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帧醒时天色已经微微泛着亮光,耳边只听见火车前进时发出的声响,他晃了晃头,晃去残余的昏沉感,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链,却发现空空如也。
慌乱的起身下床,顾燕帧这才发现他不在自己的车厢内,昨夜的记忆回笼,他不由美滋滋的勾了唇角。媳妇来找他了,让她总是说些烦他的混账话,原来她就是口是心非,爱他爱的不行。
他回了他的车厢,好生打扮了下,左等右等却不见谢襄回来,顾燕帧不由觉得急躁起来,跑出去询问了一圈,才确定谢襄竟然在昨夜就离开了。
“谢襄!你竟敢真的跟着沈君山走了!”
顾燕帧草草收拾了东西,穿上外套,拎着箱子就准备下车。
“你去哪。”身后传来顾宗堂不满的厉呵。
“回军校。”顾燕帧话语里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就算不是为了她,我也想看看我不靠顾家,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老头子,她想要的,一定是我给的起的。”
顾宗堂沉默了一瞬,终是没有再出声阻拦,顾燕帧一下车,就直往军校赶去。
谢襄到达军校时,就觉得学校氛围不太对劲,回了宿舍刚休息了一小会,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喧哗声,开门一看,只见一群学生闹哄哄的挤进了当初她跟顾燕帧的宿舍。
“你们干什么?”
“哼,卖国贼!他的东西留着做什么,烧了!”
“烧了!烧了!”一群人闹哄哄的拿着顾燕帧的东西,扔到了楼下。
谢襄急急忙忙追上,护住了顾燕帧的东西,“你们理智点,合约签不签是一个人能决定的?现在都怪他头上,你们是不是太过了?”
众人有一瞬间的犹豫,“管他的,他就是卖国贼,不然怎么连学都退了,不是卖国贼,也是个逃兵,烧!”
“烧!烧!烧!”
“你不走,就连你一起烧。”
被褥枕头都被泼上了汽油,连着谢襄也染了一身,打火机威胁般的打上了火,谢襄认真思考了一下照她现在的状况,能同时打几个时,一只手突然出现,抓住拿着打火机的学生的手,一扭一掰就夺了下来。
“要打架是吧,来吧!”顾燕帧扯掉领带,脱下外套,扔了行李箱,护在谢襄面前,“我来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原本吵吵嚷嚷的学生们,在遇见这么横又这么狠的顾燕帧,瞬间就犹豫了,最后骂骂咧咧的就散了。
宿舍里,谢襄就着水盆清理,顾燕帧靠着墙抱着胸努力平静。
“谢襄,你是不是有病!你知不知道,我再晚来一步,你就要被烧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谢襄回了身,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照片,“你不是说,这是你跟你母亲唯一的合影。”
顾燕帧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所有气愤惊惧的心情,这一刻都化成满心的爱意,顾燕帧抱紧了谢襄,这是他的傻姑娘啊,是他唯一的坚持和信仰。
“谢襄,我爱你。从今天起,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阻止我,我的父亲不行,你也不行!”
谢襄愣愣的抬手抱住顾燕帧,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当做安慰。
“那你可要抓牢了,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是!”
因为这次学生偏激的事,郭教官跟吕教官商议了下,提前分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不再单纯的做个军校学生。
鉴于之前他们几人配合默契,这次依旧选了他们七人,更是授予了烈火七子的成团名称。
同样的学校大门口,李文忠抱着军校的大铁门,心里的泪直往下流。
而其余六人,依旧蹲在一起,研究郭教官送他们的情报,回头看着李文忠的眼里,带着杀意。
成团就成团吧,拼命就拼命吧!李文忠心里苦。
只能这样,选择向前冲吧!
近日日本人动作频繁,日本商会更是明目张胆的打压、陷害其他商会。为了获取情报,阻止日本人的阴谋,他们七个人,就得分头行事。
七人坐在临时当做落脚处的房间里,商议后续的事。
“山南酒馆挂牌出售了,小玉姐好像要离开。”谢襄托着下巴,“我想盘下来,作为一个落脚点,其实酒馆的位置不错,临近军校,真有什么事情,给学校传递消息也方便。更何况酒馆鱼龙混杂,能得到不少消息。”
“你听谁说的?”纪瑾有些诧异。
“小珺呀,她之前发电报跟我提过,说是小玉姐要离开顺远了。”
“这个提议不错,另外我跟李文忠可以在商会里行走,毕竟我们家族都是经商,不会突兀。”沈君山突然开口。
“彦霖学校里狙击成绩最好,那你就留守负责接收情报,若有不得已必须除掉之人,就由你负责狙击。”
“我呢?”黄松举了举手。
“我有个提议,其实情报最初的流传,多在市井之中,很多日常生活中的小细节都能推敲出值得研究的情报,所以,黄松我想你特意打入这个群体的内部,去做个街边小贩的老板!”
