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独白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么多人的严加死守下！还能有人出事？？？”

破旧的仓库传来李阳的怒吼，外面站着一圈又一圈的学生，他们神情恐慌，踌躇无力地看着督察局的人把他们的同学围在里面，连一眼都不让他们看。

死的是谁呢？是哪个熟悉的人呢？

孩子们的世界是单纯的，他们虽然也有看热闹的心态，但是，这座校园俨然成了一座围城，孩子们都敏锐地感受到了潜在的危险。

天气阴沉了起来，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我突然觉得周围有些潮湿。

“要下雨了，潇潇姐。我们...去避雨吧。”

林轻灵怯怯地说道，她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继续呆下去了。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是谁？”

“凶手吗？还是受害者？”

我点了点头，林轻灵的睁大了迷茫的眼睛，摇了摇小脑袋，“我不知道.....”

当然是仓库里面的人啊……我叹了口气。

我靠近了现场，门口的督察员拦下了我。

“我有一些线索，想告诉你们队长。”

督察员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但还是相信了，毕竟我这幅样子，应该是个好孩子模样吧。

“潇潇姐！”

“你留在那里，不要离开人群，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林轻灵，扫视周围那些神情不一的学生们，里面应该没有凶手。

“你怎么来了？”

李阳乱糟糟的头发，显然是被他自己抓乱的，他身上还是带着一丝烟味，应该是刚才吸了几口，我的嗅觉也越来越灵敏了。

他挡在了我的面前，眼神中带着血丝，俯视着我，

“我要确定死者是谁。”

“为什么？”

我直视他的目光，“你不是说，我可能有危险么，这种事情，应该让我知晓。如果我遇害，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他哑然一笑，“好吧，你别吓一跳就行。”

我从他身旁越过，看着面前的“尸体”。

“.......”

“怎么了？吓到了？”

我呼出一口气，这个人我认识。

“哦？”

他的眼神带着眷恋，那是放不下生前的愿望的结果，于是他眼中没有多少恐惧，只是带着遗憾，沿着他大大的眼睛所看的方向，不是正对着面前的凶手，而是仓库门口。刚才那边应该看得到阳光，可惜现在阴天了。

李阳突然蹲了下来，问道，“你很熟悉他？”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我曾经怀疑过他。”

“哦，这样啊。”

死者的性格和经历对李阳没有什么吸引力，他更想知道的是凶手的性格。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了么？”我忽然问道。

“他一开始在体育馆来着，你是他朋友，所以你刚才应该见过他。”

我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听他旁边人说，他收到一个小纸条，然后他就出去了。我想是到了仓库。”

“所以我去查了那个纸条，是被人传递了好几次。”

“然后呢？”

我好奇地问道，这个纸条应该会有一个源头。

他叹了口气，“是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第一个人捡到了，上面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他有秘密，你们想知道吗？那就帮我把纸条递给他，让他中午休息时候来到破仓库，我便告诉你们哦～”

“他.....么？”

“......”

李阳望着我，“不知道什么秘密，让这几个人乐意去传递纸条，”

“他有女装的习惯。”

李阳顿时睁大了眼睛，“这算什么？”

我点了点头，确定的语气道，“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秘密。不过我不确定他到底告诉了哪些人，因为他一见面，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想再去看那个孩子的目光了，说完这些，我转身就要离开，只是空气中莫名的气味让我有些怀疑，这是什么味道呢？

临走前我对李阳道，“第一次半夜十一点左右，第二次晚上九点左右，现在是白天十点临近中午十一点。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杀人欲望了。用这么麻烦的方法去杀人，可见他是一个心思细腻，有表演欲望的人，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他，保护好这个学校的孩子们。你我都知道，他就潜伏在这个学校里面....”

李阳望着离去的这个女孩，不知想些什么.....

.........

