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懒汉娶亲，天雷劈棺，被豺狼咬死的未婚夫、父女先后失魂，华丽的寿衣……如同一颗一颗珠子，被串联成一条完整的线。难怪风邪盘指不出方向，召阴旗更不会起作用。他们都小看了这座大梵山里的东西。

它根本不是他们所以为的东西！

那边，蓝思追等人在古坟堆探查无果，早已转到了天女祠寻找线索。

大梵山中，除了世代佛脚镇镇民的祖坟，还有一座天女祠。祠中供奉者，并非佛祖，亦非观音，而是一尊“舞天女”

蓝景仪把风邪盘举高摆低，指针仍不为所动。供台上有凌乱的残烛和厚厚一层香灰，供品果碟里发出腐烂的甜味。姑苏蓝氏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洁癖，他扇了扇鼻前空气

蓝景仪：“听当地人说这天女祠许愿很灵的，怎地破败成这样。也不叫几个人打扫打扫。”

蓝思追：已经连续有七人失魂，都传言是天雷劈出了佛脚镇祖坟里的凶煞，哪里还有人敢上山来。香火断了，自然也无人打扫了。”

金凌：一块破石头，不知被什么人封了个神，也敢放在这里受人香火跪拜！”

金凌：这些乡野村民，遇事不知发奋，却整天烧香拜佛求神问鬼。世上之人千千万，神佛自顾不暇，哪里管得过来他们！何况还是一尊没名没份的野神。真这么灵，那我现在许愿，要这大梵山里吃人魂魄的东西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它能不能做到？”

蓝晗钰：阿凌，别闹

原本寂静的神祠因为一涌而入的人群一下子吵闹起来，也狭窄起来。蓝思追暗暗摇头，转身无意间扫视一眼，扫到了天女像的脸，模糊可见五官，似乎是个慈悲的笑脸。

他总觉得在哪见过

蓝晗钰：蓝晗钰看了看四周，握紧了悯世，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忽然有一名修士倒下

蓝思追握剑附身察看，这名修士呼吸无恙，仿佛只是突然睡着了，但怎么拍打呼唤也不醒。他起身道：“他这像是……”

魏婴：都退出去！当心里面这尊食魂天女！”

万能角色：天女的姿势变了

魏婴：跑跑跑！别砍了！没用的！”

大家赶忙朝外面奔去

魏无羡骑着驴子跑跑找找奔入一片竹林，回头撞见追上来的蓝家小辈，魏无羡喊他们：“孩儿们！”

蓝景仪：谁是你孩儿们！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吗？以为洗了个脸就能充长辈啦？！”

魏婴：好好好。哥哥们。放个信号，叫你们家那个……那个含光君上来

蓝思追：信号烟花……莫家庄那一晚都放完了。”

魏婴：你们后来没补上

蓝思追：忘了

魏婴：这也是能忘的？给你们含光君知道，要你们好看！”

蓝景仪：完了，这次要被含光君罚死了……”

魏婴：“罚。该罚！不罚不长记性。

蓝思追：“莫公子、莫公子！你怎么知道，吸食魂魄的不是食魂煞也不是食魂兽，而是那尊天女像？”

魏婴：我怎么知道的？看到的。

蓝景仪：看到什么？我们也看了不少啊。

魏婴：看到了，然后呢？古坟附近有什么？”

蓝景仪：能有什么，有死魂。”

魏婴：对啊，有死魂。所以绝不是食魂兽或者食魂煞。显而易见嘛，如果是这两类，那么多死魂飘在那里，它会不吃吗？不会。”

蓝思追：为什么

魏婴：我说你们姑苏蓝氏啊

魏婴：少教点仙门礼仪和修真家族谱系历史渊源这种又臭又长还要背的废话，多教点实用的东西不行吗？这有什么不懂的。死魂比生魂容易吸收得多。活人的肉身就是一道屏障，想吃生魂就要破除这道屏障。就像……”

魏婴：就像一个苹果放在你面前，另一个苹果放在上锁的盒子里，你选吃哪一个？当然是面前的那一个。这东西只吃生魂，而且有办法吃到，挑嘴得很，也厉害得很。”

