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杀

午后的阳光总是使人疲倦的，暖暖的清风带着香草的气息，吹入了众人心中。

漫展结束后，众人来到一处地方吃冷饮，伴随着少女们的轻笑，显得那么悠闲和自在。

“小语，你们是那个学校的呀。”

“樱落中学呀，你呢？”

“欸欸？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小姐一样的人，会在贵族学校呢，没想到跟我是一个学校....”

“啊？你也是啊？”

周小语随即叹道，“我是不喜欢那些学校，别人是享受学习生活，她们是拉关系，很复杂的，嗯...说起来也很复杂，反正我呆了几年便出来了。况且，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们这里真算大小姐的话，应该是白潇潇吧？”

“嗯？”

她们的目光瞬间移向了默不作声的我，这副身体应该是十六七的样子，看起来比林轻灵稍微大一些，如果林轻灵是初三或者高一的样子，那我便是高二的年纪了，不过也可能是林轻灵太过瘦小的缘故，毕竟我对年龄之类的也没有什么常识。

“我没上学....”

三个少女顿时睁大了眼睛，不说话了，现场有些沉默，但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莫非！你是专门在家学习？找的私人教师嘛？！”

我只好含笑地装作是这样的。

方才学的“宅”语言，才发现她们可真会脑补。不过既然我现在可以被看见了，那便誓要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了.....

该怎么办好呢？我的思绪飘向远方，然后便被她们拉了过来，她们叽叽喳喳地问我的过去。

我只好装聋作哑，微笑地看着她们，还好这副身体的气质很足，她们很快败下阵来，林轻灵替我解了围，“潇潇姐是有难言之隐的，你们不要瞎问啦！”

也是，我的设定是离家出走的少女，在古代或许是逃婚，到了现代没准就变成了与父母发生矛盾，可惜我还没编好身份，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弄出个身份，不能让她们察觉出来。

我低头看着面前的咖啡，它摆放在水晶般闪闪熠熠的桌面上，时间就在姑娘们的交谈中悄然而过，她们交换了社交账号，当然我是没有的，不过她们说要在学校面基，这让我有些羡慕。

可是我并没有表现出我的情绪，我突然轻轻道，“我也想试试，去你们的学校。”

林轻灵又惊有喜地道，“真的嘛！？潇潇姐你要来我们的学校嘛？什么时候？明天嘛？”

“喂喂，傻丫头，哪里能这么快的，转学手续也要等十多天才能办成的，话说小仙女？你真的要来我的学校？说实话我们学校成绩一般的....”周小语嘲讽她的母校道。

我点了点头，虽然对这个小仙女的称呼有些排斥，毕竟除却我男性的内心，我的本质还是个幽灵，怎么能被称作仙呢，鬼仙还差不多，莫名的我觉得有些飘飘然。

“唉，潇潇姐又发呆了。”

时间随着少女们的交谈愉快地度过，到了分别的时候，周小语拿着她那根魔杖，好像真的魔法少女一般，她笑着对我们告别，拉着她的好姬友离去了。

回到家的路上，林轻灵幽幽地道，“今天...今晚能不能还来我家里住啊...”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没有林轻灵的话，我会顺势的直接跟随她去她的房子，可是按照正常的道理，我应该回自己的家，而不是寄居在别人的家中。

看着她期待的表情，我摸了摸她的头，“明天你是不是要去上学？”

她像松鼠一般点了点头。

我好笑得说道，“我也该回自己的家了，父母会担心我的，是不是这样？”

她好像理解一般，有些不舍地看着我。

我感觉很可笑，这分明是我编出来的谎言，却要不断去完善它，虽然平白无故地住在别人家中很不好，况且我觉得应该也不能对一个人如此亲近，特别是我作为幽灵来讲，还不知道过于接近活人会有什么影响。

总之，种种顾及和担心冲击着我的内心，我很犹豫，心中也有过逃避的感觉，毕竟，我是个鬼魂。

“我送你回家吧。”

我尽量柔声地回复她，她好像快哭出来一样，呐呐地轻声道，“好。”

我们尽量走路回去，路上的人群和街景充耳不闻，好像当作不存在一般视而不见，我和她享受着两人的安静和悠闲，可是时间还是转眼即逝般，不知多久又好像很短，在她家门口，我停了下来，她对着喊道，“潇潇姐，你一定要来我的学校...就算看看我也好！”

望着她期待不舍的目光，分明之中带着一丝绝望，我知道那是什么心情，那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或许她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我了，她感受到了什么。

我本不该接近活人的，更别说一个孤独的孩子，但我感觉我对她似乎有某种天然的亲近，这不仅仅是她可以看得到我的模样，而是更深处的东西。

现在好了，我失去了家，虽然本来就没有家。

自命名白潇潇的鬼魂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飘荡，唯一庆幸之事，便是大家都看得到我了，我似乎现在可以切换自己的状态，随时在灵体和实体转换，不过要消耗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不过好像第二天便会得到补足，还算是好事。

夕阳最后的余晖，将柔和的光芒洒向了这座小城，在这美轮美奂的的金色光辉下，我觉得突然明天是可以期待的。

小巷里的一家汤屋急着打烊，墙角边的下水道里冒出了一团团云状的白色水汽，令人作呕的微热飘向四面八方，夹杂着污垢的气息，我虽然嗅不到这种味道，但这种烟火气息却让我心中不适。

“滴滴~”

我转头看去，一辆豪车停靠在路旁，车窗打开，一个墨镜男子笑嘻嘻道，“小妹妹，陪哥哥喝酒去呀？”

我没理会他，直接化为灵体，消失不见了。

那男子笑容凝固，然后疯狂的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奇怪，我没喝醉啊....”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玛雅！大白天见鬼啦！！！”

一溜烟地打开车门，连车都顾不上地飞奔而去......