“有道理!”
“若是有所行动,还能做个接应!”
七人飞快的分好组,纪瑾却有点魂不守舍,匆匆说了句有事就跑没影了。
顾燕帧拉着谢襄的手,在夜色中缓慢的走,相扣的指间尽是绵绵的情意。
“怕吗?”顾燕帧看着远处的灯火,低声问她。
“不怕!”谢襄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身边有你,是爱人,更是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
笑声被吹散在了夜风里,却添了几分暖意。
黑夜再冷又何妨,这世上,总会有人走到你身边,和你一起,并肩而行,一起迎接黎明的曙光。
午间的阳光懒懒散散的洒入公寓时,纪瑾才回来,霍小玉的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玉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纪瑾说,你们被扔出军校了。”
“对啊,可惨了,小玉姐你可要帮帮我们。”纪瑾对着霍小玉说到。
自纪瑾带了霍小玉回来,一双眼睛就再没离开过她,顾燕帧瞧出了点什么,就顺手推了一把,“是呀玉姐,你经营山南酒馆这么多年,总有点门路吧,你说,现在世道都是这般动荡,你何必舍近取远,这么多年,提起玉姐的名号,在顺远谁人不知晓,无论做什么,在熟悉的地方总归能多几分胜算。”
霍小玉陷入了沉思,她知道顾燕帧说的没错,可如今她却是被逼着不得不走了一步狠棋。
“小玉姐,你可以不出面,这不是还有我们呀,你可以把我们当个棋子,当个探子,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们!”纪瑾看着霍小玉的双眼亮的惊人,就差把尽情使唤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霍小玉不由心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怪我为难你们!”
“怎么会!”纪瑾一脸喜笑颜开,抬头挺胸弯了手臂,“楼上有客房,我带你去看看?大家要到晚间才能回来,小玉姐先休息下。”
霍小玉轻声笑了笑,挽着他的手臂,点了点头,纪瑾就美滋滋的带着她上楼选房间去了。
“他真的是很喜欢小玉姐呀。”
“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谢襄愣了愣,转眼看向了顾燕帧,他眼中一片星光,而她,就是他星光汇聚的终点。
“我知道。”你很爱我。
当天晚上,烈火七子再相聚的时候,不过三言两语,就折服在了霍小玉的手段下。
谢襄有点气愤,她想起了跟郭教官对练的那一天,他跟她说的故事,关于他,裴念青,还有霍小玉的故事。
当初她还不懂,甚至觉得那天真的是郭教官的大喜之日,终于手刃了仇人,可如今她有了顾燕帧,尝过极浓极烈的爱恋,也尝过极痛极苦的分离,才知道郭教官虽然成全了他的痴情却害得一个女人,等了他一辈子。
在最美的年纪,选择了等待,从柔弱无依一无所有的曾经到铁血手腕一呼百应的现在,她不知道霍小玉走的有多苦,有多累,但是她的脚下都是淋漓的鲜血,那是赤足踏在布满荆棘的路上,一路行来开出的妖艳的花,是权势背后的代价,那些柔软那些天真都在蜿蜒的鲜血中逝去,终于在寂寞与痛苦中汲取养分,开出了美艳的花。
谢襄低垂了眉目,掩去眼中的情绪,顾燕帧仿佛有所觉,伸手过来,覆在她手上,宽慰似的揉了揉。谢襄再抬头时,就见纪瑾满心满眼都是霍小玉,看着她,满眼都是光亮。
若是之前,她定然也与世人一般,觉得纪瑾失了心智,而如今,霍小玉应当是符合了纪瑾所有的,对他爱人的幻想,睿智,成熟,有魅力,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就似一汪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暗里汹涌澎湃。
她就像一坛美酒,经历了岁月,更是香醇。
霍小玉不过说了几句,就理顺了烈火七子如今乱成一团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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