蓝景仪：原来是这样吗？好像很有道理！等等原来你真不是疯子啊

蓝思追：我们都以为是山崩和天雷劈棺引出了失魂之事，自然就以为是食魂煞了。”

魏婴：错

蓝景仪：什么错

魏婴：“顺序错，因果错。我问你们，山崩和食魂事件，孰前孰后，孰因孰果？“

蓝思追：山崩在前，食魂在后。前者因，后者果。”

魏婴：完全错。是食魂在前，山崩在后。食魂是因，山崩是果！山崩那一晚，突然下了暴雨，天打雷劈，劈了一口棺材，记住这个。第一名失魂者，那个懒汉被困在山中一晚，过去几天就娶了亲。”

蓝景仪：哪里不对？

魏婴：哪里都不对！游手好闲的一个穷光蛋，哪里来的钱娶亲大操大办？”

大家哑口无言

魏婴：大梵山上飘荡的所有死魂你们都看过吗？有个被砸头致死的老头，寿衣做工和料子都极好。穿着这么华丽的寿衣，他的棺材不可能空空如也，一定会有几件压棺的陪葬品。被一道雷劈开的那口棺材，多半就是他的，而后来收敛尸骨的人并没有发现陪葬品，必然全都被那懒汉拿走了，如此才能解释他的突然阔绰。那懒汉是在山崩一夜之后忽然发迹娶亲的，当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一般的事。那晚下着暴雨，他在山里躲雨，大梵山上能躲雨的有什么地方？天女祠。而常人若是到了神祠里，少不得要做一件事

蓝思追：许愿？

魏婴：“不错。比如，让他走大运、发大财、有钱成亲什么的。天女成全了他，降下天雷，劈开了坟墓，让他看到了棺材中的财宝。而他愿望达成，作为代价，天女便降临在他的新婚之夜，吸走了他的魂魄！”

蓝景仪：你是猜的吧

魏婴：是猜。可按这个猜下去，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解释。

蓝思追：那阿胭姑娘如何解释

魏婴：问得好。你们上山之前也该都问过了。阿胭那段日子刚定亲。对所有刚定亲的少女而言，她们一定都会有同一个愿望

蓝景仪：什么愿望

魏婴：不外乎是，‘希望夫君这辈子都疼我爱我，只喜欢我一个人’，诸如此类。”

万能角色：这种愿望真的能达成吗

魏婴：很简单。只要让她夫君的‘这辈子’立刻结束，不就能算他‘这一生都只爱了一个人’？”

蓝景仪：“噢、噢！所、所、所以阿胭姑娘定亲之后，第二天丈夫就被山里豺狼杀死了，因为很可能头一天阿胭姑娘去天女祠许过愿！”

魏婴：杀他的是豺狼还是别的东西也难说。阿胭身上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为什么所有人中只有她的魂魄回来了？她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有一个亲人失魂了。或者换个说法，有个亲人，代替她了！郑铁匠是阿胭的父亲，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在看到女儿丢了魂魄、医药无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只能做什么？”

蓝思追：他只能寄最后的希望于上天。所以他也去天女祠许了愿，愿望是‘希望我女儿阿胭的魂魄被找回来’！”

魏婴：这就是为什么只有阿胭一个人的魂魄回来了，也是第三名失魂者郑铁匠失魂的原因。而阿胭的魂魄虽然被吐了出来，却难免受损。魂魄归位之后，她开始不由自主模仿起天女像的舞姿、甚至笑容。”

蓝景仪：等等！可是刚才在神祠里，有个人也被吸了魂魄，我们并没有听到他许愿啊！”

魏婴：在神祠有人被吸了魂？你把刚才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讲一遍给我听

蓝思追便清晰快速地复述了一遍，听到金凌那句“真这么灵，那我现在许愿，要这大梵山里吃人魂魄的东西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它能不能做到”时

魏婴：这还不是许愿？这就是在许愿啊

魏婴：等等，金凌呢？蓝晗钰呢？

食魂天女从地上站起，人高马大，手脚并用，狂喜乱舞，似乎十分欢欣愉悦。忽然，一箭呼啸而来，射中了她的额头，箭头从脑后贯出。

听闻弦响，魏无羡循声望去，金凌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已将第二支羽箭搭上弓，拉满了弦，放手又是穿颅贯脑的一箭，力度强劲，竟让食魂天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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