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皆回到相府以后,尹钰被安置在未央宫。
未央宫很大,却只有尹钰和几个丫环同住。闲暇时候,她想要同这些丫环玩耍,她们却碍于尹钰的身份,对她忌惮莫名,不敢同玩。
于是乎,尹钰在宫里的日子实在难熬得要死。加之元况对她甚是厌烦,从不来看她一眼,她更是觉得无聊。
一日夜晚,她偷偷溜出了未央宫,却不想失了方向,拐来拐去竟到了一处宫墙面前,正是苦恼万分,却听见宫墙拐角有哭声传来。
尹钰循声而去,却看见一个白衣身影背对着她,面前有一捧小火堆,火光照亮了宫墙的小小角落,尹钰觉得莫名地温暖。
白衣身影哭得颤抖,虽是极其压制,但哭声还是从齿间溢了出来。
尹钰有些心疼,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笑声问候道:“小哥哥,你也迷路了吗?别怕,我也迷路了,有我陪你。”
白衣身影闻声讶异地抬头,尹钰才看清这竟是元况。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走开啊,你滚啊!”元况拼命抹干泪水,将脸偏开,一只手却不断想推开尹钰。
“夫君,你有何事,不妨与阿钰说说?”尹钰跪坐下来,本以为自己会害怕,却不知为何十分平静,这般一句话脱口而出。
元况听到尹钰对他的称呼,身子颤动了一下,终于偏过头与她对视,刚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火光映得他的侧脸温柔,他口中说的却是最恶毒的话:“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就称朕作夫君?你还要不要脸了?恶女,恶人之女!滚!朕不想见到你!”
元况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故意要吓走尹钰,她却丝毫不怕。八岁的她像个小老太太,低叹一声:“为何这般恨我爹爹?”
“恨?朕对你爹爹的感情,哪只是恨!”
元况泪水再次脱眶,举起手中之物——尹钰这才看清楚,那是烧给已故之人的纸钱。
“父皇平时最是疼朕,总把西域供奉的糖给朕吃。可是,如今,他却被那该死的尹相害死了。父皇去了,便再无人予朕温暖和甜蜜。你可知道……”
“失去至亲是什么滋味”还未说出口,元况只觉得嘴里忽然袭来一抹甘甜,他怒瞪她一眼,吐出口中之物正要接着开口,尹钰却打断他:“以后,我便做那个你的予糖人,给你温暖。”
元况愣了愣,只见眼前的少女摇着手里暗褐色的糖果,笑得恣意。火光映照中,她的眉眼温温婉婉。
仿佛一下子刻进他幼年的心里。
仅一刹那,他正了神,勾起嘴角,似是笑得温暖,吐出的话却一字一句,字字诛心:“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爹爹,更不会心甘情愿地娶你。朕定会让你爹爹,下地狱。”
此时此刻的笑里藏刀的元况,才终于叫尹钰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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