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晕倒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面孔,心里不免紧张起来,忍受着身上一些部位传来疼痛,在没有旁人以及依靠物的情况下,艰难地扶着还算完好的座位从地上站起。
同时,一阵阵的眩晕感从迷迷糊糊的脑袋传来,让好不容易站起的身体险些倒下。
抓着身后一根冰凉的杆子等待着这令人恶心的眩晕感过去,随便试图在这如同废墟般的车厢里寻找到其他人的身影。
在还没找到其他人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见到有人流血了,骨折了,或者更糟的,甚至可能已经…
到时候千万不能惊慌,因为一旦产生这种负面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它就会像瘟疫一样迅速感染所有人,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靠着车顶时明时暗的灯光,用已经恢复清晰的眼睛大致扫视了一遍损毁的车厢。
虽然并没有很仔细地检查,但是以这不大的空间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眼前有没有人。
“没有人吗?”
也对,当时我可是往前跑了一段距离,他们就算再怎么摔也不可能摔到这里来,更何况中间还有一道门呢。
周江!
对了,周江不是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吗,他摔哪儿去了?怎么没看见他?
忽然,我那迷糊的脑袋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过刚刚站稳的身体向后面的地面看去,既然眼前没有,那就一定在后面。
与之前看见的场景一样,是一个已经损坏的车厢,唯一不同的是,在距离我大概两米远的地上,正一动不动地趴着一个人。
在闪烁的灯光下,灰暗的身影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只是那一动不动地身体宛如与这个损坏的车厢一样,暗示着其生命已经走至终点。
心中不安的感觉已经消失,但是代价却是如此的巨大,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惊慌和害怕还是在这个时候取代了已经消失的不安。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江,心中那一抹初露的害怕被无限的放大,占据了所有的情绪,我非常害怕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我,而且还是因为我的过错。
强忍着眼角溢出的一点眼泪,移动步伐快速来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子用力将其从趴在地上变成了背靠座位坐在地上。
然而在用力的过程中,身体的一些部位随着力度的大小也一起改变痛感。
特别是胸口处的部位,每次一用力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只能靠紧咬牙关挺过去,简直快要比上小腿被子弹击中的痛了。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自己的时候,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需要担心,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我可是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双膝跪地,歪着脑袋想把耳朵放到周江的胸口上,希望能够听到那最让人激动的声音,毕竟现在唯一能证明还他还活着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了。
在耳朵即将与胸口接触时,我犹豫了,万一…万一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死一般的平静,我是否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那一瞬间,我真的非常害怕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如果只能在希望与绝望之中选择的话,我更倾向于选择希望,即使它只是一缕青烟。
下定决心后紧闭双眼,将耳朵放在了近在咫尺的胸口上,祈祷着会有蕴含着生命力的有力跳动传来,求你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没有…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无尽的悲伤瞬间将我淹没,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不管是因为以前还是乞丐的时候被别人讨厌了,还是因为小时候种植的一小片花园被无情地践踏了,这种穿透全身的悲伤从来没有感受过。
不,不能哭,这是周江说的,绝对不能哭出来。
我不相信!你这么强壮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呢?明明我都没有什么事,你一定只是睡着了对吧?对吧?!
拿起周江的一只瘫软在地上的手用双手抓着紧紧抱在胸前,即使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愿意放开,即使触碰到了胸口的伤势我也不愿意放开。
“求你了,求你了,醒过来吧…”
“你一定只是睡着了,只要等一下醒过来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保证不会再和你顶嘴了。”
“求求你了…不要再睡了,快点醒过来吧…”
……
到底说了多少话连自己都记不清了,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周江能够醒来。
流逝的时间仿佛一道永远只能向前走的路,永远不可能让已经逝去的生命返回,而我依然站在路的起点,祈祷着他能够回来。
“你不是喜欢摸我头吗?我允许你摸了,你快起来摸啊。”
将怀里紧紧抱着的手抬起放到自己的头顶上,让他可以感受到我头顶的感觉。
“感觉到了吗?只要你睁开眼,想摸就可以摸哦。”
但是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一旦放开双手,那瘫软无力的手就会从我的头顶滑落,毫无生气地重新躺在地上。
连续试了两次,每次都是这种结果,伤心欲绝的我不甘心,索性让自己坐在一旁趴在他的胸前,把一直无法放在头顶的手重新放上。
就这样吧,安静地趴在周江的胸前,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感觉,真希望它能够动一下。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应该只有几分钟吧,从后方的车厢里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了,那些同行的乘客已经开始陆续苏醒了。
但是我完全不关心这个,他们的苏醒是理所当然的,我可以感到关心,可以感到高兴,也可以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想要身边的这个人也能苏醒过来而已,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此后的一段时间,在这个毁坏的车厢里,我一直安静地闭着眼趴在他的胸前。
啊…你会醒来的,对吧?
……
一声轻微的,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十分清晰的笑声忽然出现,因为这忽然出现的笑声,我立刻睁开了双眼。
是谁?转动脑袋环顾四周,除了在时明时暗的灯光下照射出的已经损毁的车厢外,什么都没看到。
原本还以为是从后面车厢过来的人不明意义的嘲笑,现在看来不是了,如果是,在别人最重要的人离开的时候笑出来,我肯定会让他好看。
那是谁?难道是我太伤心听错了?一旁的周江已经离开了,周围也没有任何人,想来想去可能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这时,一阵缓慢抚摸的触感从头顶传来,这触感一出现我立刻绷紧全身。
伴随着温柔的抚摸,又是一声轻微的笑声出现,只不过这次变成了调戏般的感觉。
心中不免一惊,难道是?!
