红茶小口品尝,不同于女性精灵给人那种青春永驻的一贯印象,她的相貌看起来是人类女性五六十岁左右的模样,脸上虽然没有皱纹,但皮肤已经开始泛黄,逐渐失去光泽。
“这两个人是谁?”奥莉薇妮走到朱丽叶面前,好奇地掀开她的兜帽,“这意思是我要有师弟和师妹了吗?”
“我可不会收这种潜入到敌人大本营里了还在调情的笨蛋情侣当徒弟。”年老的怪盗干笑两声,放下了茶杯,“他们可能会妨碍到我们的计划,只能先请他们在这待上一会了。”
“这样啊……”奥莉薇妮扫兴地耸了耸肩,走到桌前,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袋子,将其中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今晚的收获,这座岛上没多少那种富到流油的大户,这些是我撬了三条街的保险柜才找到的。”
“你有被人发现吗?”蒂塔妮娅拿起一条珍珠项链,凑到眼前观察了一会后,随手将之丢在桌上。
“没有。”奥莉薇妮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就是我在滴水兽上吹风的时候被一个小男孩看到了,我给了他一枚金币让他闭嘴。”
老怪盗浑浊的蓝眼睛凝视着她,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怎么了?”奥莉薇妮被她看得头皮有些发麻,端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过来,让我看看你这身衣服。”
话音还没落,蒂塔妮娅的手已经闪电般扣住少女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才发育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开始穿这种露骨的鬼玩意,想展现自己的身材了?”蒂塔妮娅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弟子,顺手取下她挂在后腰的蝴蝶假面,嗤笑一声,“这花里胡哨的面具是干什么用的?你是要去参加什么假面舞会吗?”
“你给我那身衣服会在一些地方被勾住,妨碍行动,我自己找人做了一身新的……”奥莉薇妮一脸不悦地嘟囔着,从她手中夺回了自己的面具,“原来的那个眼罩太难看了,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
“就只是这样?”蒂塔妮娅被她气乐了,继续用那种锐利的眼神和她对视。
“还……还能是怎么样?”奥莉薇妮明显是心虚了,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眼睛。
“得了吧,我活了两百多年了,年轻时玩过的那些花样可能你现在想都不敢想,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住我?”蒂塔妮娅古怪一笑,把少女按在椅子上坐下。
“想象一下,在一个宁静的夜晚,书桌前的格罗芬•纳尔逊放下钢笔,走到窗前赏了一会月,转身准备上床睡觉。”
“这时,漂亮的小女贼穿着这身性感妖娆的紧身衣,偷偷打开他身后的窗子翻进房间里,轻轻走到他背后蒙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小声说:‘少爷,想我了吗?’,偷走她日思夜寐的少爷的心,然后……”
“停停停!”没等她说完,面红耳赤的奥莉薇妮赶紧大声抢断了她的话,“好啦好啦!我承认自己做这套衣服是有那方面的想法行了吧!”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在别人看来,反而是那个能让你这么魂牵梦萦的小少爷会令人心生嫉妒吧?”老怪盗靠在椅背上,小口品着杯中的茶。
“你说是吧?小鬼。”突然,她目光一斜,转向一旁正在偷偷摸摸试图挣脱束缚的罗密欧,“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们两个身上的东西我都帮你们收着呢,这些绳子你没刀子是挣脱不开的。”
“您的徒弟确实很漂亮,但是很抱歉,我已经对这位朱丽叶小姐许下了今生只爱她一人的誓言了。”小动作被发现,罗密欧倒也不慌张,抬起头来,爽朗一笑。
“哼……誓言,少跟我来这套,你们男人就是喜欢用这种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蒂塔妮娅不屑地摆摆手,斜眼打量着他,“红眼,银发,你是罗伯兹家的人吧?跑到狼岛来,还偷偷溜进狼之圆桌的议事厅大院,是想让海盗们把你和你的女朋友绑了去找你父亲换赎金吗?”
“你知道他醒了还毫不顾忌地说了那些话?”奥莉薇妮这才发现罗密欧早已醒来,瞪大了眼睛望向一脸平静的老怪盗,潮红刚刚退去的脸上又是一阵火烧。
“人家对你又不感兴趣……被听到了又不会少块肉……”蒂塔妮娅无趣地放下茶杯,一脚踹在沉默的罗密欧身上,“小鬼,没听到我的问题吗?我可不想再问第二遍!”
罗密欧耸耸肩,别过头去,依旧一言不发。
“嚯?”蒂塔妮娅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这股蠢劲倒也和罗伯兹家的人一模一样……”
“你的长辈没有教过你,在这种情况下对敌人隐藏身份最好的方法不是沉默,而是装傻吗?”
“听起来,你和他们很熟?”罗密欧皱着眉头,反问她。
“算是吧……我年轻时睡过你的高祖父或者是某个高叔祖,”风韵犹存的精灵怪盗嘿嘿一笑,“那时他才十六岁,我想品尝一下小处男的味道,就帮他童贞毕业了。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烂在棺材里或者变成骨灰被撒进海里了。”
“噢,那应该就是我高祖父没错了,”罗密欧略加思索后,认真地说,“你知道吗?他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了,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成功气得87岁的高祖母离家出走了三个月。”
“小鬼头,说这种败坏家风的话来讨好我,不怕他的鬼魂来找你算账吗?”蒂塔妮娅咯咯笑着,显然是被他这番话逗乐了,“他死的时候你父亲都还没出生吧?”
“这件事可是从曾祖父口中一路传下来的,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直到三年前的家族大会上,祖父还在拿这件事训斥我的一个叔叔。”罗密欧尴尬地咧了咧嘴,“幸会,蒂塔妮娅女士。”
“真不敢相信你还做过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奥莉薇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老精灵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你这种痴情的小丫头自然无法理解我年轻那时的想法和乐趣,”蒂塔妮娅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得意地笑笑,“这就是为什么你即使继承我的衣钵和名号,也注定只能是个飞檐走壁的小贼,因为你只能偷走有实体的东西。”
“而我年轻时,是个名扬天下的大盗,除了那些可以用工具和各种手段盗取的宝物,我还能偷走男人的心。”
“那我还是当一辈子的小飞贼吧……”奥莉薇妮被她这通话辩得毫无还手之力,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缩在椅子上小声嘀咕着。
蒂塔妮娅放下茶杯,起身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随后,她走到罗密欧面前,再次换回了严肃的表情。
“小子,和我聊聊你们当时口中那个‘杰克’吧?我已经七十多年没来珍珠海了,这个足以让罗伯兹家的继承人,冒着喂狼的风险也要阻止的海盗小鬼,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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