凄迷的夜雾中忽然出现了几点朦胧的灯火，灯火在水波中荡漾，水波在灯光下荡漾。

波光如镜。

站在这夜晚的街道上，从寂寥的黑暗中举目四望，想象不到这就是人世间、社会、城市和街道。

白天，那些宛如沸腾般的欢庆、歌唱、醉酒、嬉戏、欢乐、笑声、话语，以及兴致勃勃的人们，都如同一场梦，恢复了形单影只，不知道现在都身在何处。

寂寥的天空上残留着的星星和月亮，还有瑟瑟寒风。

这是城市的夜晚，好似夜间有雾一般凄迷，在这迷醉的夜晚，我却无比的清醒，身上的红色衣裙被晚风吹动，迷雾中看来就像是血色的幽灵。

若是我显出实体，便会看到了几个夜不归宿的人惊恐的模样了，可是我没有这种兴趣。

至少我对人类的恐惧没有进食的欲望，月色的精华我吸收不了，人的恐惧对我也无用，那么我是如何存在的呢？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

那个人走在前面，走得并不快，我就跟在他身后，距离他并不远。

他黑色的衣服在夜风的吹拂下比我更像雾中的幽灵，他悄无声息地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如同一团暗影，显然是意图不轨，我很想阻止他，但灵体的我只会穿过他，实体的我也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之鬼罢了。

我猜想他会抢劫那个女子，这是我所期望的最好结果。

可是我失望了。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连衣裙，纯白的好像雪一般，她被堵在了小巷的角落，呜咽地说出了求饶的话，

“求求你...我还有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拜托了，求你放过我....”

那人闭口不言，半戴个口罩，只留下双眼流露出冷漠的光芒，好像盯着猎物一般。

那个女人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她无助的身体不自觉地如同筛糠一样哆嗦，还未等她说出其他话，那个男人从身后掏出匕首，一刀接着一刀地捅进了她的胸膛。

他残忍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又好像情人一般温柔地低喃地说些什么，

“我要什么....?我只想要你....”

“你...好....美啊。”

女人鲜血从喉咙中溢了出来，她张了张嘴巴，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手乱抓，在那男子身上留下道道血痕，很快地，她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神采，男子压低了声音，抑制住自己的声调，可还是宛若破碎的瓷器般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挤了出来，发出阴沉的诡异笑声。

“咯咯...”

那个连衣裙女人不动弹了，好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

他好像在欣赏那女子的死亡，宛若是华丽的歌舞剧一般，他收起匕首，抖了抖手上的鲜血，张开手臂，陶醉的轻轻嗅着空中的血腥味。

我木然地站在一旁，我还是晚了，兴许刚才我现身的话，或许她还有机会活，毕竟我可能是死不了的，如果我现身，可能会吓一吓这个男人，她或许就能争取到逃命的机会，但我迟疑了。

对于女子的死亡，我是没有波动的，她与我互不相识，近来我也常常去医院看那些病人挣扎的最后一面，希望能遇到同类，可惜最后全落空了。

当这个女人倒在我面前，我心中隐隐地有了些莫名的思绪，可能这个被残忍杀害的女人，会变成我的同类说不定呢。

那个人似乎不急着离开凶案现场，他在清理痕迹，不，是摆弄死者的姿势，那个女性被他放在墙上，他从包中取下长钉，撕开了女子的袖口，狠狠地将那雪白的胳膊钉在了墙上。

女人身上残留的神经，被钉子所刺激，让她的手指还在轻轻抖动。

很快，那个女人仿佛如同活着的人一般，楚楚动人，直立着依靠着墙壁。可在这昏暗的胡同没有半分美感。

那个女人依然看着那个男人，他直视那个眼神，毫不畏惧地盯着她的目光，似乎在享受这份阴森。

我突然感受到了什么，那从女子身上浮现的一丝丝黑气，几乎要成形了，那些黑气好像墨汁一般从肉体中渗了出来，那个凶手没有发现，但在我眼中很明显。

我靠近了那团黑气，那团黑气好像要变成人形，难道它是灵魂嘛？我有些欣喜，可是那个“人形”终究没有成形，它好像缺失了什么，宛如被泼淋了清水，墨汁消散了，留下了淡淡的黑雾，在空中散去。

我伸出了手试图抓取那黑气，那黑气便突然进入了我的身体。

“这是，记忆？不，是临死的怨气。”

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舒适，我意识到了，那是怨气，我唯一能吸取的东西，那是女人留下来唯一的情绪，它充斥在我的身体中，让我感到无比的充盈，无数的情绪好似波浪冲击着我的心神，我仿佛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样，有如此活着的实感。

我看到了许多，那是残破的记忆，是女子牵挂的东西，是曾经活着的证明。

许久，我好像吸食成瘾后的人，突然清醒了，那个男人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以诡异的姿势看着胡同的出口，那个出口曾经是她唯一的机会。

我走到那个女人身边，化为实体，默默地将她的眼睛合上。

突然，那残留的怨气好像有意识般，那个女人的眼睛又睁开了，她凝视着我，似乎不曾绝望。

现在我感同身受了，我想我要抓住那个人。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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