“潇潇姐！怎么了？他们问你什么了？明明你和案件无关啊！”

外面下雨了，粗大的雨点儿落下来了，打在玻璃窗上叭叭直响。点点晶莹的雨珠，条条倾泻的雨线，构成了一片片白蒙蒙的雨雾。

林轻灵独自站在仓库外面，周围的学生都走光了。她的衣服被雨渗透，带着雨水的秀发黏在脖颈上。

看着孤零零的林轻灵，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李远死了。”

她愣在了原地，本来被雨水刺激有些发抖的躯体木在了水泥地上，唯独声音颤抖地道，“他？李远？那个娘娘腔？”

“嗯...”

“可是我昨晚还跟他说话了！他还告诉我....他想当个女孩子。”

“嗯。”

我扶起将要瘫软的林轻灵，低声道，“你有没有把他的秘密告诉给别人？”

林轻灵带着哭腔呜咽地说不出话，我护住了她的身躯，承受了从天空飘落的雨滴，她好似缓过一些精神，“没有...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只是....我昨天才和他交上朋友啊...”

我理解她的心情，认识的人突然发生了意外，任谁都一时接受不了的。

只是，李远到底告诉多少人他的“秘密”呢？不对，为什么他好似沾沾自喜般告诉我这件事呢？还是说只有特殊的人他才会诉说？

李远啊，你可真是个麻烦。

.........

我是谁？社会上兴许会给我加上各种各样的身份和帽子，诸如教师，医生，运动员，孝顺的孩子，合格的丈夫，或者其他。

但我想，这些都只是我外界的社会关系，每当我回顾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我却始终找不到我真正的身份。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自从我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就困扰着我，每当我行走在放学的路上，总会在思索。我是个思索的人，这个一点都不假。可是在当时，往往被扣上“中二”的帽子。不过我的身份够多的，所以也不在乎这一顶了。

我最痛恨的一个身份，便是“父母的孩子”这个身份了，因此我还加入了一个群组，“父母皆祸害”，来发泄我对双亲的不满，不过坦白来讲，他们对我还蛮好的，嗯，至少我没有饿死。

那诸位看官可能要责骂我，为什么会如此呢？

我想我是不满于一开始被规定的关系罢了，也就是说，自己是谁家的孩子，从概率讲，是个随机的事件，我们只是各自抽了属于自己的卵巢彩票罢了。

当然，这些都没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让人不爽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曾为这些东西迷惑，烦恼。终于，一个偶然的事件，我突然地认清了这个世界的虚假，即大家都在塑造某种景观，这种景观是虚假的，被人臆想出来的，他们为这个被臆想出来的东西努力，有时候求而不得，然后等到快要老死的时候，还颇为满足地闭上眼睛。

我觉得我有些无法接受，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便追求一种绝对的真理，虽然时常陷入二律背反的矛盾，不过心情却是舒畅多了，因为这让我同庸俗的人区别开来。

于是外表来看，我是个温润如玉的大好人，内心却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疯子，因为我认为人是可以做任何事的，因为这世界是不存在什么绝对的意志，因为.....世界上不存在神。

所以，这世界上还有比杀人更能挑战那些虚假的规则吗？那个被人定义的玩意？没有。

第一个女人是我街上遇见的家伙，当时我刚喝了一些酒，觉得情绪高涨起来，便顺手把她杀了，用我随身携带的钉子，摆成了十字架的模样，简直美极了。

第二个人是个学生，哦，我最讨厌学生了，因为我每天都要接近他们，天真的语气每日唧唧歪歪的在我耳边回响，让人作呕，所以我趁晚上自习结束，取出了被我放置在柜子中很久了的绳子，接近了她，她还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感谢我对她做的一些事。可惜在她被我绑在柱子上的时候，那副天真的模样便消失了，真是无趣。

第三个，这个家伙有些奇怪，不过听说现在网上也很多这样的人，所以也没什么。诸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男性吗？除了这个家伙好下手外，还有一个原因，在我杀了两个人之后，我匿名发到一个颇为热门的网站上，标题是杀人是怎么样的体验，我简单的介绍了我的杰作，结果他们居然说：你杀女孩子有什么本事啊？还不是以强凌弱吗？

我可不是欺负弱小！网游还有升级的说法呢，这叫熟能生巧。不过这些大佬既然发话了，那么我便杀一个男生试试，给他们看看，刚好这个家伙每日跑我那里转悠，哈哈。

下一次选谁呢？嗯，我当然要以弱胜强啦，要不下一次找个督察员呢？嘻嘻~

啊~心情真让人激动，今天的血腥味真让人陶醉，来吧，快点到晚上吧，我可爱的宝贝们。

......

