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漆黑的地下隧道里,看不见一点东西,视角所及之处,皆是没有边际的黑暗。
在无边的黑暗中,有正靠在一个人胳膊上的我,不远处靠在一起的两位少女,还有另一边靠着墙坐着的两位男人,以及,躺在远处地上的…一具尸体。
被我靠着胳膊的人,在一天前为了从他的手中保护我,在一个男人的帮助下,迫不得已将他杀了,虽然不知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么样,但是肯定不好受。
但即使这么做了,我们也不可能走得出这个地方,一步都不可能。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这里和后方两百米左右都已经被坍塌的碎石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我们已经在这里被困八天了,而在这种地方待得越久,就越是考验人的理智,无边的黑暗与没有任何走出去的希望,还有远处地上的那具尸体,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仅剩的理智。
在空旷且安静的隧道,一点点细微的响动都会被放大几倍,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
而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从坍塌的另一边出现了极为细小的声音,经过时间的推移,声音也被慢慢的放大。
我们也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声音,这是由机器的轰鸣以及物体之间的碰撞产生的名为希望的声音,在我们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正由远而近向我们接近。
就算现在没有任何光源,我也能从周围细微的声音中听出来他们此刻的心情,甚至还听到了有一个少女兴奋得哭了出来。
很近了,马上就快到了,听声音不会超过十米,快点,再快点。
我听着名为希望的声音,心中却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活不下去了,能够撑到这个时候,我也是蛮厉害的嘛。
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他能活下去,即使我没能活下来,他也能继续生活在世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忘了我。
此刻,原本无比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的隧道,突然从坍塌的碎石顶端射出几道细小的白光,好似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极其闪耀的星星,各位引人注目。
缓慢地转过头直视着白光,睁开因缺水而导致的干燥沾合在一起的嘴唇,用虚弱的语气说道:“谢谢你,周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觉得…我真的不行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听见我的话,周江立马反驳到,并把自己的脸靠在我的头上抱着我,“马上就可以得救了,再坚持一下,求你了,千万不要离开我,好吗?”
即使已经刻意压制了,我也听出来了周江后半段的话明显带着哽咽的感觉。
想哭又不能哭,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又何尝不想活下来呢?
被周江的声音牵动到了自己情感,我说话的声音也有了哽咽的感觉。
“这些年和你一起生活的时光,我很幸福,虽然其中不乏有些伤心的事,但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能够和你相遇。”
“别说了,求你了,别说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一世,还能够和你相遇,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终于把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也是在话音最后,我再也坚持不住了。
眼前的白光渐渐的变得模糊不清,耳中周江的呼唤也变得空灵回响,胸口的疼痛慢慢减轻直至消失,身体也感觉越来越轻,就像灵魂和身体分开了。
随着最后一点意识的消失,我缓慢地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片虚无,这里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
我开始有了一丝意识,仅仅只是一丝,如果不是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甚至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
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
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毕竟那样的伤势能坚持五天就已经算奇迹了,而我居然坚持了八天。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啊,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连身体都感觉不到,仅仅只有一丝意识。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现,难道我要带着这仅剩的一丝意识永远的在这个地方存在下去吗?永远没有出路,永远没有终结。
我试图将这个想法消除,因为我害怕它变成现实,害怕自己真的会永远的在这里。
我滋生了这个想法,却没办法控制它,它就像病毒一样,迅速感染了我全部的思想,一旦有了一个想法,想要消除它谈何容易。
我让自己不要去想,只要不去想,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忘了的。
想一些开心的事,比如和周江一起过生日,和他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园玩,和他第一次一起去学校,和他…和他…和他…
但是,我越是不去想,就越是会想到它,因为现在的状况,它已经根深蒂固的扎根在了我思想里,并且持续的折磨着我。
……
在这个虚无的地方,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以及流逝。
我在这里的时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星期,也可能是一个月,一年,甚至是十年!
时间的存在已经消失了,这里是连时间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而我,却要在这里永远的待下去,忍受这无尽的煎熬,我真的好害怕。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只有思想的我,忽然就有“身体”的感觉,而且全身还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从接触的面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小,好像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小。
“身体”感觉的出现使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这至少让我不再只有那一不注意就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思想了,我已经受够那种只有思想其他什么都干不了的感觉了。
既然现在已经可以感觉“身体”了,那第一件事肯定是动起来检查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样。
令我失望的是,虽然我明确的通过思想传递了动手的指令,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手”有动起来,我又尝试了另外的肢体,即使我拼命地想要“手脚”动起来,传过来的感觉依旧是纹丝不动。
明明已经有“身体”的感觉了,为什么就是不动啊?好不容易从只有思想的折磨中解放出来,得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的,不能行动的“身体”。
从对只有思想并且永远在这的恐惧,到终于有“身体”感觉到的喜悦,再到“身体”根本不能动的失落,我充分的理解了什么是人生的大起大落。
不过,有一件事,从开始感觉到“身体”到现在,就突然出现在我的思想里,这种感觉很怪,就像是什么东西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出现的感觉。
从对“身体”不能动的失望中回过神来,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触感上。
我不知道这个触感到底是什么东西触碰着我,因为我只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我的全身,根本就感觉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我一度怀疑就是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限制了我的行动,让我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感觉。
停下了对于“身体”的思考,就又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再次进行回忆,回忆还活着时候的时光。
我从四岁开始回忆,回忆生活中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有伤心的,也有快乐的,一直回忆到生命的最后,躺在周江的怀里…
这些我都已经不知道回忆了多少遍了,根本就不需要去想了,全都被我背了下来,就刚刚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就又全部回忆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感觉忽然从脑海深处浮现,慢慢变大,这种感觉…好熟悉,是疲惫感吗?!
我已经快要忘记所谓的疲惫感到底是怎么样的了,在这种只能感觉到自己思想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难道已经久到我连疲惫感都要忘却了吗?
好困…因为疲惫感而感觉到的困意迅速占据了我的思想,好想睡觉。
但是,此时的我异常兴奋,因为我感觉到了疲惫和困意,这两种感觉都是之前所没有的,它们带给了我新的希望,我觉得我的全身正在慢慢恢复。
虽然我也搞不懂明明已经死了的我,为什么还在慢慢恢复,难道现在已经有医术可以救死去的人了吗?又或者是…我被克隆出来了?
停下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觉,虽然现在我觉得很兴奋,但是我的困意显然更胜一筹。
它压住了兴奋,使我的思想越来越迷离,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候,我忽然知道了之前那股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
在活着的时候有,在死后的这个地方没有了,而在有“身体”感觉的时候又有了,再想起之前回忆的时候想到的一个关键词。
我就知道了是什么。
是时间感!
如果说时间感是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死后就没有了,那么我现在感觉到了时间,是不是就说明我…
容不得我多想,已经抵抗至极限的困意,终于在我崩溃的抵抗下将我掩埋,让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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