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传道

白浪一讲完，气氛陡然静了。

这时他终于找到要找的东西——一个小瓶子。他抬起头，见薛灵素脸色难看，既羞愤又有杀气，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茫然问：“怎么了？”

薛灵素深吸口气，冷冷道，“白先生误会了，我不是那种麒麟。”

“啊？”白浪更莫名其妙。

但来不及再问，薛灵素已经像躲瘟神一样逃走，逃得远远地。白浪只好问水无心：“她咋回事？”

水无心脸色也不太好：“先生就算想做……那事，也应该找专营此的女子，或者……先正大光明地追求。”

“什么鬼，要元阴还要娶一头麒麟？”

“不然呢？虽然这样说很不女权……但那可是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

“对啊，难道不是？”

白浪忽然意识到不对，“等等，你们口中的元阴是什么定义？”

“……”听到白浪这么说，水无心也反应过来了，小心翼翼问：“那……你的呢？”

“人有天人两境，阴阳二元，构成四把锁，阴是第三锁，掌生死轮回，罪孽业力，所以破第三锁才不死不灭。元阴就是未破锁之人阴魂锁的逸散元力……你们又在讲什么？”白浪狐疑。

水无心瞠目结舌：“元阴……不是处女嘛？”

“都谁教你的。”

“小说都这样讲。性格柔弱善良的女主角因为元阴充沛，被大反派看上，被作双修炉鼎夺了元阴，然后哭一整晚后开启黑化复仇之路……诶？原来不对吗？”

“基础逻辑就不对。假如一点肢体摩擦就能改变身体构造和灵力组成，那我们还修炼干嘛，都去床上蹭算了。”

“有道理……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大家错了。”

“可这段话好像大家都没听过……网上也没有记录……”

“没听过么？”白浪更茫然，“可这是基础知识。”

水无心叹了口气，顿时有些无奈。唉，前辈，您口中的基础知识，对我们来说，可不一定是基础知识啊。

白浪见水无心叹了口气，顿时也有些无奈。看来在如今这个时代，元阴有全新的定义，甚至全新的称呼，是自己过时了。

不过……处子之论肯定假的。

否则照这么说，已婚女修士就不练了？事实上，据师父说当时很多高手，都是夫妻档，总不能她们丈夫集体无能吧？

当然夫妻档也有一个弱点，这个弱点十分致命，那就是夫妻档的丈夫在对师父动手时总会心软，引得妻子不爽，然后合作节奏雪崩，被抓住机会各个击破……所以师父虽然形影孤只，但从不怕夫妻档。

“我是不是该给麒麟道个歉？”白浪琢磨着丹方用到麒麟的地方还挺多，和薛灵素关系太僵，不怎么好。

水无心闻之微有些感动。看呐，这是一种什么样精神？这是现代人文关怀主义精神、是复古侠士主义精神啊。明明不是他的错，他还想着道歉，又强又谦逊……跟四哥一比，都是男人，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千万不必。这件事白先生又没坏心，只是误会，我去跟飞剑场讲清楚。”水无心主动担下了责任。只见她慢悠悠飞向薛灵素，不一会儿，带着脸通红的薛灵素回来。

白浪本想再解释一下，薛灵素却主动跳过此事，迅速恢复常色，正经问：“白先生说阴是阴门，为第三道锁，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白浪感到奇怪。

薛灵素苦笑，“现在的传承恐怕比白先生想象的还要断裂数倍。白先生放心，你的事，我和景仙都会守口如瓶的。”

白浪也意识到他掌握的旧法理论恐怕很珍贵，新法当道，连麒麟这些都来学新法了，可想而知旧法残缺到什么地步。他沉思数秒，先捏了个屏蔽外人感知和偷听的法阵，将三人包裹其中。

随后，缓缓道：“新法讲究‘自由’、‘交流’、‘公开’，这是好现象，带来如今盛世。我虽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旧法修真者，但也有求变之心，有交流之心。新法很好，旧法难道就没可取之处？很多时候阻碍旧法的，还是思想，是开明。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一点点东西攥在手里，再觊觎别人的，千万年来的悲剧都因此而生。”

薛灵素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水无心有点懵，似乎在走神。

白浪又道，“四锁九境，是个很大的概念，即便我那点浅薄知识，想给你们讲清楚，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但恰好我正有意把这些东西传下去，给旧法做一些补充。你们两个人品，我没考验过，但至少不坏，既然问了，我就不会藏私。”

“不过我今天把这些东西教给你们，也希望你们别敝帚自珍，今后同样教给品德可信的人，将旧法作为一个小别类，传承下去。灵力绝不是划分高贵和低贱的方式，而是创造更好生活的工具。这一点，新法已经迈出很远，希望旧法也能跟上吧……”

