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火烧一般的干痒褪去后,宦官那如念经般的宣读也刚好结束。一直对这次庆功宴无感的东方重华,现下极度渴望宴席早早开始,好让自己一屁股坐在席上好好喝水。
事与愿违,东方重华的心愿成了一口毒奶。那个坊间流传的极度沉默寡言的陛下突然也开始唠叨。
“……此战役可保梁国于水火之中,这样朕也能腾出来心思去筹划国内的农事生产上……”
我渴……东方重华欲哭无泪,但还得顺从地点头,跪拜,应和。
“孩子,把头抬起来。”陛下的声音在脑袋顶很远的地方晃悠。
东方重华的余光没瞟见有人抬头。
“叫你呢,全场就你最小。”一个老将在身后着急地提醒。
东方重华迅速抬起头。
那个父亲很少提及的梁国国君怜世亓,那个曾经是父亲和母亲好友的梁国三公子,那个自己在心里构想了千万遍的面容,此刻在眼前……化为了一团浆糊。
重华一愣。不就是打仗的时候被该死的北狄人锤了一下太阳穴而已吗,已经开始……影响视力了?
“和你父亲很像。”一团浆糊发话。
这么远也看得清像?东方重华暗暗咋舌:“不敢,臣不配与父亲相提并论。”
“谦虚这点也很像,如果东方还在的话一定会很欣慰。众爱卿快快就座,宴席马上开始。”一团浆糊声音平稳,继续说道。
东方重华一心只想了解下浆糊的真实形状,可又不敢眯眼睛,那种在嗓子的干涩直直转移到眼睛上,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也没能看清,只好退下落座。他趁着老将军走得慢挡住了陛下的视线,马上抄起桌上的水就开始灌。
身后侍奉的宫女被他的动作吓呆。“将军,这,喝太多水,一会就吃不下菜了……”
他回头,端详了半天她青涩的脸蛋,挑起丹凤眼一笑:“可我现在很渴呢。”
宫女脸一红,身体绷紧,瞬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东方重华坐正身体,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内心想象的女杀手扮成宫女背后捅他一刀的桥段没有出现。
“伴君如伴虎。老臣知道这话已经说腻了,但是东方将军,此次凉州一别,你我不知何时再相见。没有战事之时,国都不如边关安全舒心。将军还年轻,许多事情还未曾体会,还望将军多多保重。咱们有缘再会。”
凉州刺史的话一直被他压在心底,此番又突然冒了出来。说的都没错,但是。
我已经不年轻了。
没人知道我选择去边关喝西北风,是在牺牲了无数自我的前提下的。我在最该璀璨的年纪,选择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泥泞小道。
东方重华在回宫一路想着,于是最后连贴身侍从,武器,验毒的都没带就来到了宴席上。
“感谢陈老赠言,不过听说庆功宴上会有各地进贡来的山珍海味,我就好个吃,可不能辜负了此番盛宴。”
东方重华当时也是这么挑着丹凤眼,迎着边关的寒风和尘土,笑嘻嘻地回应了凉州刺史。
他现下抬头看向屋顶,雕梁画栋,华丽地不似人间应有之物。
宦官一声呼号,饭前开胃小菜刚好被青色的瓷器托着上齐,大殿两边冒出一堆粉乎乎的舞女,迎着刚刚振响的琴音甩袖轻扭,明亮的粉色和手中食盘的青色毫无美丽可言地混合,再次成为东方重华眼中的浆糊。
真丑。东方重华摇摇头,低头猛吃,又抬头吐出了他最不喜欢的鸡腿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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