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昂在辛喻的床边守了一夜。临近天亮时才打了个盹,却被屋外林苒苒的鬼哭狼嚎吵醒。
“陆昂,陆昂,你好狠的心呐,竟害我林家上下几十条人口再也无法谋生!你就这般恨我么?!我明明帮了你这样多,这样多……!”
陆昂感到甚是心烦,轻柔地捂住了辛喻的耳朵,唤来下手赶走了林苒苒。待得重新恢复清静,才放开手。
却不想辛喻还是被吵醒了,睁开眼时是一双极度清亮的眸子,看得陆昂心头一颤。
“陆昂,我知道爹爹是如何死的了……”她看见守在床边的他,甚是疲惫的样子,仿佛极度不愿见到他,又重新闭上眼睛:“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放我走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叫陆昂瞬间慌了神,他忽然像个幼稚赌气的孩子,道:“可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会一直同我在一起。”
辛喻突然极其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勾起一个无奈至极的笑:“可那个誓言许下的时候,我还爱你。”
现在,物是人非了。
陆昂生怕她说出下半句,急急忙忙打断她:“反正你答应过我的承诺,就一定要实现。”
辛喻沉吟了许久,重新闭上眼睛,像是有些乏了。唇齿之间艰难地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
陆昂瞬间开心得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当晚便将辛喻接到了一个华贵精致的寝房,扬言出去要重新将辛喻娶回家门,并将门下的所有店铺更名为“辛喻珍宝司”。
一切都像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辛喻没有遂陆昂的意。她日渐枯槁了下去,对陆昂所有的示好不闻不问,有时一个人就能枯坐一整天,茶饭不思,目光呆滞。
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之时对陆昂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放我走吧。”
陆昂虽心痛,却也顽固,偏要用自己的方式留住辛喻的人,却不知晓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辛喻枯死了的心。
辛喻的身体也在逐渐羸弱下去,直到一日,辛喻终于病倒,陆昂才后悔没有将她放走。
他哭倒在辛喻的床前,像个孩子一般。
辛喻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却笑得比她这一年以来都要开心。
她抚着陆昂的头,缓缓道:“陆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哪里开始讲呢?不如从她第一次在人群中见到他,白白净净的少年,没有半分荒民的样子,叫她这个在家里的四角天地住惯了的小姑娘看傻了眼;
她买了他,困了他,黑漆漆的柴房里,她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心跳如雷;
她放走了他,却又自相矛盾地告诉了爹爹他的行踪。她怕他这一去山高水长,便再也见不到他,即使被爹爹臭骂一顿,但留下了他,也觉得值了;
她向爹爹求了他与她的婚事,却被责罚跪了祠堂整整三天。她本来是要与门当户对的公子哥成婚的,却死命爱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荒民,怎么能不叫爹爹生气;
她同他成婚那个晚上,他将她讥讽得一无是处,她装作没事的样子,其实心里难受得要死;
林苒苒告诉她爹爹死的真相时,她心里却还是只想着,他一定是有苦衷才会这样做,定是有苦衷,才会这般伤害她。
可最后她才晓得,世间万般求不得,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爱他爱到失去自我,却还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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