薛灵素这时已伏身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拜师礼，“多谢师父传道。灵素身上东西不多，师父估计也看不上，不如这一大瓶麒麟血……”

水无心还在傻，“啊？诶……突然从前辈变师父了吗？师徒play……唔……”

白浪看着水无心的呆样忍俊不禁，“我不算什么师父。我只是把自己会的东西，拿来交流。你们要愿意，可以当我是师哥。”

薛灵素摇头，道：“不能乱辈分。”

“说的也是，我毕竟老你们这么多。但我不喜欢俗世礼节。也不希望你们拘谨，所以全都照旧就行了。我也很难帮你们什么，当然也不会害你们什么。你如果愿意，可以心里叫我声师父，但不必说出来，也不必对别人说。”白浪意识到什么，语气略怪异。

说罢，他轻飘飘瞄了薛灵素一眼，“薛姑娘，你很聪明，但太聪明的人，往往不怎么讨人喜欢。”

薛灵素知道白浪看破了她那点小心思，她拘谨一瞬，又很快释然，转而直视白浪的目光，极认真地：“白先生，我承认我有一点挂大树的想法，也有点害怕你……但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这些东西很重要，你愿意传下来，当得上开宗立派、作一代祖师的功绩。”

“我无意开宗立派，我有师父，也有师门。”

薛灵素有些错愕，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少女迷惑自然而然地流露。

历史上每个地仙几乎都是一路杀出来的，从小宗杀到大宗，再杀到世界顶端，很少有固定宗门能养出这种怪物。

没想到白浪还是个土生土长师父教出来的地仙？而且，对他师父，还很……敬爱？

够稀奇。

薛灵素忍不住疑惑，“所以我们的宗门名讳是……？”

白浪不愿透露风雪宗这三个字，想起凋零寥寥的师门，心底忽然失落，他轻道，“你只要记住，我师父是个惊才艳艳、一人之力冠绝当世的女子就行了。”

薛灵素敏锐捕捉到了什么，顺着情绪延伸，她猜到一些东西，立马转移话题。

“是，我一定会记住。”

又扭过头，迅速敲了一下水无心的后脑，笑着说：

“师父你看这傻肥龙，还没反应过来呢。”

“啊？反应什么？又关我到什么事，不是飞剑场要拜师么？”水无心愣，弯弯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不解，红艳艳的小嘴弱气嗫嚅，连薛灵素这个脑瓜崩都忘记还了。

白浪愈发想笑，刚才不快几乎冲淡，阳光正好，见远处不息桥上尝试的修士十分拥挤，干脆先原地休息，给两人讲起道来。

“……旧法之说，起源于未知年前的一位圣人。古时人类吸收灵力开拓自身潜能，但最多不过以一敌百、飞檐走壁、肉身达到钢铁硬度。而后圣人研究无数生灵性命，得出万物皆有天人两境、阴阳双魂，各自束缚着一部分极限。就像一把把锁……”

“人境对应人极锁，是肉体的极限，在此之前皆为不入流。破人极锁入无尘，再进一步，融贯神通，成道心。道心遇天命锁，是道法的极限，破之入通玄、天人。天人圆满，冲阴魂锁，生死，入不灭，再精进一步，登无极。”忘却

“阳门锁我至今也仍在摸索，不敢给你们提示，怕误了路。古话传，破阳门锁，就是太虚境，小地仙，差一步飞升了……可我总觉得，是错的，还差点什么……”

……

入夜时分，白浪终于将所知道法，笼统整个大概，给两人讲清楚。

他的修为如今远超师父，从不灭开始就无人引路，独自刻苦钻研，对于阳门锁前的破法练法，以及种种陷阱，都有十分独到的见解。两女虽然听不懂，但明白是高深道理，一边听一边小心体悟。

不过讲道时，两女的差别，十分清晰地区分开。

薛灵素头脑异常清晰敏锐，虽然也很多听不懂，但很聪明地先全都死记下来，打算日后再悟；

水无心看起来要比薛灵素成熟一点，不过这时候，表现就比较单纯了，先是在努力听懂——开始尚可理解，后面听不懂后，还要死磕，死磕这句又错过下句，然后越听越茫然，逐渐开始走神。

在白浪看来，薛灵素更聪明，但水无心资质悟性更好。很难说两个人将来成就孰高孰低。

性格上也是一个表面清新单纯，实则内里腹黑倔强，做事条理清晰爱起小心思；

另一个表面看着挺高冷成熟一御姐，实际相处却像是宅傻了，有点蠢乎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两个人都属于不适合臻求极道但又没什么大毛病的性格。

讲完道法，时正白夜。远处不息桥人已稀少许多。试图挑战的愈来愈少，更多开始观望，想取巧得一个更好成绩。

白浪站起身，拍拍灰，淡说：

“姑娘们。”

“月色刚好，上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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