“综上所述！我们学校出了变态杀人魔”

两个可爱的棕色小辫子一翘一翘的，奈叶老师，不，周小语敲打着黑板，对着文学社里面的众人宣告着。

伴随着弱弱声音响起，一个女孩子举起了小手。

“说！”

“那个..请问，社长你觉得这个凶手会是谁呢？他应该是怎么样的人呢？”

“问的好！轻灵妹妹，给你加活动分~”

她咳嗽一声，然后思索了一番，道，“很显然，这次案件对于我们樱落中学的学生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毕竟都发生在我们学校周边和里面，群里也各种‘准确’的消息遍地都是了。”

“所以，我们是最接近那个人的。从本人所看到的各种侦探书籍来推断，这些变态杀人狂一般心理都是有问题的，对了，你们看X乎的习惯吗？”

我和林轻灵摇了摇头，一个妹子举手道，“听说那里装X的多，我不喜欢，我一般都看慢手呢~奥利给干了！”

周小语无视那个家伙，“你！回答！”

正是她的好姬友顾菲柔，她柔声道，“你是说今天首页那个问题吗？”

她点了点头，满意道，“没错！不亏是你。就是那个，‘杀人是什么体验’，那个题主说的与我们学校发生的事情很符合，而且发布时间很早，不过那个家伙选择网络发言，恐怕也是用了手段，要不然估计马上就会查出来了。”

“从他描述来看，这个家伙因为别人一句，‘你杀女孩子有什么本事’，便真的付诸行动了....可见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在乎别人的看法。不过众所周知，李远是个爱好女装的家伙...他其实也不算...”

还未等她说完，我突然捕捉到了什么，起身道，“众所周知？李远有易性癖的事？你也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

“额...难道很稀奇吗？”

林轻灵也好奇地看着我，我说道，“纸条的事你们知道了吧。纸条上写着，‘李远有秘密，你们想知道吗？那就帮我把纸条递给他，让他中午休息时候来到破仓库，我便告诉你们哦～这样的话。”

周小语听完有些摸不到头脑，随即一惊，“凶手是知道李远秘密的人？”

“嗯。”

“可...”

周小语有些迟疑，她无奈地道，“这个事情其实不算什么秘密，潇潇，他也告诉过你吧？其实他告诉过很多人，不过都是女孩子，所以...你知道的，女孩子都比较有同情心，嗯……也比较八卦，所以这件事在很多女孩子小团体内不算什么秘密，不过...知道这些的女孩子，一般也不会告诉男生的...嗯，或许谈恋爱的可能偷偷告诉？我觉得不能那么没品。”

“所以说？”

“很多男生也在怀疑，李远可能是个同性恋啊之类的谣言，不过他们也只是怀疑。”

我有些明了了。“这个人很熟悉校园的事情，他知道李远的秘密，所以可能拿这件事来要挟他，要不然就告诉其他男生，所以他很熟悉学生团体。第二个学姐死的时候，现场没有拖拽的痕迹，应该是个他熟悉的人，他被学生熟知，知道李远的事情，李远除了向女生诉说他的事情，也可能....”

众人异口同声道，“老师！”

林轻灵有些惶恐，她无法想象老师会做出这件事，她咬了咬上唇，低声道，“可是...学校有一百多个老师，加上初中部的老师，就不仅仅这些了....”

周小语推了推不存在的眼睛，确定的道，“第一，他一定是李远可以接触到，并且保持亲密的老师，第二，他很受欢迎，乃至于高三的学姐都知道他，对他没有防备，第三，他一定是住在学校周边或者教师宿舍里面的人，晚上在学校周边徘徊！”

“不错！很精彩的推论。”

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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