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陌生人

到了更晚些的时候，太阳快绕到了西方，商队的人才慢慢出现在了街头。商队也有专门的店门，不过只是临时租用的门面。这两天待在普洛斯特的商队有四只，两只来自奇祖斯，一只来自派罗西亚，还有一只来自派罗西亚的邻国。派罗西亚国土呈南北走形，东西方的邻国也并不太远。

爱尔和裘拉过了午饭的点就回去了。爱尔是自己还有店要看，裘拉则是单纯跟着爱尔走。裘拉前段时间还天天把酒馆的骑士少年挂在嘴上，真见了面也没见得多热切。爱尔也不多在意，小丫头片子，也有自己的羞耻。

于是三月桃街上的这家新开的酒馆就安静了。商队的人下午也算是工作时间，好几个异国打扮的人从门前经过，望着这边的牌子吞了吞口水，然而还是接着往街另一头走。不就是等吗，这么久都等了——更何况普洛斯特的女孩子肯定是更喜欢热爱工作的！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是为了人生赢家的未来！

结果就是一个下午门可罗雀。白鸟趴在柜台上打着盹，算是弥补了早上的遗憾。古书站在旁边候着打着哈欠。

太阳已经不那么好看了，不再是洁净的白光，带了些昏黄的惨淡颜色，白鸟觉得照在身上不那么好看，所以不喜欢，就叫古书把窗子关上了。当然，打在古书身上似乎别有韵味，不过这估计也只是更不喜欢的理由。

其实如果这不是开业第一天，至少要装的敬业一点，古书已经随便捧本书来看了。古书爱看书，听名字就说的过去，不然也没必要名字里就有书。

古书爱看的也都是些古书。这就更是有理有据了。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准备睡觉前的那本书，他刚翻了到第六十六页……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真的要开小差了。

古书的记性很好。他的开小差就是开始在心里翻书。什么意思？就是看过的书，在心里想象出看书的画面，书里的内容也全都在书本上排的准确。本质上也不过是背书而已。在自己的脑子里看书，某种意义上很有病了。当然其实也可以自己凭着记忆手录书籍，然后再看实体的。但是那样费手，古书懒得那样做。

“喂喂，小哥，来生意了。”

有人敲了敲吧台的桌子，古书才猛地惊醒过来。要死，这本书又看了两百多页了。

“嗯嗯，你好。需要些什么吗？”

古书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一名少女。站在那边甚至跟自己看起来差不多高，也就是起码一米七将近一米八咯，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着高跟鞋什么的。头发也留得不长，比平头也只长那么几公分。

少女注意到古书的目光，也不以为意：“是最近长长的。没机会修理。”

古书了然：“是商队的人吗？是护卫吧？”

“哟，眼光不错嘛。”

毕竟最近没机会修理的也只有路途艰辛的商队了吧。至于护卫则是看对方身上的气质得来的。身高高可不意味着就有压迫感，可对方身上一股子强势的气场，显然是做这类活计的。

古书好歹也是个要做酒店小老板的人，总得有点眼力见。

“那么需要点什么呢。普洛斯特的梦，就算是现在的普洛斯特估计也只有这里才能找到哦？”

“切，小丫头片子喝的酒。”

她大马金刀地直接坐在了最近的座位上，也不嫌弃座位太矮了。看那架势，似乎若不是顾及着前台小哥就在眼前，说不准脚就踩在隔壁座位上了。菜单就在吧台上，她手指点着往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酒。

“就没有够劲一点的吗？”

“有的。但是一般不卖。”

“拿出来拿出来，又不是不给钱。”

古书轻轻笑了两声，指着少女的身后：“我不反对，但是似乎她不同意。”

少女一回头，才发现另一个小个子的女孩子正站在自己身后，怒目圆瞪盯着自己，吓得就是一抽抽，差点就从座位上掉下来，还好一只手扶住了吧台。

“我说怎么到哪都找不到你，果然是来这边了。”

“那啥，小瓶子，消消气哈消消气。”

少女挠着头赔笑着，另一只手不停地给小个子顺着毛。小个子虽然不反抗，但是也全然没有要消气的样子。

“小瓶子？哈，还好意思叫我小瓶子？你这个家伙，老实交代，是不是刚进城就想好了？我就去买个面包的功夫，你人就没了，你说！你是不是……”

说道后面小瓶子眼睛也睁不动了，就直接掉下泪豆来。少女赶紧从位置上起来，像逗小孩子那样搂着她，仗着自己力气不小，直接把她举到了空中。小瓶子在空中一边哭一边小腿乱蹬，叫喊着“快放我下来”。

古书在一旁边看，边琢磨是不是该拿点瓜子花生啥的。下下酒也好。

“不放，你不哭了我才放。”

小瓶子也硬气，说不哭就就不哭，刚才还抽抽噎噎，下一秒就强行收了声，虽然气息还不匀称，照样能板着脸冷哼一声：“行了，我不哭了。你把我放下来。”

“我就不。”

“你！好啊你这家伙！”

小瓶子咬牙切齿地骂了少女两句，还用手指戳着她的鼻子，似乎还不够解气，就索性想要蹬腿踹少女。少女也不反抗，只是照样举着她，反正皮厚，任她乱踹。

小瓶子踹累了，就在空中喘着气。少女见她不动弹了，又开始求饶，就又被踢了一脚。

“混账东西！”

“错了嘛嘿嘿。”

古书硬是没能把这个能如此自然地卖萌的少女和先前那个一脸嫌弃地说着“来点够劲的”的人联系到一起。

“你还笑！——莫挨老子！”

少女捧着小瓶子，凑近了脸，吧唧就是一口。鲜红的嘴唇刚离开小瓶子的脸蛋，还不忘伸出舌头多吸溜两口。

古书瞪大了眼镜，戳了戳旁边睡得香甜的白鸟。

“干嘛……”

“先生，起来看戏了。”

小瓶子通红着一张脸，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又瞪了少女一眼，咬牙切齿地叫嚷着：“放下来！”

“不放！”

“三！”

少女乖乖把小瓶子放在了地上。小瓶子脚刚一着地，就又在少女脚上踩了一脚。

“混账东西，回去跟你算账，走了。”

于是就拖着少女往外走。临到要出门了，又回头瞪了古书一眼，意思大概是说“给我忘记之前的事”。这一眼给古书的感觉，甚至比之前少女身上的压迫感还强。

少女的身影消失前，回头比了个佣兵的手势，意思是“下次见”。也来不及管古书看没看懂，她已经被小瓶子拖出去了。

白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刚好看见了最后一幕。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古书的脸，于是古书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

“你喊我起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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