“你…你醒了吗?!”
“是的…”
立马手脚并用地后退了几步,连忙朝靠在座位旁的人看去,原本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周江这时候却已经半睁着双眼微微扬起嘴角对着我微笑。
虽然我自己也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无比期望睁开眼睛的周江活过来了!
这一刻已经完全不在乎是怎么回事了,数不尽的喜悦一涌而出,就算不知道明明已经没有心跳的他到底是怎么复活的,只要他能够回应我的话就行,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眼前勉强的微笑突然变成了因疼痛而紧闭的嘴巴,双眼也因此紧紧闭在一起,等待片刻缓过来之后又以先前的面容重新面对我。
“这可是你说的。”
听到那虚弱但无比清楚的声音,早已在眼角盘踞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流下脸庞。
看到已经朦胧的视野以及脸上液体流动时痒痒的感觉,我赶紧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擦拭,即使这样做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猛得扑向了刚刚醒来的他身上,感受着放在头顶上轻轻抚摸的手,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点头,“嗯。”
在触碰到那健壮的胸脯后,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来,这是真的!
得到了我的认可,他一直轻轻抚摸不敢用力的手略微加大了一点力度,让原本只能感觉到头顶有东西在移动变成了真正的摸头。
“满脸泪水一点都不好看,别哭了。”
“我…我也不…不想啊,忍不…不住啊,我还…还以为你…”
接下来的几分钟,在这个损坏的车厢里,在时明时暗的灯光下,一个背靠座位的人一直温柔抚摸着对方的头顶,并且偶尔露会出一副宠溺的表情。
而被摸头的一方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趴在对方身上闭着眼任由他在自己头顶随意地抚摸,放在一旁的手时不时地抬起来擦拭眼角溢出的眼泪。
只是看那泪痕下轻轻笑着的脸,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虽然以前不是很喜欢被摸头的感觉,而且很少允许别人这样对我,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被周江趁虚而入,抓到个机会就一直在我头顶乱摸。
特别是在帮我洗长发的时候,明明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却偏偏要摸一会儿头才开始。
只是,这一次与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最真实的感觉,是从心底里感受到的摸头原来是这么舒服。
明明以前是那么讨厌,现在却是如此享受。
又过了没多久,也许是因为他摸够了吧,便收回了自己一直抚摸的手,双手撑在身后的座位上尝试站起来。
“起来吧。”
感觉到头顶突然消失的舒适感,我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失落,为什么不再多摸会儿?但是随即将心态调整了回来。
睁开双眼先是观察收回手的周江现在怎么样了,看到他要站起来了后,我也跟着一起站起了久跪的双腿,顺便后退了几步拍了拍有点脏了的裤子。
“好了,把衣服脱了。”
“你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他站起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脱衣服?这着实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以至于还没站直的身子都僵住了。
没一会儿他便解释道:“我得检查一下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说完便开始朝我一步步走来,看着临面走来的周江,我迫不得已只能一直向后退去。
“不用了,在你醒来之前我就检查过了,只有一些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听话,让我看看。”
“真的没必要,而且皮外伤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
“即使这样,也必须确认一下没有其他伤势。”
终于,在后退了几米之后,他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抓住了我的右手,实在是难以想象刚苏醒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感受到从手腕处传来的压迫感,我不由得因疼痛皱起了眉头,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太用力了,脸上露出了不太明显的变化,立刻放松了一些紧握的手。
“你不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抓住外套正要行动的手突然停下了,随即用那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有用?这只是慌忙之中胡乱说出来的话而已,也没想那么多,不过既然你对这句话有反应,那就别怪我加以利用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试试看。”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霸气一点,更强势一点,强迫自己用坚定的眼神与他对视,但是要时刻注意眼神不要乱瞄。
无声的车厢里忽然从后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距离的缩短,我也看清楚了来人是那个身穿迷彩服的人。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依旧和之前看见的一样,只是戴在头上的那顶草帽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到这里还有两个人,最先询问的问题就是有没有受伤。
“你们两个没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人,我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毕竟好几分钟之前就已经有人醒过来了,有人到前面来检查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即使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也没有扰乱周江的思绪,看着那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的神情,我难免产生了一丝心虚。
片刻之后,他松开一直抓着右手的手说道:“我相信你。”
然后又转过头对着赶来的人回复“没事。”
而他显然是不太放心,“你们两个真的没事吗?现在可不是勉强的时候。”
不再理会询问的人,周江又一脸严肃地用手指着我,“现在开始必须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那也不能去,我不希望再发生那样的事了,就算你不听话,我也一样有办法。”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裸的命令
“…知道了。”
对不起周江,其实我骗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胸口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稍微有点呼吸困难了,每呼吸一下就感觉呼吸道里有气泡。
如果我的恢复力还和三年前一样,那就展现给我看看吧。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确保在胸口的伤势恢复之前不能让你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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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鸽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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