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宋寻卫璟：无理原是欢喜甚

元辰讲到此处，便瞧着宋寻不再讲下去。

宋寻好奇：“那这个变数是什么呢？”

却不知道不是所有变数都是事情，是人也说不定。

元辰撇撇嘴：“不知道，我也是猜的，或许本没有这个变数。”

宋寻有些许的难过：“那么说，上官翎还是很有可能同卫璟他成婚的对吗？即便有变数也……”她低下头玩着手指：“其实我倒希望真有那么个变数。我不大希望他同上官翎在一起。”宋寻自小是个直肠子，埋不住心思。

元辰笑：“为什么呢？”

“因为我也很喜欢卫璟啊。”宋寻心里拧巴巴地难受：“也许你觉得平常，因为许多女子都喜欢他。可我其实与她们不同，我啊……”

“但这些话，”元辰将她打断，那双不笑亦含笑的桃花眼眸光此时微微发冷，“你若想长长久久地待在卫璟身边，这些话千万不能同他说。他最烦纠缠的女人，尤其是，没什么资格纠缠他的女人。”

宋寻“哦”了一声，喉头有些发涩。

莫名其妙地，她想起来聂小姐说的那一句：“我是个凡人，只能配俗物。”

上官翎那般骄纵，大概算纠缠吧？可是卫璟并没有对她不耐，想必是因为，她那样的身世，那样的长相和素养，使她“配”。

而她宋寻不配。

卫璟回来时已经近午时，元辰已经离开很久，宋寻独自趴在石桌上神游，见了卫璟，她才赶紧坐正，眼睛里含着点儿压不下去的委屈，于是垂下眼帘道：“卫璟，我想回家了。我知道你说要娶我不过是个玩笑，可我也是个人，也会难过的，能不能别戏耍我了呢？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好不好？”

卫璟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宋寻道：“你说你要娶我，我还没有同意，那么就还不是定局。上官翎小姐问起我，你大可说是我赖着你你烦了我把我扔了，不必给我留面子。”

“意思是你本不愿嫁给我吗？我以为你……”卫璟抬手揉揉眉心：“再多留段时间，考虑一下好不好呢？”他声音温存，听起来像是在挽留。

他越是温和，她便越觉得委屈。从十岁她头一次看有他批注的军书开始，她便喜欢上他，到现在整整五年，她为他的每一次作为而骄傲，为他同隔壁胖墩打架被爹爹罚跪，为他写情书被二哥发现嘲笑，为他被周围小姑娘孤立。她等着和他真正见面那一天，就算遥遥地见上一眼，哪怕就一眼，也足够让她欢喜。可现在他们隔得这样近，他就在她面前，他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戏耍她，而她因为胆怯而没有告诉他自己这五年来对他的喜欢，这叫什么个事儿啊。

她没能忍住地大哭起来：“你说要娶我，若不是戏言，那你倒是娶啊！”

他微微弯下腰，伸手给她擦去泪水。可那泪水汹涌，擦完很快又有新的掉下来，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这样委屈。或许是因为一切在她眼里都太突然，只怪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而太操之过急。他说：“你想什么时候想嫁给我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就好。即便你要此时此刻嫁给我，我也能让你如意。”语气那样柔和，就像他不是他。宋寻所见的卫璟的确很不像传言之中的卫璟，旁人说的冰山冷面卫公子此时正揉着她的头发道：“是我不对，阿寻。”

阿寻这两个字，不论是叫姓还是叫名，轻轻地说出来，总十分温存。

“好，那你就明天娶我，你说的啊。”

宋寻其实一向是个立场坚定的孩子，她想自己当时一定是被蛊惑了，才会说出让自家爹听了会把她打死的话来。其实她自己明白，那时她灵台清清楚楚，心中分分明明，她自己对自己说，即便得不到他的喜欢又怎样呢？即便他是戏耍自己又怎样呢？即便他只是欣赏自己才想着要把自己留在他身边又怎样呢？趁着他此时立誓，那便占个便宜得了他妻子的名头有什么不好？

宋寻看着比谁都傻，可她实则比谁都聪明。

她从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若是自己想要，该怎么去得到。

很久以后，宋寻会知道元辰说的话不过是诓她，可为什么他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诓到她，是因为即便是他，一个才见她一面的人，亦能看出她对卫璟的欲望——

元辰料定宋寻会不顾一切留在卫璟身边，哪怕不能倾诉多年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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